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乖张大臣自我攻略中>第1章 第 1 章

【浓烈的黑色像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稍不留意就会被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魏飞梁目光投落在被重新粉过一遍的朱红色宫墙上,这种怪异的念头愈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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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胳膊,手指从深色官袖中探出一小截。莹白色的一点,在无边黑夜中分外晃人。


魏飞梁捏了捏眉心骨缓解疲惫,总觉得心头惴惴,有种不安定的感觉。


可他刚批完群臣上奏,那群官们还是那样的陈词滥调——天下大安,吾皇万岁…就是臣最近手头略显紧俏,若能多批一些银子下来臣会更加感恩戴德。


所以不安的缘由不是这千篇一律的折子,那是因为什么?


魏飞梁眉头又皱起,眉心细细一点痕显出这人总是紧绷着,似乎就没有懈怠的时候。


他想,难道是因为启封的灾情?


不不,魏飞梁随即又否了——他刚亲手批了千两白银和万石粮食送去缓急,几乎掏空半个国库。


再说押送赈灾救援物的官刚走。就算不好,传到他这里也合该是月余后的事情,他现在慌什么?


魏飞梁左思右想没想明他有什么好不安的。


他只得安慰自己:大抵是这几日连夜加班批奏折所余下的怨气在作祟,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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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魏飞梁出了宫门。


沿途的路静悄悄的,这并不奇怪。


他下职迟,又不喜随从前扑后拥的跟着,是以每次回家这条路都是这样静悄悄的。


魏飞梁很享受这种孤寂感,这让他时刻绷紧的情绪能得到片刻放松,甚至有点点欢愉。


但今夜却有些不同。


他走出御街,往四平胡同拐去,刚转过围墙,便有热闹的笑声传出。


魏飞梁又拧起眉,他侧目看去,眼中露出一点茫然——


四方长街巷,巷头巷尾一路大红灯笼高挂,烛火长明。红的粉的花瓣细细碎碎铺了一路,有风吹过送起满街芬芳。


落花旋转着从房顶瓦片上落下,魏飞梁下意识伸手接住。


有同僚大婚吗?他怎么不知道?


四方街这里人际错综复杂,但论起来倒也确实简单——非权及贵。


能住进这条胡同的都不是凡人。平时有小贩走街串巷,路过时都不敢踩重了脚,生怕惊着里面住的官老爷、官娘子。


魏飞梁自允人缘还算凑合。


怎么今日有人大婚,他却半分通知都没收到?


魏飞梁狐疑地往前走,心中的不安感愈发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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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庆醉眼朦胧的被小丫鬟扶着往前走,手不规不拒的趁着夜色漆黑,往人家衣服里钻。那小丫鬟红着眼闪躲,试图推开那双揩油的咸猪手。又畏惧着眼前人一身官袍,推拒的动作也不敢太过不给面子。


这一思一虑间的胆怯,倒让那推拒的动作显得欲拒还迎,更激起赵丰庆的邪念。


他正准备压着人往墙根儿底下待,背后忽然一冷。


赵丰庆醉的很了,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松开怀里的小丫鬟,只偏头不耐烦的向后看。


“赵大人不是素来以君子自称,强人所难实非君子所为。”魏飞梁端正的看向赵丰庆,目光淡漠,没什么情绪却叫人莫名畏惧。


赵丰庆平日最怕魏飞梁,见他有意插手,又被败了兴致,便悻悻松了手。


小丫鬟弯下身从他胳膊底下跑走,路过魏飞梁时匆匆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她眼中还有泪含着,笑的不那么好看,眼底的感激却十分真诚。


“哟,魏大人,恭喜啊。”


凉风一扫,赵丰庆被酒精腐蚀的脑子又开始不清醒起来。


他含混着酒气凑到魏飞梁面前,吊儿郎当的将手并在一起胡乱挥着。


魏飞梁屏住呼吸,默默推开一步跟赵丰庆拉开距离:“喜从何来?”


他不解,赵丰庆却已经彻底不清醒,含糊嘟囔着什么往地上躺。


人已经坐下去了,手还扬着,指腹往里内扣,嘴里忽然爆出一声清晰的:“喝,再来!”


魏飞梁:……


他甩开醉成一滩烂泥的同僚,继续往前走,脚步微微加快。


“哟,魏大人,恭喜恭喜啊。”


“哈哈,魏大人走这么赶啊,真是人逢喜事儿精神爽。”


“魏大人实乃有福之人啊,恭喜恭喜。”


……


越靠近家门,魏飞梁遇到的醉酒同僚越多。


他们脸色绯红,或倚在丫鬟身上,或者小厮拽着。醉后的丑态不一,见到魏飞梁第一句话却分外统一——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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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飞梁嘴角下压,眼中似有风暴酝酿。


他一路疾行终于见到了自家大门——威武怒目的门神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大红色的双喜剪纸。


红纱沿着他门梁青瓦走了一圈,团成喜庆的大花坠在门额正中。


两杆又圆又红的长灯笼从房门两侧斜斜高挂,其上“囍”字亮的碍眼。


噩梦成真。


魏飞梁终于知道为什么同僚大婚,却无人邀请自己。


因为他就是另一个大婚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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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的不安终于找到原因,魏飞梁却根本笑不出来。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今天大婚——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来了!


就连皇帝身边那个圆头圆肚,笑起来像弥勒一样喜庆的福公公都来他家喝了喜酒。


他魏飞梁却毫不知情?


大顺朝的盲婚哑嫁业务现在已经发展到连新郎都不通知,就可以直接举办婚礼了吗!!!


这太潮了,魏飞梁觉得自己风湿病都要犯了。


“哎哟哟我的爷,这都该洞房花烛了,您怎么在大门口守着?”福公公松开怀里搂着的白面小生,惊异瞧着风尘仆仆晚归的魏飞梁。


太监独特的声音在热闹的祝福声中显得分外尖长。


魏飞梁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目光凉凉落在他身上:“公公此话甚是有趣。


不过魏某也想知道。某今日兢兢业业在文华殿批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奏折,一直忙到现在才得以归家。


怎么突然间,就要洞房花烛了呢?”


福公公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他似乎也有点迷茫:“好奇怪哟,这是为什么呢?”


他说着,努力从夹缝中瞪大自己的眯眯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杂家不知道捏。”


魏飞梁额角青筋猛地跳了一下。


他试图忍过,但真的忍不住。


他双拳攥紧,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福、喜、财!”


“诶诶,杂家在呢~”福公公赶紧应了。


他左右瞅了瞅,见大家都沉浸在推杯换盏中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方才大松了口气,嗔怪道:“都说了不要在公开场合叫杂家全名,魏大人您怎么总记不住?”


魏飞梁面无表情:“不要转移话题。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陛下体恤您为官辛苦…”福公公干巴巴解释,眼风一直往白面小生那儿扫。


那白面小生不愧是最近最得福喜财喜欢的,他略一停顿便换了一副焦急神色迎上来:“公公不好啦,陛下有急事儿找您,咱们快走吧。”


福喜财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当下就想从魏飞梁手中把自己袖子扯出来:“魏大人,杂家还有急事儿,杂家就不耽误您洞房花烛了。”


扯,没动。


福喜财冲魏飞梁露出个笑脸,猛扯——一动不动。


福喜财笑不出来了。


他塌下肩膀,哭丧脸道:“陛下也是一片好心。”


福喜财苦口婆心对魏飞梁道:“魏大人,您今年可都二十三了!在杂家村里,二十三的都是可以做祖父的年纪了!您瞧您还单着,您再这么熬下去,小心以后死了都没人帮您收尸。”


他顿了一下,又道:“在杂家那里,不结婚、无后,死了都没资格入祖坟的。”


“呵呵。”魏飞梁笑意不达眼底,他冷声问:“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陛下体恤。”


“嗯呐。”福喜财一捞袖子,白白胖胖的胳膊伸出来,翘起大拇指:“皇恩浩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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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飞梁深吸一口气,他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福喜财观察到他脸色,眼神立刻机警起来。他将脸上的肉努力往内咗,做出严肃模样:“御赐的婚是不可能取消的。”


顿了一下,福喜财补充:“也不能和离。”


魏飞梁:……


他松开手,抬腿就往家走。


“诶诶。”福喜财急了,扯住魏飞梁袖子道:“魏大人,您这是干嘛去?”


魏飞梁无喜无悲吐出两个字:“洞房。”


福喜财乐了。


“诶,您能想通,杂家这心就放一半儿咯~”他幽幽念了一句,促狭的冲魏飞梁眨眨眼睛:“陛下也是真体恤您的。杂家保证,屋头里那位是您最想要的,真爱呢。


陛下和杂家都希望您和那位百年好合呢,真心的哟~”


呵。


魏飞梁不屑的笑。


真爱?百年好合?


屁。


他母胎单身至今,前半生沉迷学业,后半生献给社稷。


他都快在成山的奏折里忙成一条狗了,哪儿来的真爱?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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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话用不着跟福喜财说,魏飞梁冷着脸进了府。


他想——


罢了,娶都娶了,又不能退货,是谁不都一样吗?


放在后宅好生养着也就是了。


再说人都进门了,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魏飞梁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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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飞梁:否极泰来,我不信我能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