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玉酌没在房间中久待。虽说容墨竹看起来情况比之前稳定,但放人独自待着,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心慌。

  他根据何樱的提示走到后院,哗哗流水声在静谧的环境中听起来分外悦耳。

  “叽!”

  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眉间一簇雪白的小鸟从修竹间穿过,直奔青年的脸。

  好在简玉酌反应及时往后退了一步,否则真会被撞个严严实实!

  “哪来的冒失鬼。”他摊开掌心,没想到小黑鸟竟乖乖地在上面落下了,还颇为人性地歪了歪头!

  简玉酌有些乐了,一边往温池的方向走,一边逗弄小鸟,“你是他们养的小宠物吗?这么聪明。”

  “不是!不是!你是简玉酌吗?你是简玉酌吗?”

  “咳咳咳——”

  青年差点把手中的鸟甩出去!

  “你会说人话?”他惊骇地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小鸟不回答,只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青年的脸,反复地询问道:“你是简玉酌吗?你是简玉酌吗?”

  “是是是,我是。”简玉酌忙不迭地回答。

  “放心赶路,仙都的人已经被我挡住了,狐阿三那边不用担心,凤帝打算跟北境开战,他们无心管辖。”

  等小黑鸟重复两遍后,简玉酌才沉声道:“你的主人是谁?”

  小黑鸟不说话,只用黑圆的眼睛看人,似乎在辨别说话者的善恶。

  简玉酌深吸一口气,道:“是秦弦吗?”

  “是!是!”

  说完,它扑腾起翅膀,简玉酌下意识想要合拢掌心,却见小黑鸟化作一缕灰烟,眼睁睁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系统,这鸟是死了吗?”

  [没有哦。这只是秦公子独有的传信方式。]

  传音的功能大差不差,但传音方式的不同一般能辨别传音的人。

  简玉酌若有所思,“这次还真是多亏秦弦了。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隔着竹林后的池子里传来哗哗水声,简玉酌顿住了话头,迈步往那里走去。

  水中人肩背宽阔,略长的黑色发丝用木枝简单束起。

  简玉酌眯了眯眼,信步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哗啦。

  看到是他,容墨竹的眸中划过一抹惊讶,紧接着又有些狼狈和紧张。

  看这样就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什么了。

  “年轻就是好啊。”简玉酌似笑非笑地瞟一眼水池下的身体。

  “你怎么来了?”容墨竹尴尬地把身子转向一边。

  “我来看看你。”他越这样简玉酌越想逗他,故意半蹲下用手拨弄水池里的水,“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少年的气息逐渐粗重起来。

  紧接着,随着简玉酌拨弄水池的频率,另一边的少年也跟着鼓捣。

  简玉酌惊了,“你还真不要脸了。”

  “哥哥别闹我了,”容墨竹小小声说,“再这样我今天出不去了。”

  简玉酌叹为观止,干脆起身到外头的竹椅上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的缘故,伤口的疼痛感降下去了一些,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清凉。

  简玉酌琢磨着小黑鸟带来的话,不是说近百年来仙都之人和北境一直保持着平衡吗?

  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还有,按照那个说法,如果真打起来了,也不知道北境会不会被战火全面覆灭。

  他这段时间被追杀的也算有点经验了,大能之间打起来是真不顾周围生物死活的。

  要是洗髓到一半出事了……

  一道热气喷洒在脖颈上,简玉酌颤了一下肩,回首发现容墨竹不知何时穿好衣服来到他身后。

  “哥哥刚刚在想什么?”他丝毫不觉过分亲昵,手从后环住青年的脖子,脸深深埋入,“我叫了你好几声。”

  身上的热度烫得惊人,简玉酌隐约觉得不对劲,回头在容墨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发烧了。”他气息微喘。

  按照时间,容墨竹能保持清醒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看这情况,估计又要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我们得赶紧洗髓了。”他捧起容墨竹的脸,认真地吻了吻对方的唇,“等你恢复成常人,我们就在一起。”

  “哥哥很介意魔吗?”容墨竹低低地问。

  “我不想你是。”简玉酌起身,把人也拉起来,“魔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我想看你在没有任何消极因素的情况下,还能喜欢我。”

  容墨竹怔住了。

  此后不到一个时辰,跟简玉酌料想的不错,容墨竹又陷入没有理智的状态了。

  他不想这个状态被何樱他们察觉,反手将门锁上,接下来几天都没让容墨竹露面,只在容墨竹偶尔清醒的时候拉出去在他们面前晃两眼,好让他们知道容墨竹没出事。

  “公子,你的伤差不多了。”

  窄小却干净敞亮的柴房里,张子慕慢悠悠地用蒲扇闪着火。

  简玉酌受不了烟味,在门边站着换气,“多谢大夫出手相助。”

  他犹豫了下,看着张子慕年轻的侧颜,说:“张大夫,既然我的伤也要好了,那更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跟何小姐了。先前我提过的报酬一事,你跟何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张子慕摇蒲扇的手轻微一顿,很快笑了,“这事儿你要问阿樱,我不管这些的。”

  “张大夫只负责救人吗?”简玉酌微微眯起眼。

  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刚接触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误以为何樱是张子慕身后的小跟屁虫,一口一个先生,仰慕得不行。别说两人在一起,在没见到张子慕之前,认为何樱是单相思都不为过。

  然而,事实上平常的相处里,张子慕才更像是依赖何樱的一个。

  何樱说救人,张子慕就救;何樱不领人进来,张子慕也从不动手,就算是人求上门,张子慕也会装作不在家,除非何樱开门迎。

  “我听她的。”张子慕冷静地说。

  简玉酌猜到这一点,也没多问,“行,那我去问问她。”

  何樱刚洗了衣服回来,正在院子里晾晒。

  简玉酌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出声,“镇子上不就有井水,每天跑山里去,岂不是很费脚?”

  “哎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在人身后不出声呢!”何樱吓了一跳,又不满地指责,“你知道什么呀,井里头的水是有限的,镇上人天天打回去喝的呢,我怎么能那么浪费,拿去洗衣服?”

  “我看见别人打水洗衣……”

  “别人的事,跟我何干?”何樱不耐烦地打断了,“你要是不过来帮忙,就走远点,别打扰我。等会儿我还要烧饭呢。”

  “张大夫已经在烧火了。”简玉酌不动声色地说。

  “啊?”何樱手脚更麻利了,嘴里着急地念叨,“坏事了,先生每天那么累,我怎么还能让他费心烧饭这种小事呢?哎呦,不行,我可得快一点。”

  “救济病人是大事,洗衣做饭又何曾是小事?”简玉酌从容的帮她把还没来得及晾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悠悠道,“我看张大夫挺听你的话的,你跟你先生感情真是好啊。”

  不知是不是简玉酌的错觉,他看见何樱的眼神似乎闪了闪,“先生救了我一命,对我不薄,我们的感情自然不会出错。”

  “是吗?”简玉酌假装闲聊似的笑着,“我刚刚问大夫,你们有什么稀缺的东西,他说要我来问你。”

  “哦,我们啊,没什么缺的。”

  “灵石呢?”

  话一说完,简玉酌明显感觉气氛变了。

  何樱一直翘着的嘴角扯了下来,平平无奇的面容竟泄出一丝凶狠锐利的光,“你觉得我把你们从山里带出来,是来蒙骗灵石的?”

  这一瞬间,简玉酌有种如芒在背的惊悚感。

  他面上端得平静,甚至还露出个笑,“总不能在这里待几天,什么都不给你和大夫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宝物,就是不知道你和子慕大夫能不能入眼了。”

  “哎,这些东西我也不懂,你等会儿还是给先生看看,让他随便挑一个能给人疗伤的药材吧。”何樱又恢复了嫌弃和唠叨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刹那是简玉酌的错觉。

  不过,简玉酌不会怀疑自己看错。他越发觉得何樱和张子慕这两人的诡异了。

  再找到张子慕,告诉对方是何樱让他挑选时,张子慕便没再客气,随手挑去了一排中价值最为昂贵的一个。

  简玉酌倒不怎么心疼。这些反正都是他从赌场赢来的,说实话,真该肉疼的已经在他面前疼过一次了。

  何樱脸上一闪而过的凶意在简玉酌的脑海中迟迟无法消散,他迅速回到屋内,从床褥上把昏睡着的人拍醒来。

  “竹儿,醒醒,该走了。”

  “啊……”

  处在半魔状态下的容墨竹意识是涣散的,但看到简玉酌时本能还是往前凑,对着青年的脖子一顿啃咬。

  简玉酌这段时间的脖子就没好过。

  他无奈地任由容墨竹啃着,等留下好几个粉色的痕迹,他才揉揉容墨竹的脑袋,“够了吧?醒点了没?听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