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将放火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一遍,注意,不要有任何隐瞒和遗漏。”
刘宏斌见张红霞果然承认了放火的事,眼眸暗了暗,让她继续说。
“好,好的。”
张红霞应了下来,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继续开口道:“我当时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提前走了。回去的路上,我看见黄鸣他往山上走,我感觉有些奇怪,就跟上去看了看。”
张红霞将自己上山放火的过程全部都描述成了黄鸣,而她自己则成了跟踪的郑招娣。
这样真假掺和在一起,听起来可信度很高。
“黄鸣放了火,我被吓到了,不小心弄出动静被他发现,然后他就威胁我不许我说出去,不然就说是我的同伙。”
张红霞看着刘宏斌,哀求道:“公安同志,真的都是黄鸣一个人做的,我是被他给威胁了,所以才帮着做**的。”
张红霞弱小的女性身份是一种天然的保护色。
一旁的罗建强听见她楚楚可怜的哀求,立刻就相信了,“公安同志,这个黄鸣真可恶,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张红霞,我再和你说一遍,做**是犯法的。你要对你刚才说的话负责的。”
刘宏斌没有回应罗建强的话,只是提醒张红霞,这个时候说谎和平时说谎意义是不同的。
这个时候说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情况严重的,更是需要坐牢。
“公安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张红霞连忙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那就签字吧。”
刘宏斌将录下的口供给张红霞,让她确认一边,然后在上面签字。
张红霞看了一遍口供,觉得自己说的没有漏洞,放心了不少,在上面签了字。
等张红霞签完字,刘宏斌和罗建强也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宏斌问完张红霞,接着审问黄鸣。
“黄鸣,张红霞说是你放的火,她被你威胁了。”
刘宏斌说完,便盯着黄鸣,查看他的第一反应。
“她放屁!我昨天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还是今天早上我才听说牛棚着火的事情!”
黄鸣一听这话,顿时就怒了,不过他这会他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张红霞是放火的人!她是那个放火的人!所以她才会想要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如果张红霞没犯事,和他一样老实交代也就是了,没理由着撒谎将罪名推到其他人身上。
除非张红霞就是那个真正放火的人!
黄鸣想明白这一点,欲哭无泪,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替张红霞这个女人做**!
“你要是不站出来替她做**,她也没机会牵扯到你啊。”刘宏斌淡淡地说道。
之前压根就没人关注黄鸣,要不是他自己跳出来,张红霞能有机会往他身上泼脏水的机会吗?
说到底他身上的嫌疑,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公安同志!我真的没有放火啊!我和牛棚那两个黑老五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要去放火烧牛棚啊!是张红霞那个贱人污蔑我!公安同志,你相信我,我真的冤枉啊!”
黄鸣情绪激动,说到后面,更是痛哭流涕,看他这模样简直都要比窦娥还要冤屈。
愤青就是这样了,情绪容易激动,而且受不得冤枉。
听到自己被冤枉了,黄鸣又气又急,恨不得当场自杀以证清白。
罗建强看着黄鸣这样,原本相信张红霞的信念又忍不住动摇了。
或许,是张红霞说谎话了?
由于黄鸣情绪太过激动,问话暂时没办法进行下去了,恰巧李向东调查完回来了,刘宏斌便暂停了审问,出去了解情况。
“刘大勇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是村里知青所的女知青,名叫郑招娣,今年二十一岁,前年来的村里。”
李向东将情况如实禀明给刘宏斌,“昨天晚上,知青所的人发现郑招娣没回来,就发动村里人去找了,只是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人。”
人当时在牛棚底下压着,能找着才见鬼了。
“这个郑招娣和张红霞黄鸣之间关系怎么样?”刘宏斌想了想问道。
尸体是被压在牛棚下面的,这就说明,牛棚着火之前,人就在里面了。
所以放火烧牛棚的人,和郑招娣的死多少有些关系。
更甚至,对方或许是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火烧牛棚也不一定。
而现在张红霞和黄鸣两人则是放火嫌疑最重的人,那就很有必要了解这两人和死者之间的关系了。
“郑招娣暗恋过黄鸣,还将黄鸣写给叶明玉的情书给扔了,这件事情前一阵被叶明玉和张红霞给当众揭露了出来,黄鸣当时也指责了郑招娣。”
“郑招娣因为这件事情名声受损,在村里受到了排挤,知青所的几个女知青都不和她接近了。昨天,郑招娣找到刘大队长,举报叶明玉和张红霞两人和单家两人有关系……”
郑招娣那件事情闹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知道,刘大勇在见到了尸体后,自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隐瞒,不仅将知道的信息全部都说了出来,同时还找了知青所了解情况的同志,将当天发生的情况从头到尾阐述了一遍。
“所以昨天郑招娣后面也去了打谷场参加了批斗大会?”刘宏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刘大勇说在打谷场见到过郑招娣,可以确定郑招娣是有参加批斗大会的。”
李向东点了点头,话音一转,“只是刘大勇没有一直留意郑招娣,后来山上着火了,他又忙着救火,所以郑招娣是什么时候离开上山的,他就不知道了。”
刘宏斌点了点头,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郑招娣的死亡时间了。
批斗大会开始到牛棚着火这段时间中间的某一个时间点。
不过要想得到更多线索,还得找法医过来检验尸体才行。
1972年,公安部126研究所和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也就是后面的法医研究所),相继恢复成立。
从这之后,国内的法医事业发展开始步入春天。
大部分城市和部分县级市都配备了法医。
刘振伟找了老战友帮忙,所以他们这个小县城也配备了一位法医。
一般出现命案,都会找法医帮忙检验。
“你骑车回一趟县城,请孙法医过来一趟。”
刘宏斌将车钥匙交给了李向东。
虽然说找到了嫌疑人,但是两人都不认罪,为了得到更确凿的证据,很有必要让法医来一趟。
法医不仅是检测尸体,他还能检测、侦查周围环境,在有很多时候能够提供关键性的证据。
“是,头!”
李向东拿了摩托车钥匙,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刘宏斌看向了关押张红霞和黄鸣房间的方向,梳理脑海中的案件情况。
这次的案件目前一共有三个关键人物,死者郑招娣,嫌疑人张红霞以及嫌疑人黄鸣。
苏芃芃虽然和郑招娣交恶,但是就目前所披露的信息,她有充分不在场证明,郑招娣的死和牛棚纵火案都和她没关系。
所以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之前,她身上是没有嫌疑的。
而郑招娣和张红霞都是从批斗大会中途离开的打谷场的,只有黄鸣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打谷场出现。
所以郑招娣很有可能是看见张红霞离开,然后跟踪她上山的。
张红霞和苏芃芃两人对单景川他们十分敌视,甚至不惜举报他们,张红霞放火烧牛棚,她的动机也是有的。
而郑招娣之前就跟踪苏芃芃和张红霞上山,现在再次跟踪的可能性也很大。
张红霞放火被郑招娣看见,张红霞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激情杀人。
只是黄鸣又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刘宏斌想到了黄鸣喜欢苏芃芃这一条线索。
如果说苏芃芃是主谋,放火的事情是她让张红霞去做的,黄鸣因为爱慕苏芃芃,决定加入此事。
那么黄鸣的动机就是为爱杀人放火。
刘宏斌利用目前的线索,将整个案件进行了一个初步的推理。
当然了,推理只是给出一个案件的大概方向,即便推理有了结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是没法给人定罪的。
这样也是为了避免冤枉无辜的人。
刘宏斌梳理清楚线索,便开始了下一轮的问话。
“张红霞,你说火是黄鸣放的,那也就是说牛棚着火点时候,你是在现场,并且目睹了全过程的。”
黄鸣死活不承认自己放火,反倒是张红霞承认她到过牛棚,见到了放火,所以刘宏斌就以张红霞为突破口,先对她进行审问。
“对!火是黄鸣放的,我只是看到了。”
张红霞以为自己的谎话骗过了刘宏斌,连连点头,将自己撇清楚关系。
“我们刚才在牛棚下面发现了尸体,你既然从头到尾都跟着黄鸣,亲眼看见他放火,那应该也能解释解释这尸体是怎么回事吧?”
刘宏斌说完,目光直视张红霞,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直接看穿她的内心。
听到刘宏斌提到尸体两个字,张红霞的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的脸色更是一瞬间失去血色,惨白的像是女鬼一般。
因为心虚,她压根就不敢和刘宏斌对视,下意识低头闪躲,将自己的神色给藏了起来。
看张红霞这模样,刘宏斌立刻就能确定,张红霞是知道郑招娣的死亡的。
一旁的罗建强听到郑招娣死亡的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看了看郑招娣,又看了看身旁的刘宏斌,张了张嘴,又用力将嘴给闭上了。
之前纵火案,他还能说两句,但是现在可是涉及到了人命案啊!
他还是别瞎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