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并没有被接通。

  彼时的楚亭山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关山海做各种ct和抽血,压根没空看手机。

  等他看手机的时候,已经有五个瘟神的来电提醒了。

  吓得他都不敢往回拨。

  在等关山海做ct的时候,楚亭山站在医院狭窄而悠长的走廊里拨回了电话。

  这回倒是换他不接了。

  “嘟嘟”声“嘟”到了第十五声才被接起。

  “怎么,原来你会打电话啊。”现在,傅秉明正在飞机场准备登机,最近傅氏在海外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得亲自去看看。

  楚亭山又不是傻子,当然听的出他这是在刺自己呢。

  但他现在也没空和傅秉明斗嘴,服下软来:“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飞机场里广播的声音和嘈杂的环境通过电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你要出差啊?”

  “嗯,临时去的。”男人的指尖在手机背上摩挲,“去瑞士,听说那有家甜品店很不错。”

  这话楚亭山倒是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啊?”

  “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傅秉明就后悔了。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讨好他似的。

  “我登机了,不说了。”

  他挂的太快,楚亭山都反应不过来。

  他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兜里,不禁小声嘟囔着:“奇奇怪怪的。”

  不过傅秉明走了也好,他就能全身心的照顾关山海了。

  关山海的状况越来越差,手术安排在了三天后。

  这次的手术风险很大,成功和失败的几率是对半开的。

  虽然发现的及时,但是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太差,已经很不适合再做手术了。

  可是如果不尽早切除,根据这颗肿瘤的恶性很有可能发生转移。

  到时候再做手术就更加没有把握了。

  手术前一天夜里,楚亭山在那张狭小的陪床上望着早已躺下的关山海。

  夜已经深了,窗外月影婆娑。

  小老头因为肺部病变,呼吸的很困难,即使是在睡着的状态,也能在一呼一吸之间听出疲倦感。

  他担心关山海会不会下不了手术台,就像他自己的姥爷一样。

  病床上呼吸都费力的关山海梦呓着:“星河……”

  楚亭山从小床上猛地起来,握住老人那只皱巴巴的手:“在的,在这呢。”

  只见关山海闭着眼,但却紧紧抓住了楚亭山的手,声音模糊:“姥爷…给你带糖吃。”

  大概是梦里,小老头回到了壮年时候,给小星河带糖吃吧。

  楚亭山紧紧贴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声…心跳声,却不知怎的眼里起了雾。

  他想,他愧对于这个小老头。

  他根本就不是小老头梦里的小星河。

  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是他偷走了关星河的人生。

  不同于岚京,现在的瑞士刚刚到饭点。

  合作方邀请傅秉明吃当地的特色奶酪火锅。

  傅秉明不喜欢吃甜食,更不喜欢吃奶酪。

  反正这顿饭全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外国人也是一直不明白什么叫看脸色行事,一个劲的在饭桌上输出自家的美食文化。

  在傅秉明身边的翻译越翻发现老板的脸越黑,生怕自己是哪句话翻的不准确了:“艾尔先生说这个奶酪拿来卷面包是很美味的,让您尝尝。”

  坐在位置上冷着脸的男人压根没有要动叉子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

  他看着那锅黏糊糊满是奶酪味的锅,又想起了关星河。

  那小子应该会喜欢吃这种甜的发齁的玩意。

  “你说我临时有点事,让他们慢慢享用。”他用中文低声在翻译耳边道。

  翻译点点头,开始从嘴巴里吐出傅秉明听不懂的语言。

  同时,他也对着蓝色眼睛的艾尔比划比划了手表,以示自己赶时间。

  艾尔听完了翻译,点着头对他比了比ok的手势。

  傅秉明起身将西装上的扣子重新系上,随即离开了飘满奶酪味的餐厅。

  冬天的瑞士,温度低的比岚京更加夸张。

  换上了羽绒衣的傅秉明在浪漫的瑞士街头漫步。

  明天就要回国,他打算去买些甜品带走。

  原本打算把这个任务差遣给助理,但最终还是自己踏进了甜品店。

  店里满是面包、蛋糕的香气。

  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都抹着厚厚的奶油又或是刷着浓浓的巧克力酱,光是看着就让傅秉明觉得甜掉了牙。

  也不知道关星河喜欢吃哪种,他就看着买了好多。

  付完款,傅秉明拎着一袋子的甜食往酒店走。

  买的太多,提手把他的手指都勒出了一条杠来。

  出差的这几天,关星河也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微信上只问过一回自己什么时候回国,就在也没动静了。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的确,每次看消息弹窗的时候,他都会希望是关星河发来的讯息。

  只可惜每次都不是。

  譬如现在,手机来电。

  是顾澄。

  他接起:“怎么,出问题了么?”

  “没有,跟进的很顺利,但是……您不是说他这人很难搞吗?我怕他是故意让我放松警惕的。”顾澄最近每天都在微信里给楚尽闲发消息刷存在感。

  楚尽闲也不觉得他烦,还很耐心的条条回复了。

  傅秉明刚到酒店房间。

  室内的暖气开的大,热烘烘的温度扫去了他一身的严寒。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楚尽闲的确不像是一个多么好接近的人。

  他的心机城府,就连傅秉明也没有把握能够吃透。

  “你不用着急,慢慢跟进,平时照常去楚洲上班就好了。”他往房间的玻璃窗前一站,俯瞰着瑞士有名的班霍夫大街,“你先得让他相信,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在楚洲上班的小职员。”

  他原先也是着急想要得出一个结果的,但说来也是,这种事,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好,您放心,收了您的钱,我就得把事情办好。”

  “嗯。”

  挂断了电话,傅秉明的那双杏眼依然落在玻璃窗外,神色之间略带黯然。

  他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楚亭山的。

  也从来不信他的死是意外。

  很多人,甚至是警方,都把怀疑对象定在了傅秉明的身上。

  可傅秉明知道不是自己。

  而他眼中最明确的怀疑对象,就是楚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