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日光夜景>第17章

  【30】

  日光夜景30

  郁景的回答比拒绝还可怕,拒绝或者是接受都是对他告白的回应,可鹿野没想到郁景甚至是在质疑他这份感情的存在,他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听力:“······你,你说什么?”

  鹿野勉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他强迫自己把下意识就要挪开的目光坚定的落在郁景脸上,明明已经被判了死刑却还要上诉,固执的认为刚刚的回答只是他听错了,他甚至在心底都无意识的在想,要不就拒绝他吧,拒绝也比完全的否认来的要好。

  鹿野以为自己只是镇定的要求一个答案,可郁景看到的却是,平时一言不合就暴躁骂人的寸头酷哥,现在手在身侧握成拳抿着唇,脸都快要皱到一起了,眼眶泛着红却又逼着自己和他对视,更要命的是,对方平时不拘一格的皮衣换成了正式的西装衬衫,他甚至还打了领带。

  郁景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原来鹿野这么重视今天。

  他笑了笑向前一步,把鹿野用力到指节都在发白的拳一根一根慢慢掰开,避免他伤害自己,“鹿野,你知道我从前叫什么吗?我在哪里上过学,后来又为什么辍了学,又是如何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郁景看了一眼急切的要说些什么的鹿野,从容不迫言语坚定的打断了他:“也许你知道,从资料简介或者别人口中都知道,可你没参与也没听我讲述过,此时此刻你知道我这个人,却也不了解我。”

  郁景低头吹了吹鹿野掌心的小月牙:“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你。两个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人只是上过几次床,又怎么会是爱情。”他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指出一点:“如果只要有身体交流就能爱上的人,那我早不知道该爱过了多少人了。”

  “鹿野,你对我不过是欲望,这不是爱情。”

  鹿野但凡再年轻几岁,此刻他便会摔门而去,他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否定了,珍视的感情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原来有多喜欢的人此后就会有多厌恶。

  可是,他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眶发烫的难受,他胡乱的抹了两把眼睛,在郁景惊讶的瞪大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想他现在好像也该摔门走人。

  然后鹿野向前,张开手臂做出索要安慰的动作,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再给郁景充分的反应时间,然后轻轻抱了抱郁景。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分不清喜欢还是欲望了。”他的声音很闷,被水汽蒸的,被衣料捂着,又或者是被巨大的委屈裹挟着。

  “你曾经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与苦难,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克服走出来的,你从未放弃,比大多数人都勇敢,那个小小的少年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聪慧坚持,勇敢不放弃,你甚至能被人称为勇士。”

  “可我们见面的时候,你那么温和谦逊甚至有点懦弱,你没有对这个世界,没有对这样坏的我心怀愤恨,甚至,”鹿野语无伦次,他不敢再提那次的口出狂言:“甚至在出了那件事后,你依旧愿意让我来你家吃饭。”

  “你内里强大,面上平和,我会喜欢上你是件多么正常的事。”

  “你从头到尾都极具魅力,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那个狂傲的对着任何人都瞧不上的獒犬,现在像是秋日里被骤然暴雨打湿的垃圾箱边的小狗,可怜巴巴的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鹿野甚至舍不得说你这么讨厌,一点也不重视我的感情,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他哭的太过可怜,好像从头到尾被人辜负的都是他一样。

  平时跋扈洒脱的人偶尔流一次眼泪是极具震撼力的,尤其是鹿野这种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眼泪的人,就连郁景都有点无错的把人从肩头扒开去给他擦眼泪。

  少见的示弱奏了效,郁景去捉鹿野挡脸的手时,今夜从始至终都存在的恐惧与害怕,在此刻稍微隐藏了一些。

  原来,鹿野也是人。

  他也会受伤,也会难过,也会在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落泪。而不是那个在床上无视别人痛苦的掌权者,能在会议室和陌生人随意讨论他床上表现的评价者,能随便把他送人的决策者。

  原来鹿野能从那么多权利代表的称谓变成一个人。

  郁景轻轻擦着他的眼泪:“那你在知道我是因为性爱视频传播才退学的时候,再想到温泉那次偷拍和会议室提议轮奸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秒想过你觉得坚强的那个少年是怎样的心情。”

  鹿野避而不想的事情被赤裸裸的掀开在面前,哭泣卡在喉咙里,眼泪却滚滚而下,郁景叹了口气,他垫脚凑上去吻去对方的眼泪:“我喜欢过你的,”哪怕你那么凶,那么坏,还是一个资本家,可每次的清理,戒烟,迁就,都很让人沦陷。

  一场足以打动任何人的沦陷。

  “可是鹿野,”郁景主动的,虔诚的吻了吻那双薄薄的唇,鹿野在他唇齿间尝到了酸涩:“我们终究错过。”

  你喜欢的那个郁景本身就很有力量,有力量到他在如此局面依旧坚定的拒绝你。

  深夜十二点,鹿野失魂落魄地被关在门外。

  三十一

  郁景说,喜欢过他。

  喜欢让他开心,喜欢过让他酸涩。

  夜晚更深雾重,万籁寂静,连锁舌卡在框里都能在空旷的楼道返来回声,鹿野额头靠在门上,妄图借着这一点媒介靠近一点郁景。

  离他的心上人,更近一点。

  喜欢过他。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鹿野努力的回想着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每一件事被拉出来再放过去直到今晚,鹿野也没想出来他做了什么可以让郁景心动的事。

  鹿野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心口犯苦,苦的他绞痛到比郁景明确质疑他那一刻还要酸涩,他没办法想象郁景是要在他这个当事人都意识不到的特殊对待时,郁景要如何喜欢上他。

  明明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可郁景还是喜欢上了那个对他平平淡淡的人,这样的人要经历过什么才能把正常当做特殊。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痛他所痛的。

  郁景提心吊胆的在客厅坐了一夜,整整一夜,他知道门外的鹿野没走,却也不知道下一秒鹿野会不会踹门进来。

  把鹿野推出去关上门后,飙升的肾上腺素失效后的后遗症才缓慢出现,郁景踉跄着后退,他脚上没力,被花束绊了一下,后肘撑了一下才没猛然摔倒发出声响,却也无声的坐倒在地。

  郁景的手在地面上滑了两下都没能着力站起来,指甲劈在地板上,钻心的疼让他下意识低头,郁景才发现他的手指,连着整条手臂都在颤抖,指尖的血滴滴被甩在鹿野拖干净的地板上。

  哦,原来他这么害怕。

  郁景后知后觉的发现,今晚所有的一切,误会,告白,决裂,每一件事都令他害怕至此 怕到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郁景站不起来,他只能环抱双膝坐在地板上,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自己的身体,像是从前妈妈抱着他。

  别害怕,没事了。

  房间响起低低的呜咽,门外没有动作寂静无声。

  整整一周,郁景的房门没有打开过一次,好像只要他不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任意闯入,他像是守着宝石的恶龙,警惕着每一个入侵者。

  小高给他打电话,每一通都没被接起,郁景就裹着小毯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在他面前震起又震落,他看着那一通通电话被自动挂掉后,才会在接起下一通电话的间隙中回小高一条信息:“我是又有工作了吗?”

  没什么可挑的,和谁拍都可以。

  小高一直拿着手机信息倒是秒回:“八月的工资已经打到你卡上了,打电话就是为了通知你,先不着急工作,工资会一分不少的根据之前的流量打到你卡上的。”

  郁景打开手机银行,果然显示卡上进了很大一笔账,他想了想,又切回去给小高回了句:“谢谢。”

  白拿工资,天上掉馅饼一般没什么好事,可能是作为之前的嫖资,又或者是以后的包养费,再或者是让他和别人拍的补偿款,可不管怎样,这笔钱这个月打在他的账户上,他就能还给那个赎买自己人。

  明日不一定到来,他只能顾好当下,哪怕他因此成为一个卑劣者,也是他应得的报应。郁景给那个固定账号将卡里的钱尽数转过去后,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慢吞吞的给自己去煮一碗面。

  鹿野急迫的看着小高:“他为什么不接电话?短信里和你说什么了。”小高唯唯诺诺的把通讯复述给鹿野,鹿野认真的听着,听到谢谢后还在看小高:“继续。”

  小高干巴巴的回答:“没了。”

  “没了?”

  小高勉力保持微笑:“真没了。”他就差举起手机给鹿总看了。鹿野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小高绞尽脑汁的希望自己能在卢总发火之前说点有用的东西。

  还真被他想到了:“鹿总,虽然我也有点社恐,能和郁景偶尔说上几句话,但是我觉得郁景和我这个情况不太一样。”

  鹿野表情严肃:“怎么个不一样?”

  小高唯唯诺诺的解释:“我社恐只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或者和陌生人说很多话,可之前我给郁景打电话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接,只是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像那种很久没说话的沙哑声,他说自己刚醒,现在想想怎么会有人任何时间段都在睡。”

  “而且,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我从来没见他和什么人争执吵过架,如果这是性子原因,可他都没怎么算得上开心的笑过,那种笑出声的笑从来没有,他总是很安静的微笑。”

  “唯一一次见他主动表现出伤心是在,”小高有点不敢提,毕竟那件事后郁景立马就和公司里最难搞的一个做了搭档,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他咳嗽两声含糊了过去:“现在更是连电话都不接了,郁景不会是什么抑郁之类的吧。”

  鹿野琢磨着这些话,他有些拿不准:“嗯,我其实见过他笑,但是也见过一次他毫无征兆的崩溃,这也算表征吗?”鹿野说的犹豫,他觉得郁景只是一个安静的性子而已,郁景没有任何自残或者轻生的表现,他怎么可能是抑郁。

  怎么可能鹿野觉得自己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人,抑郁了他都没一个外人看得出来。

  小高若有所思:“我有个朋友,他妹妹是很坚强的性子,家里什么安排都会努力做到最好,成年以后很久没再回过家,她父母直接找到了她的住所,然后那天那个女孩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我听医生说,为什么一个素来坚强的人会突然崩溃,大概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却没想到痛苦依旧如影随形。”

  三十二

  痛苦如影随形。

  鹿野轻敲那扇不肯打开的门:“冰箱里的食物差不多要没了,明天的菜我都买好了,放在门口,等我走了你拿进去好不好?”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预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怕郁景就隔着薄薄的一扇门等他走,鹿野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对面的公司公寓。

  好歹是进了自己的地盘,不用太在乎自己形象了,门上的猫眼被格挡住,鹿野整个人贴在门上隔着门听着对面的声音。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走廊传过来一声清晰的推门声,鹿野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门上,他听到塑料袋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到瓶子碰撞的声音,最后再次听到关门声。

  郁景收下了他的东西。

  鹿野缓了口气,郁景虽然现在拒绝见人,但好歹没拒绝别人的好意,他囫囵了一下头发,觉得小高对郁景情绪的猜测纯属虚构,郁景那样一个温柔热爱生活,连做饭都全心全意的人,怎么会是意志消沉的人。

  痛苦如影随形,这句话好像是个魔咒。

  鹿野当晚就做了噩梦,他在梦里都很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个噩梦。因为他看到了郁景,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郁景。

  郁景举着糖葫芦,笑的牙都全露了出来,白白的能看到没一颗蛀牙,他背着书包,后面是黄昏的夕阳,脸上有细细的汗珠,玩的都要疯了。

  郁景跑过来的时候,鹿野双手都张开准备迎接他的拥抱,那个小小的开怀的小男孩向他直冲而来,然后穿过了他的身躯投入了另一个怀抱,他甜甜的再喊:“爸爸!”

  鹿野回身,看到了那个他不曾参与过的郁景的过去。美好的,没有他也没有痛苦的童年。

  童年过后就是少年。

  强迫,退学,贩卖,求生,那些在纸上冷冰冰的字迹全都变成了画面,一幕一幕展现在鹿野,可鹿野在做梦,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那个狂风大作的夜晚,举起拳头一下一下砸穿人身,砸向那个压在一个少年身上施暴的畜牲,然后看着自己的躯体穿透对方,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事不可为,可在梦里鹿野还是一次又一次挡在被同学往身上扔垃圾的郁景面前,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不是你的错。”他会在郁景被人拉出去挑选的时候,扑在他身上承受那些拳脚,哪怕没有一点作用。

  可郁景在遭受这些苦难的时候,鹿野都在。他从郁景的十岁陪他到了二十七岁,看着他如何沦落泥潭又如何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然后看到他站在那间没被退开的会议室门口,泪流成河。

  然后梦境急转直下,郁景的舅舅来找他,表弟来找他,最后把他卖到MIS的人也来找他,他们像是一群恶兽一样围着可怜的弱小的郁景,在质问他。

  “为什么不打钱回来,我养你这么大,你该报答我的!”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太想你了,你过来,快点过来,让我抱抱你。”

  “哟,怎么没赚够两千万就被人抛弃了,才两千万,你要是愿意和狗来给我表演一次,我早放你走了。”

  再卖你一次让我睡睡这个同学好恶心他和男人搞在一起又不是没被人尿过矫情什么哥哥你第一次是我的吗你个贱人婊子

  无数无数的恶念恶语言,像爆炸一样充斥在鹿野耳边,所有伤害过郁景的人都高高在上的站在郁景面前,只有受害者,只有郁景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蹲在角落里,蹲在被所有人伤害不能躲避的地方。

  “滚开!”鹿野怒吼,喉咙里都是腥气,他奋力的去扒前面挡住他靠近郁景的人墙,明明之前都能轻易穿过的影像,此刻却都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墙壁,任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鹿野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嚎叫:“都给我滚,不许这么说他,不许说!”他的声音根本压不过那些恶语,他只能冲着那个把自己包成茧的人喊:“别听,那都是假的,你是最好的,郁景,我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那个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人终于露了一点头,鹿野见自己的呼喊有效果,正要喜出望外的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郁景却抬起那双湿淋淋的眼睛看向他:“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你又把我送给这些人?”

  这句质问像雷一样劈在了鹿野身上,把他劈的哑口无言,在自己潜意识里他都下意识忽略了一个事实,他亲自给郁景挑选过拍片的搭档。

  在整个公司SM部门都算是最难搞的搭档。

  只那么一次,郁景就再也没提过要换搭档的事情了,因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明白,鹿野给的教训,郁景吃够了。

  所有人都明白,郁景明白,鹿野也明白。

  郁景隔着人墙看着鹿野,周围吵吵闹闹,他们寂静相对,然后郁景转身纵身一跃,动作利落的跳下了天台。

  “不!”鹿野呼喊着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从床上摔倒了地上,他耳朵轰鸣,是血液急促流淌的声音,他连滚带爬的从卧室跑到客厅,拉开门就框框的敲对面的门,声音很大,大到感应灯一直未灭。

  他想喊郁景,可张嘴却被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他眼前满是郁景当着他的面毫无留恋的纵身一跃。直到这扇禁闭的门后传来警惕害怕的沙哑声:“谁,是谁?”

  鹿野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安静了一瞬,“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故作镇静也掩盖不住害怕的声音,终于让鹿野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是,是我,抱歉,我做了个噩梦。”鹿野结结巴巴的解释,对面却骤然消声,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明明看不到人,鹿野还是向后退了一步:“抱歉,打扰了,这边是公司特约的安保,不会有人随便进来的,你好好休息。”

  鹿野的安抚依旧没换来任何回应,他苦笑了一下低头看到了脚面,光秃秃的脚踩在脏兮兮的地板上,鹿野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他还没来得及穿鞋。

  痛苦如影随形,那要如何斩断痛苦那?鹿野重新回到自己如样板间的公寓,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他想了好几个办法,可还是觉得从源头掐断任何可能性最为靠谱。

  让那些伤害过郁景的人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才是保障。

  日光夜景33

  脏污的小巷连路灯都是坏的,垃圾箱被碰撞推到,难闻的气味扑鼻,“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我明天一定还钱。”鼻青脸肿的男人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几个拿着棍子五大三粗的壮汉“呸”的一声吐在了他脸上:“这话你半年前就这么说,老子可没见到你还的钱。”

  他一脚踹到狼狈的人的肚子上,力道之大直接让人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撞到墙上才停止:“给我把他腿打断,一天拿不出钱,我就一天断你一个胳膊腿的!”

  旁边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单脚踩在脚腕上,努力了两下后有些遗憾:“这骨头还挺硬,我踩不断。”他在男人哀嚎求饶的背景音里嘻嘻哈哈,同伴给了他一下:“快点弄完,去吃夜宵了。”

  “好勒。”听到眉开眼笑的人转头便面无表情直接举起棍子,精准的落在了脚踝,咔嚓,背景音断了一秒,然后是响彻云霄的尖叫。

  带头纹了个虎在背上的男人,偏头啐了一口:“叫叫叫,娘们一样。”他招呼着人走:“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赌,儿子毒。”

  “哈哈哈,我们这行见这样的东西还少吗?”施暴者长扬而去,路过的好心人零零散散听了几句也歇了报警的心思,只是转过街就看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在一个年轻男人面前点头哈腰,那个男人寸头皮衣,一样的打扮却比那些混混气质好多了,倒也不敢多看,为了自己的安全麻溜的先跑了。

  一群混混为首的虎头大哥,带着个金链子递了根烟,中华,半个身子在阴影里的男人撩了下眼皮,没接。大哥笑呵呵的又收回手:“交代的事办好了,明天再去断他只手。”

  隐在黑暗里的声音低哑,他像是熬了很多大夜,原本清亮的声音都被磨的不堪:“如果明天还上钱了那?”

  大哥嘿嘿一笑:“那不能,他儿子进去了好几回了,来来回回的保释加送疗养院戒毒所的,听说他之前有过几百万,这么折腾加上股市又赔了一批,手里没剩几个钱了,再退一步,就算他还了,咱还有好几个把柄,不愁找不了事。”

  垂着眼靠着墙,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男人从皮衣里掏出块糖:“他儿子那?”大哥纳闷这金主看起来这么酷哥怎么还爱吃糖,但嘴上依旧恭恭敬敬:“看守所里还没出来。”

  “我希望,他永远出不来。”大哥被这淡然平静的语气弄的一愣:“他只是吸,没卖,这事有点难。”

  “一人两百万。”

  一个月后圈里聚会,刚从日本回来的程鹤旭,挨个打了圈招呼后怼了怼徐清风:“怎么不见鹿野?我这段时间可是听了不少他的英雄事迹。”

  徐清风一个头两个大:“知道的人那么多,你们怎么偏偏都来找我打听!”程鹤旭嘿了一声:“我接风宴,你可别不给我面子。我听说他看上个婊,”

  徐清风眼睛都瞪大了,快要掉到酒杯里了,程鹤旭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转了:“公司里的员工。”

  他酒杯遮唇凑过去,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担忧:“看上了就看上了,怎么搞的跟真的一样,我听说都和北边那家私生子都杠上了,他逼着他哥一个月都抢了人家两个项目了,当初不就是烦公司里那些事才跑出来玩的,现在为了那两项目,他都忙成狗了,我接风宴都不来。”

  徐清风也叹口气摇摇头:“不能说,不能说。”这他妈怎么说,说我发小,那个混不吝的王八蛋看上了个被迫卖身的人,上演了救风尘的戏码后,人家还瞧不上他,他扭头就把把人卖到他公司的罪魁祸首一个两个的送进监狱不行,还要整最欺负他的那个。

  程鹤旭啧了一声,为了点一手八卦,忍痛自己先把自己那点倒了出来:“北边那个,我他妈说他名字都脏嘴,这可真不是个东西,打听到点鹿野为什么整他,开了个荤趴,直接说鹿野这个事找他有什么用,那位被很多人玩过,卖给他之前都被玩烂了,也就鹿野拿破烂当宝贝,说还该感谢他,要不是他好心,愿意把他卖到鹿野那,鹿野都签不上这段缘,都遇不到真爱!”

  徐清风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真是口无遮拦啊。“是吗?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他了。”两个在角落里交流八卦的人,没一个注意周围的,猛然一转身就是八卦的另一位主角,西装革履的寸头,金属耳钉在灯光下反光,防蓝光眼镜是银色的,冷冰冰的看着两个愣住跟傻逼一样的人。

  扯了扯嘴角,扬起香槟示意迎接:“欢迎回来,顺便下周我组局,麻烦你邀请一下我的媒人。”

  他一口干掉杯中酒,露了个笑,白森森的牙像是在做撕咬前的准备:“希望,吴泽,一定到场。”

  程鹤旭的酒杯一个没拿稳,碎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