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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微在仙界一向不太招人待见，虽说大家都是神仙，但他周身无时无刻不洋溢着颓废的气息，这令喜欢清气的仙人们感到不适，整个九玄天除了缘禧，全都绕着他走。他也有自知之明，因此很低调谦逊，这还是头一回跟人甩脸子拂袖而去，谁知还没威风个几秒钟，刚跨出殿门就被人截住了。
“二……二位……”
北微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习惯性地拘着手。他认得出来，跟前的这两位穿着锦月云裳道袍的是“门试殿”的司礼仙官。两人执着玉牌，身上奔涌着肃杀的灵气。看着可不像是专程来他们这寒瘟宫串门的。
缘禧看了也忙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司礼上仙！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离年末门试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站在左侧的是红司礼上仙，一袭道袍也是赤红色，看着像是三昧真火，十足的压迫感。红司礼从鼻子里哼一声：“你们还知道剩一个月！看你这消极惫懒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打算时间一到就自己跳进冥河里呢。”话里看似两个人一并骂，可谁听不出是在点北微。
“门试殿查询各位外徒的进度，”青司礼看着柔和一些，青山飘逸彩绘着修竹，说起话亲和好似温玉：“见大家完成的都尚可。唯独北微上仙，丝毫没有动静。执掌门试的饮墨上神不放心，特差遣我们来看看。”
瞧他们气势汹汹，北微有点心虚：“……只是‘看看’？”
“你们门试殿真贴心！”缘禧听乐了，“考着试呢，还带催促进度的。”
青司礼温润作揖，俯仰间竹叶清气隐隐缭绕：“不敢当。只不过，但凡到了九玄天，那便算是外门弟子。不论资质如何，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人。帮助每一位门徒顺利通过年底门试，这才是我们门试殿之愿。”
北微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不肯……只是，我是个什么大家伙都知道。怎么可能有人会供奉我这种神仙呢？这道题，换任何一位师兄抽中都好说。唯独我……”
“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任何人信赖我、供奉我的。”北微无奈地笑笑，眉宇间有些颓丧：“抱歉……这个试题，我实在完不成。”
“也未必，凡事无绝对。”
北微只感到肩背上一凉，青司礼的袍袖罩着他，神仙俊美无俦的容颜微微低下来，循循善诱：“若你们寒瘟殿丝毫用处都没有，又怎会每年招贤？九玄天可从不养闲人。”
“你同他说那么多干嘛！”红司礼在一旁看着北微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火冒三丈，正色道：“北微，我二人是奉饮墨上神之命而来，今日要谪你下凡间。你收拾收拾，即刻去吧！”
“什么？”北微没反应过来。缘禧也听得一头雾水，赶紧挡住他，赔笑：“二位仙官，没有没搞错了，北微虽然现在零进度，但到底还有一个月，怎都不至于原地谪贬吧？”
红司礼瞪他一眼：“门试殿的决定，要你一个拉红绳的管什么闲事？北微在九玄天蹲了大半年，不说任务没有进展，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你看看他那样子，能通过考核吗？能当好一个衰神吗？”
北微：“……”
说实话当时飞升的时候也没想被分来当衰神啊……
修炼百年，一朝飞升，他原本是想去财神殿的，可是那里拔尖儿的门生太多了，他法力稍欠些，被挤了下来，恰好寒瘟殿有个名额没人去，就把他拨过去了。
也没人问过他。
“……早知道是来当衰神还不如重新飞升一次。”北微嘀咕。
“你说什么？”红司礼声如雷霆，“真是冥顽不灵。去凡间清醒清醒吧。”
说罢，他袖子一拂，地面上光华流动、咒文暗结，刹那间就结出一处接天法阵。阵法光晕嗡鸣，偶尔一绽流光便有冲天遁地之势。
青司礼道：“北微上仙，此法阵通往人间。你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降落在哪里。一个月后会有相同的法阵出现，带你重返九玄天。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完成试题，找到真心信仰供奉你的信徒。”
红司礼应声哼道：“要是一个月后还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你就算白飞升了，不回来也罢。”
北微看着这流光溢彩的法阵，只感觉到一阵脑壳痛。青司礼和红司礼侍立一旁牢牢盯着他。看来是接到了命令，要亲眼看他被送去人间才算了结。北微叹了口气，满脸生无可恋，迈着摆烂的步伐就往阵心走。
“等下！”
倏地他手腕被个人抓住，缘禧追了上来。他朝着两位司礼上仙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喜庆可爱的甜酒窝，晃了晃手里刚刚拾掇好的破布包：“行李！行李！”
北微的东西不多，进了这寒瘟殿他变得又穷又衰，浑身的家当一个褡裢装得下。
他感激地冲缘禧笑了笑：“多谢。”
缘禧拉着他的手，重重握了一握：“别放弃，回来一起当正牌神仙！我在天上等你。”
北微说：“好。”想抽回手，谁料缘禧依旧攥得紧紧的。
缘禧说：“在这九玄天我最喜欢欺负的就是你了。你可不能被淘汰掉听到没有！”
“……”北微无奈。
猛地觉察出手心里多了个东西，他低头看，是缘禧偷偷塞给了他一截红线。
缘禧盯着他，俏皮地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告诉你个巧宗！如果一月之期到了你还是没有信徒，那你就随便找个人，把绳子给他绑上。”
他偷偷瞄了一眼司礼上仙，青司礼和红司礼以为他们在道别，没太注意。缘禧贼兮兮笑了一下：“凡间的爱情，有些时候的感觉像极了信仰。有了我的红绳，不论如何能帮你栓住一个人。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拿他凑数，至少保你不要被投冥河啊！记住啦！”
说完，他没等北微回话，抓着他用力一推，北微趔趄着倒退几步，一脚踩在法阵中央。
霎时祥云飞逝，霞光逆转，星斗银河霎时间都震动，乱如跳珠。
北微的身影被刺目的光晕吞了进去。片刻，光华湮灭，寒瘟殿恢复了平静，北微早已消失在大殿中。
周乐凡将花园的杂草都推了一遍，将草堆扫到一起，装出去丢。
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好像时运逆转了。交完罚款把煎饼车赎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个带着小孙儿的老奶奶。那孩子八九岁上下，背着小书包嘴里叽叽喳喳地跟奶奶说话。过了会儿就开始喊饿。
周乐凡看着他们，总能想起自己小时候住在奶奶家的日子。心头一热，现场支摊热锅，给孩子卷了一整大份的煎饼吃。
他气质不俗，身段如松，往那儿一站就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老奶奶看着喜欢，跟他聊了起来，知道他家近况，就邀请他来自家工作。
周乐凡去了才知道，这是一处坐落在本市富人区的别墅宅子。门口有个小花园，种了不少花木。奶奶年纪大腰腿不好，打理不过来，因此跟周乐凡约好了每周来为她家修整花园一次。
没过几天，周乐凡又开始兼任老奶奶孙儿的家教英语老师。
从两个月前失业至今，总算他的工作稳定了下来。
这天下课了。他同往常一样，要走过富人区前头的玉顺江大桥，去坐地铁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玉顺江旁边围了好多人，水泄不通，将他必经之路的桥给堵死了。
“什么情况？”周乐凡扶了扶眼镜，踮起脚尖往里张望。他不算高，加上鞋子撑死一米七八，点了半天看不到东西，索性拨开人群进去看。
河渠边躺了个人，身上穿着质地看起来不错的汉服，头发看得出来盘过。
像是还蛮讲究的一位coser。
看样子应该在玉顺江里泡了好几天了，衣服头发上全是泥沙，仰面躺着，脸上的泥都风干结块了。
神奇的是，他居然还有呼吸。面色红润、神态安详，时不时还咂吧了一下嘴。
大家都围着看，啧啧称奇，却没有谁敢去碰。周乐凡当即立断丢下书包将他拖上岸，掌根抵着他胸膛，生猛地摁了几下。
听见那人惊天动地地一声惨叫：“哎呀！”神仙刚被谪贬，刚形成的肉体凡胎，还脆嫩。根本经不起这几下心肺复苏，咔嚓一声，肋骨断了两根。
那个人控出两口水猛地睁开眼。周乐凡一惊，本来捏着他的下巴要人工呼吸的动作忽地停滞，他的唇悬在对方唇上，气息交融，大眼瞪小眼了足足十秒钟。
周乐凡慌忙松开他：“你……你没事了吧？”他没料到自己的急救知识毕业这么久了居然还这么立竿见影，忽然有些尴尬，难堪地搓搓手。
那个人大喘几口气才缓过劲。一张口，喊出他来：“周乐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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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都怪可爱的。咦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