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玉被无情地甩在地毯上,撞得蛇脑袋晕了晕,跟死了般瘫软在上面,不动了。

  忽闻叩门声,笃笃两下,“少爷,该起了。”

  叫这熟悉的女子声音一激,席玉猛然清醒过来,是他的贴身侍女山月。

  他忘了这茬,眼下已到了他平时该起身的时候,山月见不到人这才叩门催促。

  席玉昏了头,使着黝黑的蛇身子滑过地毯往门边去,及至半道蓦然顿住。

  他现在这副蛇身子,怎么见人?

  还思忖着,金灿灿的竖瞳中闪过道阴影,席玉支高了小脑袋看去,就见“自己”正往门边走,手指搭在门扉两旁,似是要开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全身还赤裸裸的,半点蔽体的东西都没有。

  泼墨般的长发绕着光滑的胴体披散,刹那间黑与白产生了极端的反差,叫那顺着门缝透入的斑斓日光一照,就更强烈了。

  “等等等等!你不许动!”

  席玉生怕自己晚喊一步,自己就失礼于人前了。

  搭上门的手顿住,门边人冷淡地投来目光,席玉努力把蛇眼睛挑得高高的,避开他胯下那团玩意儿,“你要做什么?”

  那人沉默不语,偏寒的眸光仿佛在说“看不见吗?我要开门”。

  席玉读懂了这眼神,当即扭着身体滑过去,到了他脚边,“把衣服穿上再出去。”

  那人有了反应,垂着鸦青色的眼睫,冷淡道:“你命令我?”

  这什么跟什么啊,只是不想自己早节不保罢了。

  但现在掌控自己身体的人是个阴晴不定且脑子不好使的蛇,或者蛇妖。

  席玉还没搞明白互换身体的原因,必然是不能惹怒他,万一他借着自己这副身子不管不顾地做坏事,那可怎么办?

  于是语气无比谦卑道:“请您穿上衣服再出去。”话落还不忘加上“谢谢”二字。

  脾气不大好的蛇收回目光,赤着脚慢慢走回到那堆衣服中,看样子是满意了,打算穿衣服了。

  席玉松了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呼到底,就又提起来了。

  等人高的铜镜映出那正立在它面前的人,上衣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衣带连系都没系,淌出大片玉色的胸膛。

  裤子就更过分了,亵裤套在里裤外头,叫人哭笑不得。

  “……”席玉狠狠默了,他活了这二十年,头一次这般无奈过,“你…不会穿衣服吗?”

  这话刚出口,一道凌厉的眼神似利箭般射过来,席玉立刻害怕地伏下蛇脑袋,连蛇身子都盘缩成一圈了。

  默默看了那与衣服纠缠半响的人,席玉实在忍不住,开口指点道:“短的那截衣带要跟衣服后面那截长的系上,白色的亵裤要贴身穿……”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不开口告知,想必府里的人今天一天都见不到他了。

  颇费了番工夫,镜前的人穿好衣服,虽还有些不太规整,但起码都妥帖地穿上了。

  当然在这期间,席玉没少被他的眼神恫吓,不过威胁完,他都一一按着指示做了,莫名还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穿戴好的人重新步回到门边,轻轻往外推,晴光一点点渗入,照亮屋内的一切。

  席玉窝在地毯上,试探性地往门缝外瞧,结果遭了他凌空一道威胁。

  “敢出去的话,就杀了你。”

  席玉顿时缩回蛇脑袋,用力摇了摇,以表决心。

  不过心里却腹诽不满极了,就知道杀杀杀,果然是条脑袋空空的傻蛇。

  那边人刚出了门,外面就响起女子的吁叹声,“少爷,你可算出来了!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用早膳呢,快走吧。”

  席玉从很早的时候就跟自己屋里的人立了规矩,从不叫她们服侍穿衣,也不准她们不经允许就进屋,故而山月只是等在外面,并不敢直接进门。

  门扉合拢的前一刻,席玉还听见山月疑道:“少爷,你这头发怎么不束?还有这衣服,怎么穿得……”

  后面的话就再听不到了,席玉叹了口气,他可以教给那傻蛇怎么穿衣服,可束头发这事,难度颇大,一时半会还真难教会。

  人都走了,屋里重新回归平静,席玉现如今变成了条蛇,就算是再担心那蛇会利用自己的身体瞎搞,可也什么事都做不了。

  余光掠过铜镜,这才想起好像还没真正看过这副蛇身子是个什么模样。

  眼下索性无事,便朝着铜镜滑去。

  偌大的镜身照出这副蛇身子,通体黑黢黢的,眼睛是金黄色的竖瞳,其他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就跟普通的蛇一样。

  不过在镜中对着那竖瞳看了会,莫名还有些悚人。

  席玉怕蛇,怕得厉害,不曾想眼下却变成了自己最怕的东西。

  不愿再多看,旋身打算离开,一抹扎眼的红色突然从瞳孔中滑过。

  席玉定睛一看,发现是尾巴尖的隐秘处有道小小的伤口,血迹已然干涸凝固,看样子是早就有了的。

  一时间心思千转百回,与其受制于蛇,不如主动出击,席玉哼哧哼哧地爬到门边,顺着未关严实的门扉就溜了出去。

  ----

  蛇蛇:敢出去,就杀了你。

  席玉: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