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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不清的记忆一窝蜂地涌入脑海,惟康跌在地上,难以承受地捂额喘息。

  身体各处骤然腾起要把人活活撕裂般的痛楚,并非来自身体,而是灵魂,像扯开了灵魂的一角,把缺失的部分硬塞进去。

  这一刻,惟康再难分清今夕何昔,一时是男童满脸是血,痛苦垂死的画面,眨眼间却又变成少年踉跄跌倒,指着自己惊喊的模样。

  惟康低吼一声,用力挥过,拳头撞在博物架上,精致的摆件颤抖着落下,坠落在地,瞬间碎裂,发出的脆响震耳欲聋。

  这时急急忙忙在院中搜寻的竹青听闻这令人心惊的动静,再顾不得少爷曾经的要求,径直闯进屋中。

  在外间看到人的一瞬,他整个人呆愣当场。

  刚还好好的人此刻歪坐在地上,周围零散着碎裂的瓷片,依稀点有猩红的血点,惟康的手臂软软垂着,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手背处涌出。

  “少爷!”竹青惊慌无措地扑到他跟前,顾不及地上的瓷片有多危险,捧起他的手,掌心被鲜血沾染的瞬间,眼圈也跟着红了。

  “血!少爷,你流血了……”语气哆哆嗦嗦,像是被唤醒了不太好的回忆,他慌里慌气地摸向怀中,“帕、帕子……我、我给你,擦…擦……”

  手却抖得不像话,把前襟都弄皱了,却还是没能摸到想要的帕子。竹青愈发失态,被不断溢出的鲜红血迹充斥瞳孔,刹那间哽出一声,抽泣起来,“怎、怎么办?少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您一个人进山的,都怪我,少爷,求您别死,求您了……”

  待山月听到动静,后一步赶进来时,竹青正背对着她,跪在一地的瓷片中握着少爷的手,身下鲜血淋漓。

  她双眸紧缩,忙奔过去,抬手拉开竹青,却见他双眸失神,低低呢喃,活似失去了神智一般,“都是我的错,别死,少爷别死……”

  “竹青!”山月蹲下身,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企图将人唤醒,但无济于事。

  “竹青!醒醒!”

  心痛如绞,她忍着鼻酸,展开双臂将人抱进怀中,如轻拍做了噩梦的婴童般,柔声哄着他,“竹青,你仔细看看,这不是那天,少爷没有死,你别怕……”

  可这样安抚的话没起到任何效果,竹青依旧陷在恐慌中难以自拔,甚至开始用手捶打自己,“我该死!我该死,我有罪……”

  “不要!”山月再没了往日沉稳的样子,强行握住他的手,流着泪祈求他,“竹青,不要这样,那些都不是真的,我在这里,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苦涩的泪水淌了满脸,视线被冲洗得模糊,但竹青仍然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山月再无计可施,内心一阵悲怆。

  突然一只大手伸来,轻拨开山月的手,接替她将人持住,山月掀起泪眸看他,呢喃唤道:“少爷……”

  他将竹青的身体扳正回来,之后双臂一收,把人松松抱进怀中,抚过竹青的脑袋,低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竹青,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竹青登时回神,如溺死之人一般抓紧了他的前襟,唇瓣剧烈翕动,“真的吗?”声音都在抖,尽是不确定,“您真的不怨恨我吗?”

  惟康一下一下温柔地顺过他的后背,“我从未怨过你,那一日并非你的错。”

  此一句话落下,多年来竹青心中压着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愧疚、自责和长久以来的不安也在这一瞬化作飞灰消散。

  他放声大哭,双肩抽动着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哭了出来,惟康慢慢将人放开,转交给地上的山月,接着站起身,掠过一地碎瓷朝外走去。

  “少爷,你要去哪儿?”

  惟康没有回头,平淡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我要去找他。”

  浓云卷积,遮住刚刚爬上天际的圆月,夜色愈发朦胧,好似在暗示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席玉猛地清醒过来,刻骨的疼痛贯穿整具身体,像是被人从下用力扯开,血肉连着筋被寸寸撕裂。

  一同袭来的还有脑子里那段回忆,那段被他遗忘了十五年的记忆,在疼痛的刺激下愈发清楚。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席玉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或者更应该可怜可怜当下的自己。

  意识复苏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被倒吊着,眼前万事万物都是颠倒的,隐约能分辨出这是一间暗室。

  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门,沉闷的墙上座着盏灯,晃悠悠照亮整间暗室。

  里头东西不少,好几个铁笼子堆叠在一起,骇人的嘶嘶声从里面传出,在小小的暗室中回荡。

  听得久了,席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里头关着的全是蛇。

  而在那些铁笼的中间摆着尊大铜炉,古怪异常,让席玉无法猜出它的用处。

  这时暗室的门突然从外打开,但却没有一丝光亮映入,下一瞬沉缓的脚步声响起,逐渐逼近暗室,回荡其中,把烛火扰得左右晃动。

  等脚步声终于停在门前,席玉费力凝神看去。

  先是靴子,后来是衣摆,繁复的图案,莫名熟悉。

  最后在微弱烛火的映照下,那人的面容总算显露出来,嘴角扯得很平,冷意逼人。

  席玉瞧着他,震惊得回不过神。等人走近到面前,才艰难逼出那个从刚才开始就悬在口中的名字。

  “于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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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蛇:老婆等着我,我马上来救你。

  席玉:先等等,让我再震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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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抓黑蛇的人是于灵玉,这件事应该挺好猜的吧,现在的问题主要聚焦在他为什么非要抓?

  我的脑洞开得很大,应该没人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