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男主要冲杯小炮灰补钙【完结】>第34章 男主要换芯?

  永昭帝又吩咐了甄贵妃几句,就拉起苏诺回宫用膳去了。苏诺知道永昭帝一向懒得管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平常都是交给甄贵妃, 这次也只是因为涉及到他, 才会过问。

  不过萧广思刚才出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苏诺好奇极了,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拽了拽永昭帝的袖子:“陛下, 让三殿下也一起来吧。”

  永昭帝的脚步停住,淡淡扫过正在旁边一丝不苟垂首静立的萧广思,又瞥了一眼苏诺期待的眼神,最后干巴巴向萧广思道:“你也一起过来,朕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萧广思淡淡称是, 从容地跟了上来。

  永昭帝带着两人回到苏诺住的西暖阁, 命人摆上饭来。苏诺望着满桌色香俱全的美味,也忘了先前的倒霉事,食欲大动起来。但是他看看还安静站在旁边的萧广思, 一时就吃不下去了。

  按照惯例, 永昭帝过来和苏诺一起吃饭的时候, 萧广思如果在场,他只能侍立在一旁, 等他们吃完才能坐下吃。这条规矩倒不是专门用来针对萧广思的,事实上,按照宫里的规矩, 皇帝吃饭的时候,任何人都只能在旁边站着,除非皇帝特许, 才有可能坐下一起吃,而苏诺显然就是每次都能获得特许的那个人。特例逐渐成了惯例,现在永昭帝不用特意说,下人也会自动把苏诺的碗筷摆上。苏诺自己更是习惯成自然地就坐下了。

  如今他坐着瞄了瞄淡定站着的萧广思,才心虚起来。

  永昭帝正在给苏诺夹菜,却见苏诺怯怯站起来道:“陛下,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好不好?”

  “还不饿?”永昭帝诧异,闹了这半天居然会不饿?别是肠胃出什么毛病了吧?

  苏诺小心翼翼挪到永昭帝身后:“陛下先吃,诺诺给陛下再按按肩。”

  然而他刚要伸爪子就被永昭帝按回了座位上:“朕好好的,用不着你,你这傻孩子,再把自己累着了。都到饭点了怎么会不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诺连忙摇头:“没有,就是……”看见男主站着自己坐着心里发虚。这话是他自然是不能当面说出来的。

  “父皇,”萧广思恭恭敬敬开口道,“诺诺方才恐怕是被吓到了,让儿臣来喂他吧。”

  苏诺一个激灵,险些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萧广思及时绕到他身后扶住了。

  “我,我不需要人喂。”苏诺急切澄清,然后就正常自己开动了起来。萧广思就留在他身后,时不时指点一下这个菜吃得太多了,那个菜应该尝一点之类的事情。

  永昭帝望着他们两个,自己一时却忘了动筷子。他又想起卫夫子那日对他的感慨,像,太像了……

  饭后,永昭帝让苏诺自己休息,带着萧广思去了御书房。

  他望着依然从容淡定站在下面的三儿子,忽然不知怎的想到,他们父子之间似乎从来都没有推心置腹地谈过一次。除了萧广思五岁那年,自己逼他发的毒誓……

  永昭帝轻声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萧广思答非所问:“父皇当年曾让儿臣发誓要保护诺诺一辈子,绝不可以伤害他分毫。”

  “你做到了吗?”

  萧广思沉默片刻,低下头:“没有。”

  “朕不会让任何人利用诺诺,你最好明白这一点。”永昭帝寒声道。

  萧广思忽然抬起头来,直视永昭帝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那父皇,没有利用他吗?”

  “大胆!”永昭帝大怒,直接将手边沉重的镇纸向着萧广思飞了过去,一角恰好磕在萧广思额角上,鲜血滴了下来,萧广思却一动未动。永昭帝愣了愣。

  “你……”永昭帝渐渐冷静下来,最后甩下一句,“给你一个月时间,从诺诺的生活中消失。”

  苏诺本来满心好奇萧广思到底出了什么主意来抓害他的人,可惜萧广思不肯揭晓谜底,只淡淡说需要几日时间才能效验,让他安静等待就是了。他来不及再细问,永昭帝就把萧广思带走了。

  他颇为遗憾,不过更主要的还是替萧广思担忧,因为他记得永昭帝最后离开时的面色并不是非常好看。

  他后悔刚才不该跟萧广思表现得太亲密,可是那是萧广思主动说什么要喂他,又主动哄着他吃这吃那的,他真是拦也拦不住啊。说来萧广思干嘛要这样,难道是智商突然下线了,看不见皇帝陛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按理来说不该呀……

  他坐立不安,只好偷偷把来宝派到前面去打探,终于等到来宝回来,却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让满心急切的苏诺恨不得自己伸手把答案从他嘴里拽出来。

  “你快说呀,三殿下怎么样了?”

  来宝忐忑不安道:“公子,三殿下已经离开了,不过奴才刚打听到,三殿下走的时候带了伤,好像是让陛下给打了……”

  “啊?又打?”苏诺睁大眼睛,内心忧急,“打到哪里了?”

  “应该是……砸到头了……不过还能走就说明伤得不重,公子别太担心了……”

  苏诺倒吸一口冷气,这可不妙,十分不妙,根据最经典的套路,被砸到头之后会发生什么来着?

  苏诺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从前看过的小说,十本有九本都是同样的套路:

  被砸到头之后穿越了……

  被砸到头之后重生了……

  被砸到头之后解锁超能力了……

  剩下一本不那么套路的是:被砸到头之后失忆了……

  苏诺觉得这个事情大了,要是男主在这时候突然换芯或者失忆了,那他之前的努力不是全都付诸东流了?

  所以,他想这么多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地得出一个结论:他必须马上见到萧广思。

  天呐,被砸到头还了得!什么穿越重生超能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那得多疼呀!

  他一刻也坐不住了:“我去看看三殿下。”

  然而刚要走就被来宝拦住:“公子,外头正下着雨,等雨停了再去吧。”

  苏诺却等不及:“下雨打伞不就是了,要不然要雨伞这种发明做什么呢?”

  来宝见劝不动,只好道:“不然奴才去跟秋云姑姑说了,让公子乘轿子过去。”

  “别!”苏诺忙拉住他,虽然永昭帝特许苏诺可以在宫里乘轿,但一备轿肯定得惊动不少人,苏诺此时却不想这么高调,“就你一个人陪我去,别惊动人,尤其别传到陛下那里去,知道吗?”

  等苏诺换上斗笠蓑衣,带着来宝撑伞从后门离开,身后自然早就有两道影子默默跟上了。

  秋霜和秋云对视一眼,从苏诺离开的方向,她们已经推断出他要去什么地方。

  秋云有些不满,悄悄问秋霜道:“雨下这么大,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拦住公子?”秋霜微微摇头:“公子如今长大了,自己也有些主意了,咱们不能永远只是拘着他。”

  “难道公子真的是对三殿下有意?”秋云蹙眉,“述我直言,三殿下为什么要对公子好咱们都清楚,再说三殿下以后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陛下再宠公子,总不可能把三殿下许给他。”

  秋霜苦笑:“你说得固然有理,但我倒是觉得三殿下不见得完全是在利用公子。三殿下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希望他能把这件事处理好,无论真情假意,总别伤了公子的心才好。”

  三春轩离养心殿并不远,然而苏诺快要走到时雨突然下大了,古代的排水系统毕竟要差一些,于是积水很快没过了脚踝,再被夹着雨丝的冷风一吹,他禁不住冷得发起抖来。

  “公子!”来宝一慌,顾不上给自己撑伞,连忙护住苏诺,给他挡风。

  苏诺摆手:“我没事……”刚挤出这三个字来就忍不住“阿嚏”一声,他捏住鼻子吩咐,“走快些,到那边烤烤火就好了。”

  主仆俩在雨中一溜烟窜向三春轩,到了门外,苏诺且顾不上叫门,赶紧先躲到屋檐下避雨。

  三春轩的建筑规格其实说不上是宫殿,就是一栋小小的木房子,连院子都没有,据说原本不是住人的,只是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后来皇后身边的宫女郑氏被永昭帝宠幸,生下了一个儿子,永昭帝就命人把这几间屋子打扫出来,赐名“三春轩”,给郑氏母子居住。

  郑美人本为皇后的侍婢,却背着皇后勾搭了皇帝,名声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在宫里也不算是多么罕见的事,而且皇后宽容大度,反而仍然待郑氏母子不错,所以萧广思虽然出身低贱,在五岁之前,倒也不失一般皇子的待遇。

  后来真正让萧广思被戳脊梁骨的,是在他五岁那年,他的母亲郑美人竟然下毒害死了对他们母子俩恩重如山的皇后!这桩巨大的丑闻,不仅惹得皇帝震怒,鸩杀了郑美人,把萧广思打进冷宫,也导致萧广思即使后来离开冷宫之后,也只能一直背负着众人的闲言碎语生活。

  但是苏诺看过剧情,他知道真相与表面上完全不同,事实上,萧广思并没有道理受这样的待遇。所以一直以来,他尽管害怕萧广思,却也忍不住为对方抱不平,可他又不能说出口,甚至他宁愿萧广思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否则萧广思跟永昭帝之间的最后一线父子情分,恐怕也要像原书中那样彻底断绝了。

  他想起萧广思被砸破的脑袋,又不禁担心起来,希望萧广思不要被砸重生了才好,毕竟自己这个可怜的小炮灰,比男主大人唯一多的一点优势就是看过后续剧情了,要是这点优势再保不住,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凭什么阻拦男主大人走上原剧情预定的黑化之路,以及凭什么逃脱被男主大人黑暗料理的命运。

  胡思乱想的小炮灰正要叫门,忽听屋里传来一声魔性的大笑。

  这个笑声苏诺再不会听错,卫夫子?他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萧广思这里?

  苏诺好奇心起,跟来宝嘘了一下,示意他暂时不要做声,然后悄悄捅破萧广思窗上的劣质糊窗纸,开始往里面偷看。

  果然,卫夫子正在萧广思的客厅里,跟萧广思相对而坐,他们中间桌子上摆的是一个棋盘,黑黑白白的棋子摆在上面,苏诺看不太懂,估摸这盘棋应该是还没下完。

  卫夫子笑得这么开心,看来这是要赢了?

  却听萧广思彬彬有礼道:“让夫子见笑了。”然后站起身来,从容地把桌子挪了挪,卫夫子摆摆手,也跟着他把椅子移了过来,于是两个人坐下继续下棋。

  苏诺:???

  这是什么操作?

  他不解其意,又静静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眼前好像多了一道晶晶亮的线,他眨了眨眼睛,又仔细观察,这回终于悟了过来,那道线是真的——是滴水连成的雨线,这屋子居然在漏雨!

  雨水正好漏在刚才棋盘放着的地方,所以萧广思要把桌子移开。

  他很惊讶,毕竟他从来没想过皇宫里的房子也会漏雨。他又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发现屋内漏雨的地方其实不止这一处,多半是早就漏了。但是萧广思坐在这四处漏雨的屋子里,安定沉着,对漏水之处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苏诺不常到萧广思的住处来,平时都是萧广思来找他,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看见萧广思的居住环境原来这么差。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按理来说,屋子漏了总是可以报修的吧?萧广思毕竟还是个皇子,谁敢刻意为难他到这种地步,逼他住破屋子?

  就在这时听卫夫子笑道:“你这孩子有趣,倒是能将就,要是哪天屋顶塌下来,你也像没事人一样?”

  萧广思笑笑:“夫子高看我了,屋顶塌了,我自然是要逃的。其实我没那么豁达,这间屋子早就跟内务府报修过,不过他们说父皇吩咐过这里要一切保持原样,没人敢来修。”

  苏诺在外面听着,怔了怔,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里面卫夫子也顿了顿,叹息:“陛下一向是个很固执的人……”

  萧广思又下了一子,倒似并不在意:“不过父皇已经准我出宫去住了,大概下个月就搬。”

  卫夫子有些诧异:“陛下让你搬出宫去?老夫还以为他会让你陪小苏公子在宫里多留一段时间。”

  “夫子说笑,诺诺身边有的是人陪伴。夫子该落子了。”

  卫夫子拈着一枚棋子,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年轻人:“老夫估量,三殿下也猜出了小苏公子的境况吧?真的舍得就这么走?”

  萧广思正要开口,忽然余光瞟见有个影子在窗外晃了晃,仿佛很是不安,那熟悉的、紧张的呼吸声似乎一下子被放大了,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居然也能听得清楚。

  直觉几乎立刻告诉了他,此刻躲在窗外偷听的人是谁。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永昭帝冰冷的命令:

  “给你一个月时间,从诺诺的生活中消失。只要你能让诺诺干干净净地忘了你,朕会把你想要的给你。”

  他倏忽意识到,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相比于面对面直截了当的对话,人往往都会更信任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就更不必说像苏诺这种毫无心计的人了。

  此时此刻,他只要假装不经意,说出一句足够无情的话,让苏诺偷听到……

  该说什么呢?说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干脆说出他本来就是在利用诺诺来换取自由,离开这个压抑的皇宫?

  说他不甘心再把生命和才华浪费在照顾一个病秧子上?

  “我……”他开了口,可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仿佛看见窗外那小小的身影,正在眼睁睁地盯着自己,因紧张不安而微微颤抖着……

  诺诺……

  卫夫子真正认识三皇子萧广思的时间并不算久,但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欣赏他眩目的才华,更欣赏他果断利落的性情。

  然而此刻眼前的萧广思,却罕见地优柔寡断起来,一个“我”字拖了半天,还没接上后面的话,仿佛在做什么重大抉择。卫夫子在这期间已经又落了一子。

  他捋着长须:“看来是老夫问得太唐突了,也是,三殿下也已经到了出宫定居的年纪,早些开府立业是好事。”

  “夫子所言极是。”萧广思手空悬在棋盘上,却忘了执子,他终于逼迫自己狠下心,诺诺,对不起,眼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尽力装作漫不经心,缓缓道:“其实我——”

  “阿嚏——!”

  窗外一声响亮的喷嚏精准打断了萧广思说到一半的话,以及,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于是他酝酿了半天的无情言论就只能这样胎死腹中了,毕竟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装听不见,那也太假了。

  他尴尬地怔了怔,才从方才两难抉择中彻底醒过来,忽地惊觉,不对,雨明明下得这么大,诺诺怎么会在外面的?他怎么在打喷嚏?难道是淋了雨,生病了?天呐,诺诺身体那么弱,是最经不起生病的,一场小病搞不好都要去半条命……

  这一串接踵而来的可怕念头成功把其他念头全部挤掉,他倏忽起身扑向门口,霍然将门打开,找寻着苏诺的身影。

  刚才苏诺正偷听到关键之处,鼻子突然一痒,可他满心都在萧广思后面要说的话上,于是就暂时忽略了鼻子大人的抗议,结果导致愤愤不平的鼻子大人再不留任何情面,直接用这种震天动地的方式,揭露了他不光彩的偷听行为。

  苏诺自知暴露,第一反应就是实践自己的名言——打不过就跑。男主大人他当然是打不过的,所以当然要跑。他记得原书里就有一个不知死的趴在男主大人窗外刺探军情,被萧广思抓住后酷刑伺候了三天三夜,倒是给萧广思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然而当那人燃起一丝希望真的企图投诚时,萧广思表示自己不收叛徒,直接把他给杀了。

  男主大人的脾气就是这么难以捉摸,他可不想步那人的后尘!

  然而他一回头就是瓢泼大雨,不禁有些发怵,脚步就慢了半拍。

  正在此刻,门已经开了,萧广思一把揪住了他身上的蓑衣。

  苏诺心里苦,糟糕,他虽然穿成这样,却没有蒙面,这下萧广思肯定知道是他了。这样就算他逃了也没有用了,更何况——想什么呢,都已经落入男主大人的魔爪了,他又没解锁超能力,还能逃哪去?

  在清醒认识到眼下的处境之后,苏诺自知走投无路,反而前所未有地鼓起了勇气……

  于是在萧广思的钳制下,他大声质问道:“今天星期几?”

  萧广思一愣:“今天怎么了?”紧接着他赶紧把苏诺拖进门,“下这么大雨你跑来做什么?淋到了是不是?发烧没?”他说着便去试苏诺的额头。

  苏诺任由他摆弄,一时都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刚才那个问题他当然是故意诈萧广思的,他的想法是,要是萧广思也像他一样被现代人穿了,对于“星期几”这个最常见的问题应该会有一定敏感度,在不防备的时候突然被问到就容易露馅。

  而眼前的萧广思显然没听懂且不关心,这让苏诺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没被换芯?没换芯就好啊。他这才觉察,在种种可能性中,其实他最怕的不是别的,倒是萧广思被换芯了。

  不过他马上又想,不对,万一穿来的不是现代人呢?

  于是他再次狐疑地观察起萧广思。

  而一向淡定沉稳的男主大人,这时竟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虚。

  苏诺再次勇敢地开口:“我要吃糯米糕。”“不行。”萧广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于是苏诺满意了,这个应该是正版的。小说里都说穿越者可以继承原主的记忆,但是他相信这个微秒级的第一反应没那么容易造假。

  放了心的小炮灰,全然不知道男主大人把他的笑容看在眼里,一颗心已经愈加提了起来:诺诺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冒雨跑来找自己不说,一见面就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自己明明是不许他吃糯米糕,他高兴个什么劲?好像是没有发烧,那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撞了什么邪祟吧?

  至于苏诺,在解决了心里最大的担忧之后,目光仍没有片刻离开萧广思的脸,他仔细搜寻着,不是说砸到头了,伤在哪里?他怎么没有看到?

  他情不自禁就抬手去摸萧广思的头,想要边摸边找。

  萧广思已经被他的种种诡异行为搞得晕头转向,居然真的任凭他在自己头上拨弄。

  然而两个人很快同时叫了起来:

  苏诺:“头流血了!”

  萧广思:“手怎么这么冷?”

  但苏诺觉得显然自己说的事情更重要一点,他瞪着眼睛气道:“你怎么回事?脸上的伤都不好好处理,想毁容吗?你脑袋有坑啊!”

  萧广思微愣,他头上其实只是被磕破了一点,自己看了之后觉得没有大碍,只是涂了点药,用头发遮了遮,所以苏诺拨开他的头发才找到伤处,大概是刚才太过激动的关系,伤口有些崩裂,又渗出一点血来。

  他反应过来之后,心里泛起古怪的滋味,苏诺这段时间对他唯唯诺诺,好久都没有胆量当面骂他了,可是此时却是为了这件事骂他……

  当然苏诺骂完就后悔了,他不应该骂这句的,因为萧广思现在脑袋上还真有个坑……好吧,他根本哪句都不该骂,一个炮灰竟然敢骂男主!天呐,这不是自己把自己架在炉上烤吗。

  作为一个日常遇男主则怂的小炮灰,苏诺在认识到犯下大错之后,本应该道歉、认怂、哭唧唧三连,可奇怪的是,偏偏这时候他一点怂的感觉都没有,一口气堵在胸中,他一步都不想让。

  他从怀里取出临走前特意揣上的金创药膏,在萧广思眼前晃了晃,挺胸抬头道:“快去坐下,我给你上药。”

  悄悄跟进来,在旁边呆立了半晌,没有分到一句台词的来宝,这时终于插进话:“公子先把衣裳换下来吧,这样多不方便。”

  苏诺也察觉到行动不便,于是快速脱掉遮雨用的斗笠和蓑衣,身上一冷,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萧广思扶住他:“真的病了?”他无奈至极,“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乱跑什么?”

  苏诺摆手:“我没事,烤烤火就好了,”他捏着鼻子吩咐,“来宝,弄炭火来。”

  来宝应了一声,眼睛在屋子里四下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只有看向萧广思。

  萧广思沉默了片刻,才说:“这里没有炭。”

  苏“。山。与。氵。夕。”诺眨眨眼睛:“用完了?”他想起木炭在宫里是限量供应的,萧广思的定例想来不会多,大概冬天时已经烧完了。

  萧广思含混地应了一声。

  宫里取暖所烧的木炭,各个宫中皆有定例,每年冬季由内务府负责分发,但问题是他们的那个名册上并没有萧广思居住的三春轩,所以他从来都是领不到炭的。小时候不会照顾自己,曾经被冻伤过好几次,后来倒是习惯了就没有那么怕冷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故此,他不仅是现在拿不出冬天用剩的炭来,冬天的时候也根本没有炭可用。也正因为这样,他从来都不敢让苏诺在天冷的时候到这边来。

  “那就算了,我都糊涂了,这个天哪还有人烧炭的?”苏诺笑了笑道,“其实刚才在雨里觉得冷,进来以后就好多了,我这会儿已经自己暖过来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的鼻子偏偏又很不给面子地“阿嚏”了一声,苏诺赶紧捏住这个缺乏集体意识的家伙,试图躲开萧广思的视线。

  萧广思望着他,深深的无力感盘踞在心头,像套索一样收缩、拉紧,扼得他几乎窒息。从小到大,他受过无数不公正的待遇,但从未如今时今地将“无能为力”四字体会得如此深刻。

  诺诺就在他眼前冷得发抖,他却拿不出一点炭火给他取暖,反而还要他倒过来安慰自己。

  他怎么会这样没用?

  苏诺见萧广思脸色极差,后悔自己不该要什么炭,不该想当然乱说话,戳到了萧广思的痛处。他不识时务的鼻子还在发痒,但是这次苏诺硬生生地忍住了:“先别管那些了,我给你上药。”

  可是他刚一抬胳膊,萧广思就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手:“你的手在发抖。”

  对方手心的温度传到自己冰冷的手上,近乎发烫,苏诺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接就怔在了当场,连鼻子痒不痒都没有感觉了。在这一刻,萧广思耳边仿佛又响起永昭帝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事实是,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早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自私地拖着诺诺一起陷进来……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执迷不悟,不肯放手。

  就在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谁都没法首先打破沉默的时候,全程坐在后面充当背景板的卫夫子,使劲清了清嗓子,捋着胡须悠悠道:“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老夫好像还在这间屋子里啊。”

  萧广思和苏诺同时惊觉,苏诺这才想起来,自己进来之后这半天都没有拜见过夫子,实在是很不像话。他知错就改,连忙给卫夫子行礼。萧广思也忙跟卫夫子赔了一礼。

  卫夫子呵呵一笑,向萧广思道:“看来今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老夫上了年纪,这记性不成了,三殿下可能记得棋局?”

  萧广思并没有多看一眼棋盘,直接道:“学生已经记下了,改日再继续向夫子讨教。”

  苏诺在一旁向他投去崇拜的眼神,原来男主大人真的能过目不忘啊。他精神一松懈,不小心又“阿嚏”了一下,忙窘迫地捂住鼻子,不好意思地向卫夫子赔笑。

  卫夫子看看他,从容微笑:“炭火这里是没有,小苏公子既然觉得冷,老夫觉得,三殿下不如带他去里面盖上被子暖一暖。”

  苏诺:???

  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这话确实不太对?为什么听上去就这么让人……浮想联翩呢?他狠狠眨了眨眼睛,面前这老头真是德高望重、为人师表的卫夫子?好像哪里怪怪的……

  然而萧广思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建议:“夫子所言甚是。”说着便拉起苏诺,往内室去了。

  苏诺心里还在错乱,可也不知不觉就跟着他走了……

  在他们身后,又被忽略了半天没抢到台词的来宝愣了愣想要跟上去,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拉住了。

  他回头看向卫夫子,一脸困惑。

  卫夫子放开他,笑得十分慈祥,语重心长道:“孩子,该偷懒的时候要懂得偷懒啊。”

  来宝急忙道:“来宝照顾公子,不敢片刻偷懒……”

  “哦。”卫夫子看着这个死心眼的小太监,捋一把胡子,“不偷懒也好,你看这屋里漏的水也该打扫了,不然你就替你们公子扫下?”

  于是来宝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支使去扫地了,他的小脑瓜始终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是替公子扫的啦?

  苏诺踏进里屋的时候,才突然想到,自己从来都没进过萧广思的卧室,他和萧广思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但以前剧情没有下达过这个要求,他自由之后自己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以至于此时此刻,他莫名地有点小紧张。

  萧广思的卧室比外面客厅还要小一半,跟苏诺自己的那间更是没法比,但是陈设十分素净简朴,用现代的说法就是“极简主义”,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苏诺四望一番,好在这间屋子,目前看来还没有漏雨。

  想到这就是男主大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苏诺有一种参观名人故居(更正:是现居)的惊奇,也就忘了刚才的事情,啧啧叹了两声道:“想不到你的卧室是这种性冷淡风格。”

  萧广思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什么冷淡?”

  “性冷淡,”苏诺随口答道,“就是……”然后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他迟钝的大脑已经反应过来,要理解这个词,至少得先明白第一个字指的什么,作为古人的萧广思显然不明白,那他就需要从这里开始解释,可是这个问题……他不想解释啊。这时候他倒有点希望萧广思也是个穿越的现代人了,至少说起话来,不至于遭遇这样的尴尬。

  他好不容易含混道:“就是夸你这里很干净……”

  萧广思莫名其妙:“每天都打扫当然干净了,难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懒?”

  苏诺对他动不动就动用人身攻击武器的习惯真是无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才觉得这话不太对,困惑问萧广思道:“你自己打扫?你这里的下人呢?”

  萧广思一怔,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说漏了嘴……他的确没有下人伺候,原先三春轩里还是有两个小太监的,但是这次他在苏诺那里养伤回来之后,就得知所有人都被调走了,他知道这是永昭帝整治他的手段而已,所以什么都没说,总之他也不是必须要靠人伺候才能过活的。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连每餐饭食都是自己去御膳房提的。他看惯了旁人古怪的眼神,自认并不在乎这些,可却不想让苏诺知道这些事情。

  于是他轻描淡写道:“这几日恰好都病了。”接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这阵子季节不好,乍暖还寒的,你更要小心。觉得怎样了,是不是伤风了?”

  苏诺吸了吸鼻子:“没有那么严重,其实只要喝碗热姜汤就好了——”他戛然停住,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萧广思这里可能也没有什么热姜汤。

  但萧广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答应:“那我等下到御膳房去给你拿。”苏诺垂头丧气,他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为什么总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在他懊恼之际,萧广思已经把自己床上的棉被整齐伸展开,指挥他:“先上来暖一暖吧。”

  苏诺一时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

  萧广思看看他的傻模样,好笑道:“我让你自己上去,你怕什么?”

  苏诺强迫自己运用理智分析了一下,好像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那个梦,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努力说服自己,大概是经过那个怪梦之后,他就太草木皆兵了吧……

  对啊,他怕什么呢?又不是爱上萧广思了,难道还怕上他的床?

  这样想着,他一咬牙,干脆利落地就坐到了萧广思床上。不过他一低头,看见自己在雨中被浸湿的鞋袜和裤管,又犹豫了。

  萧广思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下去,陡然一惊,他刚才竟是没留意,苏诺的鞋袜早都湿透了,水迹洇湿了底下半个衣摆,里面的裤管怕是也湿透了,怪不得他会那么冷。

  他不由得气道:“都湿透了怎么不说,你不知道坐轿子来吗!”

  苏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悄悄来的,路上不小心踩了点水,这样到你床上,怕是要把你的被褥都弄湿了,还是不必了吧。”萧广思的一切都那么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他看过一眼就不忍心去弄脏。

  萧广思沉沉盯着他半天没说话,苏诺从他的眼神中触及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这种情绪不好形容,但苏诺想起来,每回自己碰上那种特别好看但是不中吃的食物,不就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它们嘛?

  当然,这个比喻真是糟糕透了……

  他可不是食物啊!

  就在苏诺被盯得阵阵发毛,感觉自己不断往食物的方向堕落的时候,忽地萧广思移开目光,恨恨道:“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说罢低下身,不由分说按住了苏诺的脚踝。

  苏诺一呆,这是什么新型捕食姿势?

  下一秒,某小炮灰迟钝的大脑陡然意识到,男主大人,威武霸气秒天秒地吃人不眨眼的男主大人!竟然是在亲手给他脱鞋……

  哦,他脆弱的小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庆祝小炮灰同学的待遇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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