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莎荷缈鸢在一旁紧紧盯着他们换位置的动作,她感觉自己捕捉到了那个面罩人变幻后的位置,快速伸手一指,“贺!你右边,倒数第三排斜右向第二个!”

  贺里无虞目光一扫,抬手精准地朝那个面罩人掷出死神镰刀。

  镰刀从面罩人身体正中心穿出,将他撕成两半,分开的身体犹如两张软倒的纸,但随着深紫色的拉丝从竖切面蔓延出来,面罩人很快恢复原状。

  这个面罩人和其他的并没有不同。

  贺里无虞目光一沉。

  要么那个她们觉得不一样的面罩人其实和其他面罩人根本没有区别,要么雾莎荷缈鸢也被一模一样的面罩人迷惑了,丢失、认错了目标。

  贺里无虞思考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按照面罩人的恢复速度和她的猎杀速度,双方速度不对等,她无法做到同一时间一网打尽,最后总会留下逃脱的漏网之鱼。

  她需要有人跟她打配合。

  贺里无虞看向雾莎荷缈鸢,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雾莎荷缈鸢抬起双手,释放出一条条被红芒包裹的攻击型空咒,空咒朝左右两边笔直窜出,瞬间拉伸到最边上的面罩人的位置,然后弧形弯曲到对面,一左一右从两边对冲将面罩人包围起来。

  贺里无虞趁机腾身后跃,背负死神镰刀,双手朝外伸展,掌心朝前朝下,指间暴射出数条空咒。雾莎荷缈鸢掐准时机,在同一时间操控空咒朝贺里无虞射出的空咒的空档中穿插。

  但这次面罩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集体动了!

  它们以相同的速度朝各个方向移动着,追在他们身后的空咒转弯直追,接着他们几乎以相差无几、前前后后的时间被紧追不舍的空咒缠卷住。

  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不以将他们杀死的目的攻击他们,而是以将他们全部捕捉的目标。

  几乎所有的面罩人都被厚实而沉重的空咒缠住。

  唯有一个例外。

  逃脱的那个面罩人速度并不比其他面罩人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都能逃脱空咒的捕捉,就像杀伤力强大的空咒是这个面罩人的小尾巴。

  “是那个!”

  贺里无虞与雾莎荷缈鸢两人异口同声。

  贺里无虞跃身朝那个如蹦蹦兔一样逃得不亦说乎的面罩人追去。

  面罩人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被发现了,而他的同伴们都被束缚住,无法再帮他混淆视线,于是他在长长的肉摊来回左右地逃跑。

  他跑得十分有灵性,贺里无虞追着他,却也只能追着他。

  贺里无虞觉得这个面罩人可能不太聪明。

  说实话,他如果真想逃掉,应该朝肉场批发外跑才跑得掉。他看起来想逃,但又不知什么原因只在肉场范围内逃跑,就像一只在玻璃罐里乱窜的蛾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搞得追在后面的贺里无虞都有点无语了。

  本来,面罩人自己不太聪明也就算了,但这让跟在后面怎么都逮不住他的贺里无虞看起来更蠢。

  围观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

  “哎,那个金发女人为什么跟在肉老板屁股后面乱窜啊?”

  “对啊对啊,好奇怪!”

  “她是在追肉老板吗?”

  “……”

  贺里无虞:“……”谁在追肉老板!她有老婆!

  她也不想跟在面罩人屁股后面追着他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抓不住他,即便探出的手确实要抓住他了,也会莫名其妙地与之失之交臂。

  雾莎荷缈鸢看出问题,正准备上去帮贺里无虞,突然一道声音咆哮着传来,“干嘛呢?干嘛呢?那边在干嘛呢?!批发市场不允许打架斗殴!你们报上名来!罚钱!上黑名单!”

  雾莎荷缈鸢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身后拨开人群大步上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金军装制服,戴着军帽,双手戴着白手套,腰间配着一把佩剑,他一手扶住剑柄气势汹汹地朝雾莎荷缈鸢冲来,看见雾莎荷缈鸢转头,抬手一指,大声质问:“你!就是你!你在干什么?”

  雾莎荷缈鸢低调而谦虚道:“你好,我们是巴尔斯布鲁教会总部派来调查第六区教会分部的大主教死亡事件的人员。我们现在正在捉拿嫌疑人。”

  高大的男人走到雾莎荷缈鸢面前,打量了她一眼,语气稍微收敛,迟疑道:“巴尔斯布鲁教会总部?你是从第七区来的?”

  雾莎荷缈鸢微微一笑,美丽动人,她伸手一指正追着面罩人跑,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气势可言的死神道:“她和我都是从第七区来的,她正在捉拿嫌疑人。如果我们的行为有破坏这里的规矩的还请您见谅,我们会尽量控制这里的损失,如果事后索要赔偿,我们也可以承担。”

  雾莎荷缈鸢的态度好得过分,如此自觉的精神让维持治安的军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攥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原来是这样。你们是教会的人。”

  他原本还有好多训斥的话想说,但现在被雾莎荷缈鸢的‘坦白’堵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放下抵在唇边的手,看了看被空咒束缚的肉老板和追着唯一一个肉老板跑的金发女人,疑惑道:“你们在抓嫌疑人?”

  “没错。”

  维持治安的军人表情更加疑惑,“你的同伴怎么追着肉老板跑?你们还把别的肉老板绑起来了?难道嫌疑人是肉老板吗?”

  “你说的肉老板是?”雾莎荷缈鸢问道。

  她看着面前的军人,显然这个军人的脸色与这个片区的普通人并无二致,都看起来病恹恹的。

  “戴着面罩的人就是肉老板,因为他们卖肉所以我们这样称呼他们。”维持治安的男人又解释了一句,“肉老板们不告诉我们名字,所以我们给他们取了一个统称。”

  “原来是这样。”

  军人抬手挠了挠额头,“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抓肉老板呢,肉老板是犯什么事了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是的。”雾莎荷缈鸢说得比较委婉,没有具体说明。“你对这几位肉老板有什么了解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来这里卖肉的?”

  眼前的军人沉吟了一下,样子做得挺足,但说出来的话没什么水平,他道:“其实我们对肉老板没什么了解,我们只知道他们每天都来这里卖肉,早上六点开店,晚上六点关店,他们也不跟别人交谈,除了卖肉的时候问一问顾客买什么肉,其他时候不说话。至于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在这里卖肉的……我记忆中这里卖肉的就是他们,因为一直是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

  雾莎荷缈鸢看了他一眼,“他们所有人都戴着面具,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军人反倒是觉得她问得奇怪,“戴面具有什么问题吗?”

  “不觉得怪异吗?我看其他摊位的摊主都不戴面具。而且他们都打扮得一模一样。”

  “第一次看见确实觉得挺奇怪的,但他们只是卖肉也不做别的奇怪的事情,所以也没人去在意打扮的事情了。”军人老实道。

  像他们这种普通人就是做普通的事情、想普通的事情,有些雾莎荷缈鸢和贺里无虞考虑到的事情并不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脑袋里。

  “你们不对肉老板的年龄感到奇怪吗?”雾莎荷缈鸢提出了几个深思后会觉得疑惑的点。

  “年龄?”军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应该,可能三四十……”

  他说到这闭上了嘴,因为想想觉得不对。他自己已经三十几岁了,肉老板在他印象里一直是这个模样,那他们岂不是六七十?

  打扮得一模一样,看不见真容的话,三十和六十还能分出区别吗?

  军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答案。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雾莎荷缈鸢,觉得这个女人真厉害。

  他转而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雾莎荷缈鸢也不客气,“麻烦让周围的看客离远点,等会误伤了就不好了。”

  “行,这个包我身上。”军人转头对周围靠近的看客赶鸭子似地挥了挥手,“退开!退开!教会办事,小心被误伤!误伤概不负责!家里有事的赶紧回去,别把时间浪费在这!”

  周围看热闹的顾客赶紧往后退,有些家里还真有事的,稍微停留了一会拎着东西就走了。

  雾莎荷缈鸢冲出去轻轻一跃,漆黑的长靴轻盈落地,大衣下摆如海浪般摆动。她从另一个方向朝在逃的面罩人围追而去。

  她和贺里无虞一左一右将那个面罩人逼到墙角。

  “唰唰唰!”

  两派竖向排列的空咒笔直地插在面罩人左右两边的水泥墙壁上,上下封顶底,背后是墙壁,前方是守株待兔、并排而立的贺里无虞和雾莎荷缈鸢。

  蹦蹦兔面罩人此刻真像一只掉入陷阱的兔子。

  他的面具上只有两弯月牙状的眼睛,看起来自带嘲讽,但又有一种清澈的愚蠢。

  “你逃不掉了。”贺里无虞用空咒将他捆了起来,带出来。

  同时和雾莎荷缈鸢两个人操控捆缚面罩人的所有空咒,将所有面罩人排排放好,至于抓到的特殊的那个面罩人单独拎出来。

  她和雾莎荷缈鸢商量道:“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带回去审问。这里不方便。”

  “恩。”

  两人想的一致。

  “但是这三十个人怎么带回去?他们应该不会乖乖地跟我们走吧?”贺里无虞摸着下巴道。她走过去,不客气地对他们招了招手,指挥道:“你们跟着我们走。”

  然后那三十个面具人竟然真的一齐转身朝向贺里无虞,走到了她面前。

  贺里无虞:“……”

  雾莎荷缈鸢:“……?”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按理说,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罪犯是不会自觉听从执法者的命令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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