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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风习习,月色正浓,一道颤声惊叫闯出房门。

  “来人!快来人!”

  正捧了药膏候在院中的竹青与山月都被吓得一惊,急得趔了下,也顾不上礼数,一把推开了那紧闭着的房门。

  “怎么了?少爷!”

  门口地上坐着个人,闻声看来时,双眼都瞪红了,眼周脆弱打颤,好像水中的倒月,受到一丝丝的波动就要碎了。

  “叫……”席玉哽了下,嗓音打颤得厉害,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叫府医来!”

  竹青震了下,才觑见他怀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细瞧过后,蛇头蛇尾分明,是条黑蛇。

  “少爷,为何突然叫府医?”他以为是少爷受了旁的伤,可看那样子,好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再说夜色已深,突然唤来府医,必会引起老爷的注意,少不得要过来盘问一番。若被拿捏到少爷的错处,岂不是害了少爷。

  竹青不愿再看少爷受罚,便多嘴问了,哪曾想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人忽然眸光一厉,冷斥道:“废话什么!叫你去就快去!”

  竹青心内一骇,被席玉突然的变脸给唬得呆愣住了,还是山月镇定自若地应下,又扯过他的衣袖将人带出了屋子。

  “山月,少爷他—”

  “别再说这个了。”山月挡了他的话,“少爷让我们去喊府医。”

  她握着药膏就往院外走,竹青迟一步反应跟了上去,“可这个时辰喊府医,必定会惊到老爷,说不准少爷又要挨罚。”

  “不怕。”月光挥洒,山月的侧脸温柔且从容,“府上医师里有个年轻的是我同乡,喊了他来,绝对不会惊到任何人。”

  “那便好。”竹青抚着胸口缓气,想到什么,那口气忽然就又提了起来,“咦……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同乡了?”他紧张兮兮地瞥了眼身旁女子的脸,“你跟他……”

  山月忍不住轻笑出声,“醒醒脑袋,谁还没有个同乡了,怎的……”探究似的跟竹青对上视线,意味深长道:“你就没有吗?”

  “我可没有!”竹青立马转开头,慌慌张张地快走了几步,越到山月的前头,禁不住又回头,“至少没有年轻的同乡!”

  这话酸溜溜的,听得人牙都要被酸掉了。

  等山月领着年轻府医趁夜悄悄赶回去,便看那房门半掩着,一进去,原先在地上坐着的少爷已经坐到了床畔,侧身垂着头,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爷,府医来了。”山月轻了话声,生怕吓到床边的人。

  席玉闻言转过脑袋,目光穿过相隔的大半个屋子,落在她身后提着药箱的人身上,冲着他道:“给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府医年轻,刚刚来席府不久,还处在被人压了一头,跟在老府医后头学习的阶段。

  但人都是渴望往上走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他自是提了一百二十分的信心,打算要好好侍候席府这未来的主人。

  来的路上,看那遮遮掩掩的情势,他以为是这少爷得了什么怪病,不方便过多透露。可一进屋,听人这么说,突然就懵了。

  他?这个他是谁?

  便问说:“少爷让我给谁看病?”

  席玉让开身子,“给他看。”

  进屋时屋里的灯就点了一盏,衬得内室昏暗。竹青自进屋后就开始点灯,光芒一点点映亮。最后吞噬全部黑暗,满室亮堂,而床榻上的所有东西也都无所遁形。

  府医看清床上那黑漆漆的东西,赫然至极,不过到底还是见过些世面的,吞咽几下,尽量正常道:“少爷想让我给……这条蛇看诊吗?”

  “看看他出了什么问题,是生了病?还是……”剩下的话,席玉没敢说。

  若是死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或许是要埋了的。

  “这……我只给人看过诊,这兽还是头一遭……”府医踟蹰难当,可一对上席玉那对淡漠双眸,瞬间就改了口,“我试试,我试试。”

  他抹开额上的冷汗走上前,在极具压力的注视下,胆战心惊地碰上那黑蛇,触着蛇腹往下,感受几许,忽然疑惑地“咦”了声。

  “怎么?”席玉顿时紧张起来。

  府医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点在蛇腹上的手指又摁实了些,好一会儿才撤开手,“回少爷,或许是在下医术不精,但依在下看,这……这蛇并无问题,好像只是在……在睡觉。”

  “睡觉?”

  “是,心跳平稳有力,并无病症,应是在睡觉。”

  席玉忍不住追问,“你确定,他真的只是在睡觉?”

  被这么一问,府医反倒不敢太下决断了,犹犹豫豫道:“在下毕竟不通兽理,也不敢肯定,少爷可以寻一个精通此道的医师,再来决断。”

  席玉落目到那黑蛇身上,静静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几息后道:“日后就由你来负责我这儿,每日都来问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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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玉:只是在睡觉吗?

  蛇蛇:(下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