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样◎

  盛怀谦看着他, 英俊,成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 想要一个人爱上自己是多么容易, 没有温郁, 还有很多和温郁一样年轻天真的男生。

  “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你。”盛怀谦冷笑一声, “你不觉得自己无耻吗?你比温郁大了那么多, 阅历和智慧都在温郁之上,你是怎么诱哄他和你在一起的?”

  “温郁和你儿子一样的年纪,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脸热吗?”

  晏珩山脸瞬间沉了,这样的质问分明是已经知道温郁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再一联想到给温郁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打不通,打通之后还是盛怀谦接的, 晏珩山的心直直地往下坠。

  他逼近盛怀谦,神情很凛然, “我问你,温郁在哪里。”

  高大身影将盛怀谦完全地笼罩住, 毫不收敛的攻击力,盛怀谦竟然忍不住地惧怕, 他咬紧牙道:“我还想问你,他在什么地方。”

  “今天早上他跑了。”盛怀谦说完,忽然一笑,“怎么, 他没去找你吗?”

  他是不可能告诉晏珩山温郁怀孕的事情, 他要温郁把孩子打掉之后再告诉他, 不管他是在意温郁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在意,都让他无能为力和束手无策。

  晏珩山定定地望着他,确定他不是说谎后,转身便走。

  他回到车上,找到温郁相关的资料,上面罗列出温郁的朋友和家人,详细的,然后给陈修明打去电话,让他吩咐多人分头去找。

  如此之后,他又迅速地找了两个人跟着守着盛家,跟着盛怀谦。

  毫无光亮的车里,晏珩山的呼吸几乎静止,究竟发生了多大的争吵,会让温郁跑掉,他们有伤害温郁吗?动手打温郁了吗?晏珩山的心脏忽然一阵一阵地抽痛,他不敢想象温郁是在多么无助的情况下选择跑掉的,他那么胆小,那么可怜,他会去哪里,会有别人收留他吗?会不会被别人伤害?

  更令他心痛的是,为什么出了事情温郁没有选择找他,是自己给予温郁的爱不够多,还是没有给足温郁安全感,所以温郁才不确信自己是可信任和依赖的吗?

  紧接着就是后悔,第一通电话没有打通时,他便应该赶回来,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

  盛怀谦去往车站的路上,敏锐感受到有人跟着自己,这人的侦查能力很强,在绕了几个弯,多乘坐一段路程时,依旧没有将人甩掉,正在盛怀谦没有办法时,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晏卫妄打开车门,“快上车。”

  盛怀谦一点都没有怀疑他来得那么及时,那么的巧合,立即上了车。

  跟踪他的人见他上了车,也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们后面,晏卫妄摘下墨镜,冷冷一笑,油门踩到底,几乎是飞般的速度往前冲去,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将人甩掉了。

  芜溪毗邻泾市,车程在两个小时左右,高楼大厦逐渐消失,两旁变成了高大茂密的树木,走个十分钟左右才会看到远处的村落。

  晏卫妄注视着周围,似乎只是无意,“这里这么偏僻,又没有监控,要是在这里被车子撞了,大概率也是没有会发现。”

  盛怀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没有搭腔,又注意到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朝窗外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地方是个分叉口,路旁有一个石碑,上面用红字写着宗珠路。

  接着他打开联系人,发给了一个黑色头像的人,又发送了位置,晏卫妄关掉了手机,一抬眼,和盛怀谦对视,他不因为盛怀谦看着而介意,而是笑着道:“这里风景挺好的,给我朋友发了,让他过来玩。”

  “他一直闷在家里,也该出来散散心了。”

  盛怀谦嗯了一声。

  “你弟弟是在老家吧。”

  “他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很快,芜溪镇就到了。

  很小的一个镇,随便一个邻居都能掰着指头数出亲戚,盛怀谦很久没有回来了,依旧不少老人认出他,围着他询问他爸爸怎么样,他弟弟怎么样,又免不了打听盛琥的事情,盛怀谦在外人眼里一直是懂礼貌的,以往的时候他一定会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是现在他带着晏卫妄脚步不停,一直到家里。

  房子还是十多年前的房子,年久失修,破旧得不能再住人了。

  钥匙就放在房檐上面,盛怀谦很快便摸到了,钥匙上有灰尘,并不像被人使用过的地方,他和晏卫妄在里面找了一圈,果真没有找到温郁。

  “他没回来?”晏卫妄比盛怀谦还失望。

  盛怀谦沉吟着,忽然又想到一个地方,带着晏卫妄往他们家院子后面走,离得不远还有栋房子,比盛怀谦的家要新一些,也大一些。

  “那是温郁爷爷奶奶曾经住过的地方。”温郁的父母结婚之后便和温郁的爷爷奶奶分家了,温郁爷爷奶奶没死的时候,温郁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后来去世便只能跟着爸爸妈妈住,不开心的时候会藏到这里来。

  门锁上明显被碰的痕迹,盛怀谦凝眉,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客厅,卧室里都没有人,盛怀谦上了阁楼,阁楼上摆放着杂物,还有一口有些年代的红木大箱子,听说是温郁奶奶的嫁妆。

  箱子很厚实,一合上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于父亲暴怒时候的温郁来说。

  盛怀谦走到箱子前,听见了很清晰的呼吸声,拼命压抑的,急促的,惊颤的。

  盛怀谦眼睛一闭,猛地拉开了箱子,然后便看见,走投无路的温郁缩在箱子角里,那么害怕,整个人都在抖,瞪大的双眼泪光闪闪,满是恐惧和脆弱。

  就好像很多年前,温郁望着自己暴怒的父亲一样。

  他在温郁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明明是和他一起缩在箱子里安慰他不要怕的人,为什么成了让他痛苦恐惧的加害者,盛怀谦的心开始抽疼,他做错了吗?

  ……

  晏卫妄见温郁这样,倒也心生可怜,无意掺和到别人家的矛盾中的外人,不得不做起调解员。

  他对盛怀谦道:“你弟弟现在状态不太好,让他静一静。”

  盛怀谦没动,晏卫妄拉着他出去,递给他一根烟,盛怀谦没有吸烟的习惯,却也跟着晏卫妄点燃了,烟雾笼罩着,他们一同盯着对面厨房的砖缝,砖缝里长出了几株黄色的野花,静静地绽放着。

  “既然你弟弟不愿意打掉孩子,那就留下孩子。”

  盛怀谦瞪住晏卫妄。

  晏卫妄又道:“留下孩子是有前提的,你让温郁答应和晏珩山分开,只要和他分开就可以留下孩子。”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且你弟弟又是一个从小听话的乖孩子,这样的人在认准了一件事后,反而更坚决,你还不如和他讲条件。”

  “人生嘛,本来就是有得有失的。”

  “再者,你要实在痛恨他肚子里的孩子,等生出来偷偷送人不就好了。”

  盛怀谦慢慢平静下来,其实看温郁刚才那副可怜样子,他非要温郁打掉孩子的决心已经动摇了。

  盛怀谦重新回到阁楼上,温郁还缩在箱子里,身体抖着,他靠近后,拼命地蜷缩,像是动物应激了一样,盛怀谦心又痛又酸,一出声声音都哑了。

  “孩子你愿意留便留吧。”

  温郁这才抬眼看他。

  “前提是,你现在和晏珩山打电话讲,要和他分开,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报恩,你不喜欢他,希望他以后不要来打搅你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打胎。”

  温郁哽咽地摇头,“不,不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去伤一个人心呢。

  如果是他听到晏珩山和他讲这些话,他一会会很难过的,他不要这样说。

  “你不讲是吗?”

  温郁拼命摇头,“不讲,不讲。”

  盛怀谦额头青筋凸起,欲要发火的前兆,晏卫妄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弟弟聊聊。”

  盛怀谦离开后,晏卫妄叹息一声道:“真是傻孩子,你哥哥现在在气头上,你按照他说先照做,让他消气,等你哥气过去了,你再偷偷去找晏珩山,告诉他前因后果不就行了。”

  “不然到时候我帮你和珩山说,你是被你哥哥逼着才对他说那样的话,你不是真心的。”

  温郁警惕而又胆怯地望着他。

  “晏珩山没和你讲过,他父亲还有个弟弟吗?我就是他叔叔的儿子,晏珩山是我哥。”晏卫妄笑着对他讲。

  ……

  晏珩山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温郁的。

  温郁在电话那头对他说,要和他分开,希望不要再打搅他的生活,说完这样的话后,温郁便挂断了电话,像是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晏珩山坐在那里,在七月的高温里,浑身冰凉,脸阴沉的可怕。

  接着是第二通,是晏卫妄的打来的,明显压低的语气,告诉了他温郁的地址。

  为什么知道自己在找温郁,为什么他知道温郁在哪里,这么好心,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吗?晏珩山已经不在乎了,他让司机下车,按照晏卫妄给他地址开车过去。

  即算是分开,也应该当面说,他要他当面说的,而不是在他找了他那么久,担忧了他那么久的情况下,来一通电话像是说花开了那样平常的语气说要分开。

  不能这么残忍的。

  ……

  宗珠路是一个岔道,它是去芜溪镇的必经之路,没有路灯,也没有监控,以往的夜晚里,几乎不会有轿车经过,更多是镇上年纪大一些的电动车和三轮车。

  八点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这里,车主打开车门下来,围着车转了一圈,他一条腿走路是瘸的,很费力,几乎是在地上拖着的,确定了之后上车,然后关了车灯,静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辆打着双闪的幻影飞快地驶过来,黑色宝马在其经过时,猛地加速撞上去。

  宝马的车头顶着幻影的左侧的车门,一直踩油门,直到将幻影撞翻压在了路旁边的大树上。

  然后退回,猛踩油门,再次撞上去,直到幻影车头起火,才转弯消失在夜色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