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老祖每天作死撩病美人>第31章 摄魂灯

  在无心屏退众人的时候, 司徒陌循就知道这里必有邪崇,听了无心的话,便也抬头望向面前有足有两人多高的观音像, 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道:“恶瘴。”

  司徒陌循飞快回眸, 看向无心:“这观音像是恶瘴?”

  “嗯。”无心点头。

  司徒陌循蹙眉。

  他自小知道恶瘴对世人危害有多大,好在这世上只有那一处恶瘴, 还被困在摄魂洞之中, 出不来害人。

  他四处奔走的这些年, 也特意留意察看, 但除了摄魂洞那一处,再没有发现其他恶瘴。

  由此看来, 即便这世上另外还有其它恶瘴存在, 但也远在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

  冷不丁听说, 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每日人来人往香火不断的娘娘庙就有恶瘴, 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所知的恶瘴,只要有人看见过,不疯即死, 可这些年,并没有出入娘娘庙的人得疯魔症或者死去。

  方圆数百里有许多百姓, 将心中所愿寄托在这尊观音上。

  若毁了这尊观音,会绝了许多人心里的那点盼头。

  他不拜鬼神, 要什么,便靠自己的实力去得到,得不到, 便是自己能力不够,要做的是更加努力, 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所谓的神灵上。

  但那些穷苦百姓和柔弱女子,无权,无钱,能做事太少,有一点精神寄托,是活下去的希望,若那点心灵寄托都没了,生活会变得越发无望。

  他不在意旁人说他什么,却不能不为那些努力活着的百姓着想。

  无心见司徒陌循没有反应,问:“你不信我?”

  司徒陌循轻嘘了口气:“要怎么做?”

  百姓的事,是他要操心的事,而不是无心需要理会的。

  他不知道无心布置的结界能支撑多久,就算他心里有再多的疑虑,现在也不是时候让无心解释。

  无心道:“我取魂灯,引它出来,你灭了它。”

  司徒陌循扫了眼莲花灯:“好。”

  “你承影一用。”

  司徒陌循取下佩剑,递了过去。

  无心不接剑,只在剑柄一按,长剑出鞘三分,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抹。

  一滴血珠在指间上慢慢渗出。

  无心将染血的手指伸向莲花灯,豆大的火苗像是活物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拼命扭动身躯想要逃离那盏莲花灯。

  它还没脱离灯芯,血珠便滴了下来,“嗤”的一声化成一小缕血雾散开,化成一道强大的力量束缚住它,它想逃,却逃不掉,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血雾一点点收拢,细小的火苗抖得如同筛豆,最后血雾收拢的瞬间,“扑”的一声灭了,只剩下一点焦黑的灯芯。

  地面忽地抖了抖,头顶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怒喝:“尔等竟敢……”

  司徒陌循抬头。

  见面前观音像活了,丢掉手上的玉瓶,手垂了下来,身上的金光褪去,渐渐浮上一块块如同尸斑暗红色。

  无心搓去指间上的残血,撩起眼皮斜瞥观音像一眼:“做都做了,说什么敢不敢。”

  “那就去死!”

  观音像挥起粗壮的手臂,狠狠地向他们砸了过来。

  司徒陌循一手勾住无心的腰,将他往旁边空地一送,自己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挥剑削向观音像的脖子。

  观音像不动,无心不知道那恶瘴藏在什么地方,它这一怒,喉咙处便有东西微微滑动了下。

  无心叫道:“刺喉咙正中,其他地方别碰。”

  削向观音像喉咙的剑光在空中急转,改削为刺。

  “不自量力。”观音像张开五指,抓住剑尖,用力扳去。

  这尊观音像是由青石雕刻而成,十分坚硬,观音像的手掌又十分厚实,这一抓,力道更大得离谱,即便是上好的宝剑,也能轻易折断。

  然抓在手中的剑,非旦没有折断,反而继续往前,直没进它的咽喉。

  观音像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尖锐叫声,观音像咽喉处不住扭曲,似有东西想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司徒陌循看不见恶瘴,但石头扭动却是能看见,他将长剑,往前又是一送。

  那东西挣扎得越加厉害,观音像也跟着发狂,手臂狂挥乱舞,想要把面前之人碾成肉沫。

  司徒陌循人悬在半空中,无处受力,眼见要被石臂砸中。

  无心抓住供桌,往司徒陌循脚下一丢:“接着。”

  司徒陌循松开剑柄,脚尖在桌面上一点,翻身避开挥过手臂,身体下落之时,飞起一脚,踢向剑柄,承影这一脚踢得剑身完全插进观音像喉咙,顺势借力往后飞去,轻飘飘地稳稳落地。

  那不住扭曲的东西猛地僵住,观音像也随之停下了所有动作,僵在原地。

  司徒陌循和无心同时快速后退,分别站在远离观音像的两个角落,紧盯着喉间的那东西。

  突起的喉部僵了一阵,突然猛地抽搐几下,缓缓向四周舒展开,喉部的突起慢慢消失,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轰”的一声,硕大的观音像支离破碎,塌了下去,化成一堆乱石。

  承影从空中落下,笔直地插入石堆。

  无心踢开滚到他脚边的一块碎石,走上前,拔出承影,对着石堆用力砍下。

  石堆从中分开,露出压在下面的莲花灯。

  他捡起莲花灯,把承影丢给司徒陌循,司徒陌循接住承影,长剑归鞘。

  无心举着手里的莲花灯,冲司徒陌循摇了摇:“这是摄魂灯,也就是我们要找的摄取魂魄的玩意。”

  方才用血灭烛火,司徒陌循就猜到了,从无心手上拿过那灯,吹去上面的灰,仔细打量。

  二十年前,皇后连怀三个孩子,都没能保住,在怀上太子的时候,便到娘娘庙祈福,八个月后,太子平安降世。

  皇后大喜,命宫中手艺最好的工匠马俊用黄金打造了三盏莲花灯,赐与娘娘庙。

  马俊花了三个月时间,才做出那三盏莲花灯。

  而他手上的这盏灯,就是皇后赐给娘娘庙的三盏灯之一。

  就算让李正再搜个百八十遍,也不会想到皇后赐的灯有问题。

  据司徒陌循所知,摄魂灯都是受阴煞之气滋养而成的上古邪物,才能有摄魂的功效。

  太子十七岁。

  现世不过十几年的玩意,怎么就成了摄魂的玩意。

  无心看出司徒陌循眼里的迷惑。

  从司徒陌循手上拿过那盏灯:“给你变个戏法。”

  “什么戏法?”

  “看着。”

  无心手掌移向莲花灯,叫了声:“破。”

  被他拿在手里的莲花灯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由金光灿灿莲花灯缩水成一盏成色古旧的铜灯,只有灯芯和之前长得一样。

  “这才是这玩意的真面目。”无心把灯塞回司徒陌循手里:“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这么高水平的障眼法,如果不是我,你们找死也把它找不出来。”

  司徒陌循重新查看手中灯盏:“被摄去的魂魄在这灯里?”

  无心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这玩意胃口大得很,外头阴魂被它吃得一个不剩,这里面还能剩下什么,得放出来才知道。”

  司徒陌循眸色冷沉,走到在之前放置观音像的石台跟前。

  倒塌的石堆将石台压去一半。

  司徒陌循吹去台上石粉,露出一条一指宽的裂缝。

  无心走过去看了看,踢了踢石台,下头是空的,敲击的声音却不显空灵:“下面有东西。”

  司徒陌循点头,站起身:“先出去。”

  ……

  守在外面的人,听不见佛堂里的声音,感到地面抖动。

  众人立刻扑到佛堂门口。

  “舅舅。”

  “王爷。”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地面抖动越来越厉害。

  钟灵急了,伸手去推门,没能推动,退后两步,就要往门上撞。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后传来桑肇的声音:“那人说过,没有允许,谁也不许进。”

  钟灵没好气道:“他说不许就不许?万一我舅舅出了事,他赔得起吗?”

  李氏兄弟是跟着晋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不似钟灵这般沉不住气,李密问道:“大巫见识广,可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桑肇摇头:“我也不知道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钟灵又急又气,摔开桑肇按着肩膀的手:“不知道,你还说个屁。起开,别在这儿碍本郡王的事。”

  李正叫了声:“停了。”

  众亲兵也道:“真停了,不抖了。”

  钟灵低头,挪了挪脚,真停了。

  里面完事了?

  谁赢了?

  小舅舅,还是怪物?

  钟灵一颗心七上八下,叫道:“你们有没有耳朵好的,听听里面什么情况。”

  桑肇抄着手道:“无心在里面布了结界,就算里面打翻了天,这外面也听不见。”

  钟灵:“什么结界?”

  桑肇不想解释,接着自己的话道:“万一晋王他们正在收尾,你这时候闯进去,结界受损,里面的东西没准拜你所赐就跑了。”

  “你怎么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

  “如果没有东西,他们干嘛要布结界?”

  钟灵噎了一下,反驳不了,嘴里却不肯服软:“你跟我一样站在外面,怎么知道里面有结界?你编的吧。”

  桑肇指了指窗户上的鬼画符:“那是结界法阵。”

  看着那鬼画符,被钟灵急忘了臭味又回来,顿时觉得自己像在海滩上晒了臭了的鱼,整个人又不好了。

  掏出手帕,把两个角搓成条,塞住鼻孔,趴到门缝上,正想看能不能看见点什么,门“哐”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钟灵霍然抬头,看清站在门里的人,欣喜道:“小舅舅。”

  李氏兄弟和众亲兵一齐站好,冲司徒陌循叫道:“王爷。”

  司徒陌循点了下头,命李正立刻封了娘娘庙,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

  同时将庙里所有人抓起来送去诏狱,稍后再审。

  另外,加派人手,以娘娘庙为中心,扩大范围进行搜查,务必仔细,不可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观音像座前的莲花灯的数量,是固定的,把这盏摄魂灯拿出去摄取魂魄,必然还有一盏灯替换。

  而能把这盏灯拿进拿出的人,只能是娘娘庙的人。

  无心把封住门窗的鬼画符全撕下来,丢进火盆,一把火烧掉。

  又捡起掉到地上的桌布,撕下一块,把摄魂灯丢上去,随便裹了裹,抓在手上。

  头顶掉下一块墙灰砸在脸上,扬起的灰呛得他鼻子发痒。

  无心抬手抹脸,手里抓着的摄魂灯特别碍事,正想丢开,身后传来钟灵“哇”的一声。

  无心回头,见钟灵张着嘴,跟只呆鹅似的站在佛堂门口。

  钟灵看见无心半边脸都是白灰,舌头不利索地道:“你……你们把观音碎尸了?”

  无心一本正经点头:“嗯。”

  钟灵:“……”

  佛堂被砸得乱七八糟,就跟说书里说的妖魔大战八百回合似的,钟灵四处乱看,硬是没找出与妖魔鬼怪有关的东西:“这观音像怎么你们了,你们要把它砸成这样。”

  无心嘴上都是石灰,不想开口,扯着袖子把脸擦了,扯过桌布,撕下一条布条,当做绳子,拦腰绑着摄魂灯,提在手上往外走。

  钟灵碰了个钉子,有点不爽,但看见无心提在手上的东西。

  无心是空手来的,现在多了个东西,说明有所收获,那点不爽瞬间散了,兴致勃勃地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无心把布包丢给钟灵:“自己看。”

  钟灵单手接住布包,这玩意看着不大,入手却挺沉。

  他更觉得这东西非同一般,兴奋地打开包着的布,见是一个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沤得发霉的破油灯,灯芯焦黑,散发着股难闻的恶臭,不知道是不是蹭上过死老鼠。

  嫌弃地拿开一些:“这破玩意算什么好东西?”

  无心擦着脸上的灰,慢腾腾地往外走,“这玩意有一个名字,叫摄魂灯。”

  钟灵手一抖,差点把这灯摔在地上。

  无心逗他道:“摔了,里面的魂可就全完了。”

  钟灵吓得小脸一白,慌忙把解开的布裹了回去,绑得结结实实,小心地捧在手上。

  他上过战场,杀过敌,不怕鬼,但终究生在皇家,平时多少有些小洁癖,想到自己手里捧着许多阴魂,还是不得好死的阴魂,就觉得背后小阴风吹得他阵阵发冷。

  忙要还给无心,却见无心已经走出佛堂。

  小心翼翼地捧着摄魂灯,在佛堂外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无心,手里的“好东西”变成了烫手山芋,拿着不是,搁下也不是。

  桑肇看了眼钟灵捧着的布包,也不多问,站到佛堂门口,视线缓缓看过被毁得不成样子的佛堂。

  墙上有几个破洞,是重物砸出来。

  青玉石地板裂开,中间凹陷,还有许多细小碎块,是被重物自上而下砸出来的。

  供桌四分五裂。

  柱子破裂,是被重物大力砸出来的,破口处粘着金粉,是从观音像上刮下来的。

  桑肇视线落在佛堂中央的石堆上,看了一会儿,上前,拨开最上面堆在最上面碎成好几块的观音头,露出一截被长剑贯穿的脖颈。

  喃喃地道:“观音像活了?”

  回头,看向还在像没头苍蝇一样找无心的傻郡王。

  摄魂灯?

  是有人用人的魂魄来喂这尊“石观音”?

  钟灵在娘娘庙门口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无心,返回娘娘庙,问站在一边听司徒陌循说话的李密:“看见无心没有?”

  李密摇了摇头。

  无心从佛堂出来的时候,李密是看见了的,但一晃眼,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他要听王爷安排事务,没敢走开,这会儿也不知道无心去了哪里。

  钟灵又问了几个人,都和李密情况一样。

  司徒陌循倒是看见无心出了娘娘庙,见钟灵在外面没看见人,抬眼往大门外望去。

  却见地上用香灰,写了几个字:“在附近转转。”

  那香灰,被风一吹就散了。

  司徒陌循收回视线。

  钟灵找不到无心,只得在一旁等着,直到司徒陌循把该交待的交待完,出了娘娘庙,迈出门槛,就看见懒洋洋地斜靠在马车车辕上的无心,连忙奔了过去,把摄魂灯往无心抄着手臂里一塞:“我怕摔了这宝贝,还是你自个拿着吧。”

  无心抄着手没动。

  钟灵怕无心没拿稳,小心护着不敢松手。

  无心说这是摄魂灯的时候,钟灵就脑补出这灯藏在观音像里,小舅舅和无心打碎观音像取灯的画面。

  桑肇说弄他一鼻子恶臭的鬼画符是封印之术。

  如果没有怪物,只是打碎石像取灯,根本没必要整什么封印之术。

  他想知道那鬼画符是用来做什么的,如果不是封印之术,他就能让那自以为是的桑肇去舔狗屎。

  正想问无心,他画的那是什么,无心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开口:“喂,小子。”

  钟灵:“你叫谁小子。”

  无心笑笑,道:“如果把这灯摔了,梁家村的那些魂也就没了,我们就能少一事,似乎挺不错。”

  钟灵怔了一下,怒道:“什么叫少一事,既然说了要把他们送回去,就得把他们送回去。”

  无心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钟灵看着无心,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眼看着李正指派官兵的司徒陌循,声音小了下来:“你……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他们……他们的魂……没了?”

  无心不答。

  钟灵见无心不说话,脸色一点点转白:“真没了?”

  “我哪知道?”无心抓起摄魂灯,掀起门帘,钻进马车。

  钟灵跳上马车,一把掀开门帘,弯腰瞪着坐到最里头的少年:“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又没进灯里看过,我去哪知道?要不然,你进去看看?”无心把让钟灵千万小心别打碎了的摄魂灯没轻没重地往地上一丢。

  钟灵看得心塞:“我怎么进去?”

  “拿你那剑,在抹子上一抹。”无心指指地上的摄魂灯:“然后我用这玩意收了你。”

  钟灵噎了一下,怒道:“你神经病。”

  无心笑笑,双手抱到脑后,没骨头似地往车壁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炼化阴魂的邪术所需条件十分苛刻,准备事项繁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得好的。

  就算提前准备好,炼化一个魂魄,修为高者,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老猎人他们被摄走魂魄的时间不长,这点时间不足以炼化任何魂魄。

  无心向老猎人的狗承诺帮它找回主人的时候,认定能够找回老猎人的魂魄,但在看见那尊被恶瘴附身的观音像的时候,之前认定的事就不那么肯定了。

  修士炼化魂魄,需要不少时日,但噬魂的邪物吞噬一个魂魄,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那恶瘴还未成气候,若直接吞噬魂魄,遇上还有意识不肯就范的,必遭反噬,这才将魂魄置于魂灯内焚烧去其三魄。

  失去三魄的阴魂,被消去意识,混混沌沌,再无反抗之力。

  这般折腾,虽然比直接吞噬慢了许多,但两天时间已经足够它吞上好几个。

  老猎人和梁家的人在这灯里还能剩下几人?

  剩下的又是些谁?

  恶瘴除了,无心想到那条等着老主人回家的狗,心里却闷得难受。

  钟灵看着无心,总觉得无心这样子有点不对劲,坐到无心对面,拉了拉他的衣角:“不会……真没了吧?”

  无心不睁眼,懒懒道:“不知道。”

  “我不信。”

  “不信拉倒。”

  无心把抱在脑后的手垂了下来,抱着自己,面朝里地侧过身。

  和钟灵鬼扯,无心脸是上无所谓的笑,心却坠坠地往下沉,沉到不能再沉的时候,一丝丝地泛开许久不曾感觉到的落寞。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却记得这种感觉。

  他曾在这样的感觉里沉了许久,久到忘了所有一切,也无法消除。

  钟灵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除了家里几个长辈,他谁的账都不买,平日里若谁敢这样对他,他早上去捶人了。

  这会儿瞪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除了一张脸黑成锅底,硬是没想动手。

  桑肇走到马车旁,仰头看着站在车辕上的钟灵。

  钟灵脖子卡在门帘缝里,看不见脑袋,只看见手撑着门框撅着屁股的身子。

  桑肇问:“聊完了吗?”

  听见桑肇的声音,钟灵不太想理他,假装没听见。

  桑肇拿藤杖碰了碰他的腿:“聊完了,让让。”

  钟灵被无心晾着,本有些不爽,听了桑肇这话,火就上来了。

  心想,他还就不让了,念头刚起来,就听身侧传来小舅舅的声音:“你是进去,还是出来?”

  钟灵刚想说:“进去。”就被人一脚踹到一边,亮出了车厢门。

  钟灵连忙扶着门框,才没滚下车辕,扭头就看到小舅舅一脚踏上马车,一掀门帘,坐到无心身边。

  这哑巴吃,钟灵吃了还不能有脾气,把脑袋钻出来,坐到驾座上。

  小舅舅的亲兵来了不少,不缺人驾车,但他坐车,只能跟桑肇坐一块。

  桑肇不但会读心术,身上还养着蛇虫,他刚才拉着桑肇往马棚赶的时候,桑肇养在袖子里的小青蛇还出来放风爬到他手腕上溜了一圈,那又凉又痒的触感,现在想起来鸡皮疙瘩还能一脸。

  他宁肯驾车,也不和那怪物坐一块。

  无心听见有人上车,但不想动,一只手伸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

  一丝微末的热气从指节碰触处传来,没入肌肤。

  好舒服!

  心心念念的热气来得毫无征兆,无心微微怔神,沉在谷底的感觉悄然淡去。

  无心睁开眼睛,对上司徒陌循清澈如琉璃的眼睛,忽地有种久违的熟悉感觉。

  仿佛许久以前,他也曾这样睁眼就看见这么样一双眼睛,这样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