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快穿】立单身人设后我渣遍男神>第20章 瑞雪兆丰年·一位面番外

  淮相葬礼那天,季宴平没有出席。

  沈言端着骨灰盒带着女朋友赶到的时候,看到了淮相生前的经纪人。

  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朝他颔了颔首。

  近几天京城的天气都不太好,但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早上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已经艳阳高照。

  墓碑上静静地躺着两个镀过金的名字,在阳光的照耀发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女人沉默良久,然后轻声问他:“季老师没有来吗?连相相的葬礼也不愿意来吗?”

  沈言带着歉意、无奈的冲女人笑了下,那笑容很短暂,而后又是悲伤,他说:“不好意思。”

  女人站在墓前只是流泪,她没有对淮相说什么话,只是看着那个名字,好像在发呆。

  而后,忽然轻声说:“可是……毕竟都跟了这么多年了。”

  沈言握紧骨灰盒,兀自地想,是啊,好多年了。

  沈言跟了季宴平六年,花了两三年时间才取得季宴平的信任,他看着季宴平孑然一身从国外回来,看着他一步步扶起内里腐烂的季氏,看着他从CEO到逐渐全盘接手季氏。

  不过才两三年的光景而已。

  BOSS养淮相的时候,前期根基还不稳,身边根本不适合留人。

  所以他以为那只是季宴平的一时兴起。

  季宴平身边没跟过什么人,准确地说,是他太多疑,手段又狠辣,雷厉风行,一手铲除了公司很多元老,即便走的都是正当途径,也让人不寒而栗。

  他曾以为他会一直孤单。

  那天是季宴平的生日,三年来,每一年都是沈言私底下找到他,单独开个包间给他庆生。

  沈言结婚那年刚好升到特助,季宴平送了他好几套市中心几百平的婚房,和几辆价格高到瞠目结舌的车,她的女朋友把季宴平当大半个哥哥。

  晚上七点的时候,沈言看见自家BOSS一面冷着脸走进来说“要是太闲就滚回去加班”,一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席间,沈言的女朋友一直在活跃气氛,通常大部分话都是对季宴平说的,后者也会给予她回应。

  于是女朋友兴奋地看向沈言,沈言轻声笑了下。

  最后打断她的是一声季宴平的来电,他惯常冷着脸去看来电人的备注,而后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沈言看见BOSS轻轻勾了勾嘴唇,冷淡的脸上有了表情,他有些愉悦地说:“嗯,知道了。”

  沈言立马移开目光,整个人像被劈了一样。

  可恶!这个人不会是在背地里谈恋爱了吧!

  这个表情出现在BOSS的脸上实在很违和啊!

  因为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只要季宴平发出类似于嗤笑的声音,总会有人遭殃,那个时候除了自己之外,没人敢说话。

  半晌,高大的男人挂了电话,他疾步走过来,欠身拿起长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的表情里带着点无奈,却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其实他现在心情很不错。

  他说:“小孩在家里催我回去,要给我庆生。今天消费划在我的账上。”

  其实沈言跟那个小孩有过一面之缘。

  有天早上他如往常般开车接季宴平到公司,车刚停楼下,他就远远地看到了正旁若无人接吻的两个人。

  男孩背对着他,沈言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对方皮肤白净,娇娇软软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

  他踮脚勾住季宴平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男人怀里。

  那天刚好也是初雪,雪下的很大,都说瑞雪兆丰年,在那以后的日子里,沈言也从没见过那样大的雪。

  沈言坐在车里吹着暖风,他看见男孩兴奋地跳了起来,伸手去接季宴平肩膀上的雪,毫无顾忌地喊对方:“宴宴!看!雪下的好大!”

  小孩蹦蹦跳跳地戴上了季宴平的围巾,然后立马跑去拍照,而含着笑的季宴平忽然抬起头,透过车窗看了沈言一眼。

  沈言一惊,没来得及躲,当天去公司的时候BOSS就给他涨了工资。

  男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在斥责季宴平,他嗔怪地说:“可恶!你居然这个时候也走神!你是不是不爱我!”

  雪又大了起来。

  季宴平戴着款式相同的围巾,他身形颀长,与身旁路过的人格格不入,一袭黑色的风衣衬出他的宽肩窄腰,落拓出满身风雪。

  男人在漫天飞舞的雪中,迈开长腿,带着难得的笑意走向男孩。在离对方还有点距离的时候,男孩忽然毫无预备地张开双臂,向季宴平跑去,带着冬日里风雪的气息一起。

  他重重扑进了季宴平的怀里。

  而后男人勾唇紧紧回抱着他。

  小孩依偎在季宴平的怀里,双手环抱住对方的腰肢,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唇贴了贴他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般的笑容:“这算不算初雪?今年的初雪是跟你一起看的!”

  “我宣布这个时候应该来两杯冰美式!”他大声补充。

  沈言又看到季宴平蓦地低下头,双手捧起那个小孩的脸,珍重地吻了上去。

  大雪开始铺满整个地面,落了季宴平满身,男人毫不在意地为怀里的人挡住风雪,眉眼柔和。

  就像曾几何时,男人也为怀里的人遮风挡雨,把他养在温室里。

  沈言最后听到了那句,季宴平快要消散在风雪中、微不可闻的回答,他说:“嗯。”

  ……

  沈言看着季宴平的背影,收回视线,突然从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妈的!为什么要划到他的账下,BOSS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很穷!”

  他的女朋友大发慈悲地从手机上挪开了视线,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你有病?你自己知道就好。”

  ……

  沈言把淮相的骨灰盒递给女人,单手揽过自己那哭的快要抽搐的女朋友。

  女人接过骨灰盒,倏然一滞,她神色凝重地,诧异地看了沈言一眼。

  “怎么了?”沈言哑着嗓子,看着女人红肿的眼睛,问,“有什么不对吗?”

  女人问他:“你觉得这个盒子有多少斤?”

  沈言神情一沉,艰难地开口:“十多斤左右吧,具体的值我估不出来。”

  他话一出,还在哭的女朋友也停了下来,崩溃般地快步离开了。

  沈言看着她的背影,让贴身保镖跟了上去,带她回车里。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言的目光又投向墓碑上的两个名字,“那件事之后,BOSS的行踪我也无法掌握,只知道他的状态很差,他在淮相火化的前几天找过我一次,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情,把季氏留给了我,从那之后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女人蹲下身体,把头埋进膝盖里,没了平日里果决的样子,卸下所有包袱,号啕大哭。

  沈言脸色苍白,从季宴平失联的这几天开始,他晚上就没有睡好过,经常忽然在深夜里惊醒,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公司处理事情。

  其实从离开了季宴平之后,公司还有条不紊运行的时候,沈言已经猜到了所有可能,他开始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于季宴平的心狠,他从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

  他也知道火葬场最终留下来的骨灰只有五斤左右,而这个骨灰盒还比寻常的要大一点。

  他就说……

  他就说季宴平怎么可能会舍得不来淮相的葬礼,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见。

  原来是用了这种决绝的方式。

  沈言脑海里想了很多话,在骨灰盒下葬的时候,他也没有挤出半个字来。

  葬礼现场的人并不多,一直到人最后都走光了,他的背后只远远站了两个保镖之后,他才终于说了句话。

  不是告别,不是哀悼。

  他喟叹,扯起嘴角难看地笑了下:“那就祝你们……白头到老吧。”

  反正也如你所愿了。

  ……

  后来的事情沈言都快没印象了,他只记得他浑浑噩噩了大半年,处理掉了陈错,而后开始学着季宴平曾经的样子,全盘接手季氏。

  陈错倒下之后,他身边那个叫杨圭的情人却开始崭露头角,在娱乐圈平步青云。

  其实沈言对杨圭是没有印象的,但他记得季宴平之前要处理一些老鼠的时候,名单里并没有他的名字,而杨圭这个人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听见淮相这个名字就会默默流泪。

  沈言还是没有过多干预,他把自己的办公位搬到了季宴平办公室的对面,公司里的人开始叫他沈总,他完全继承了季宴平的行事作风,处理事情来滴水不漏。

  他觉得这完全就是当年在BOSS手底下被压榨的六年练出来的本事,甚至连季宴平的说话风格都学过来了十成十。

  一切好像已经尘埃落定了。

  ……

  沈言快六十岁那年,还经常带着爱人去故人的墓前,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然后开始讲当年BOSS的事情。

  这一次当他又反复咀嚼那些老话,而儿子们百听不厌的时候,沈言猛然停了下来,他迷茫地问:“我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墓碑上的名字开始消失了,上面的少年风华正茂,和男人笑意清浅的两张照片,也淡出了视线。

  沈言的儿子摇了摇头,给予否定的答复:“忘了……要不然你再说一遍?”

  沈言自觉已上年龄,心中好像少了一块什么重要的部分,他似乎忘掉了什么曾经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忘掉了应该很重要的人。

  但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他蹒跚地牵着自己的爱人,慢悠悠地朝出口走去,他说:“我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人。”

  一向倔强的爱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嘲讽他:“我好像也是,但又没印象。”

  黄昏拉长了几人的背影,天空中纷纷扬扬地洒下大雪,又是一年初雪。

  沈言忽然有了点模糊的印象,他记起曾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雪下的很大,有人说想喝冰美式。

  那时候的他想,怎么大冷天还喝冰美式,真是个怪人。

  他听见那人的伴侣应了声“嗯”,居然同意了。

  于是他又想。

  真是两个怪人。

  一眼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