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 沈稚星都不愿意在医院多待。

  每天三次查房必问医生:我能出院了吗?

  医生看着周遇的表情,没有直接点头,而是迂回:“再多观察一天。”

  多一天之后, 接着又多一天。

  等到两人留在北京和亚赛队又吃了一顿散伙饭, 周遇才宣布沈稚星可以不用再喝寡淡到近乎无味的养胃粥, 可以让他沾点别的油水。前前后后, 沈稚星在医院留了半个礼拜。嘴巴里都能淡出鸟来的时候, 他们坐高铁回了麓州。

  之所以没坐飞机,那是周遇怕男朋友高空升降再给胃部造成压力。

  沈稚星无语, “哪有那么夸张。”

  只是从高铁站出来, 他就开始流口水,“我想吃火锅,想喝奶茶。赋馨记那么多样春日限定我一样都没吃到,为什么会这样啊。这么多东西,我总能吃一样的吧……”

  周遇不为所动, 就连路过校门口早餐店刚出一锅肉夹馍的卤肉, 学生排着队等拿餐,这都没让吃一口, 更别提麓州本土麻辣咸香的其他食物。他回琢玉小区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阿姨这两周中午也做饭, 坚决要把自己和沈稚星的中餐安排在家里吃。

  沈稚星彻底绝望之后,转动脑筋开始想办法。

  周遇不让吃, 他就去吃别人的。

  李祺祯最爱吃零食,也不爱吃家里的饭菜, 他趁着周遇去老应那里拿之前漏掉的试卷,拉着小李一顿狂跑冲向校外。当他站在小吃店前望着各种串串流口水的时候,李祺祯站在旁边眼泪水也快包不住了:

  “星哥,你行行好……”, 他哽咽着,扫了老板摊位上的二维码付款,又眼巴巴望向沈稚星,“这就当全是我点的,你还是、别吃了吧,行不行?不然遇哥要宰了我。他回来之后真的变得好凶好凶,你都没感觉到吗,现在谁敢直视他啊!”

  大概是对方定定望着串串的模样太可怜了,李祺祯说着说着,自己都于心不忍了,好声好气哄着:“等你好些了,以后每天下课我都请你出来吃串串喝奶茶,好不好?”

  而沈稚星望着被捞出来沥干油、快速被刷上辣椒油和孜然粉,又撒上白芝麻的油炸蔬菜串串和各种丸子以及肉串,咽着口水沉默足足好几秒。

  “好吧。”

  他的确不应该这么任性,李祺祯是好心。

  周遇更是为了自己好。

  别的不说,从北京回来的这两天里,他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周遇也一声不吭跟着吃,就怕一不小心馋到沈稚星。家里的阿姨已经努力把最清淡素净的养身菜式做的美味了,自己却偷偷溜出来望着炸串小吃流口水……

  早早被发小交代了了其中利害,没敢有一丝的隐瞒,所以一出校门就“通风报信”的李祺祯在五分钟之后等到了一路跑步过来的周遇,对方只是看了一眼桌上摆好了两碟串串,又伸手抬起男朋友的下巴,认真确认了对方的确一口也没沾,嘴唇上的水光是单纯用来湿润的口水之后,这才拉着人离开小店。

  当然了,临走之前,他给了李祺祯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后者配合着抖了一下,然后飞快埋头“痛”吃!

  两人还是按照计划回琢玉小区吃饭,回来的时候,时间刚好,阿姨在炒最后一碟时蔬。两个学生细嚼慢咽吃完了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周遇把阿姨算着时间熬好的药端来了:“喝吧。喝完这一周,就不用喝了。”

  长痛不如短痛,沈稚星端过药,眼睛一闭,秉着呼吸一口干完,那个反胃劲儿刚刚上来,手里又换上了一杯温水,快速喝了两口,才勉强压下味。周遇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没什么心情听了,索然无味靠着沙发,抱着小毯子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这一届的竞赛,除了最后还没开场的世赛,其实到此为止已经是尾声了。

  有了好消息的,基本都在朋友圈里发过动态告知亲朋好友和并肩奋斗过的同伴,分享了喜悦。就算不是保送、也不打算再战,比如二班的那个,又比如顾瑀和李用这俩竞赛PTSD的,也在去年的两场营赛里拿到了降分录取的资格,心满意足返回了课内……

  奋斗到这一步的竞赛人,似乎都有了不错的结果。

  沈稚星一一给他们都点了赞。

  继续往前刷,直到翻到了4月中旬蒋嘉息转发的动态,沈稚星微微顿住。

  她似乎和家长达成了最终的“和解”:如果高三竞赛再不出成绩,她大学将会按照父母的期望,出国留学。至于读的是否还是喜欢的物理,那很难说了。

  这条动态虽然只有短短三行字,但毫无疑问说了一个问题。

  蒋姐已经下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沈稚星不由自主给她点了个赞。

  刚打算继续下滑,就感觉自己脸颊边蹭过来什么温热的触感。

  于是,几乎是瞬间,他神使鬼差地取消了点赞!

  ……

  周遇和沈稚星两人明明挨得很拢,都是大腿贴着大腿坐着,此刻却双双撇过脑袋,诡异的四目相对,近乎半分钟的时间里,真的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直到周遇率先开口:“点赞就点赞啊,取消干吗。”

  沈稚星莫名其妙的心虚:“我怕你不开心呀。”

  这个回答显然让人好气又好笑,周遇拉过他的手,握着指尖摩挲了两下,确定不是冰凉凉的,才笑着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同学,你点赞,就是鼓励她而已。”

  话是这么说,周遇一双眼睛却似怨似怪地看向沈稚星,“她去年没考好,那个时候我又趁虚而入,她的情况可以算得上是爱情学业双双失利,蒋嘉息不待见我是应该的。她家里对她又那么严厉,的确不该就这么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叫沈稚星捂住嘴,“你才没有趁虚而入!”说着,他又强调,“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但也不能、不能像对待普通同学那样对待她了。”

  周遇这回是真的笑得开怀,“星星,宝宝,你真好。”

  沈稚星被他喊得莫名的脸红:“别这么喊我啊……”

  不喊也可以,直接用做的。

  “我才喝的药,苦的啊。”

  “不苦,星星怎么会是苦的……”

  这个中午是不用午休了。

  下午的课结束,大家照例空出最后两节自习课去体育馆排练。

  偶数年里,麓州附中一向都会举办“红五月”,用来承接青年节和校庆两个节日。虽然只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纪参加表演,但高三全体学生同样会到场观看,勉强算是全校活动。

  理科一班的节目就是平平无奇的大合唱,唱的还是校歌。

  他们绝对不承认是老应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最后大家才投票选了个最不要花心思的。

  不过唱校歌有唱校歌的好处:五音不全、音准不齐的,可以混在里边摸鱼,像沈稚星和周遇这种缺席了一个礼拜排练的更是可以随时插队进来。

  随着天气渐渐变热,学生上课基本都是各自的私服,除了教室里常备一件春秋校服外套应付周一的检查,路上几乎看不到穿校服的人。眼看着活动举办的日子越来越近,去体育馆路上看到其他班带着服装和道具过去彩排,班上的女孩子不由地发出疑问:“到时候穿校服上阵?”

  不能因为我们唱的校歌,就真的什么也不准备呀!

  可一班甚至都没有文娱委员这个职位,全是体委和班长兼职干活儿,两个男生也尴尬:“这个,得和老应商量一下,不是还有两天嘛,我们到时候借衣服都来得及的。”

  来得及个锤子!

  女孩子们直接喊了老应来解决这个问题。

  要说穿校服,那大家这两天就把夏季那套洗干净晾晒好;如果不穿,那最后两天里就要解决服装的问题。

  好歹是一班,别真的就一点牌面都没有啊……

  到了体育馆,各个班级各占一角,排舞蹈的,排演奏的,还有诗歌朗诵的,高一高二的班级都有,看着效果也是有模有样花了心思。这么一对比,唱校歌的理科一班来得早占了个三个大阶梯用来排队形,还怪浪费的。

  周遇和沈稚星并排站在最后一级。

  他们不愿意分别站在边角。

  老应看了一眼整体效果,也不勉强,毕竟最后一排离舞台远,谁又看得清呢。

  达成所愿的两个男孩,两只手背着大家拉在一起,面上却一本正经跟着所有人大合唱,这种隐秘又刺激的快乐可谓是难得又新鲜!

  中场休息,班长和体委从学校超市搬来两箱水,挨个儿发给大家,只是没想到发到最后却少了一瓶。周遇把自己的给了最边上的同学,“我和沈稚星喝一瓶够了。”

  然后,光明正大从男朋友手里接过他喝了两口的水。

  吨吨吨,对着瓶口就是小半瓶……

  女孩子们一脸“磕拉了”,男生无所谓,打篮球的一伙人共水喝都是小事。只不过,大家都是隔一些距离倒着喝,周遇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别人的口水,还嘴对着嘴喝呢?

  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一瓶水两个人嘴对着嘴喝才不算什么。

  当排练结束,沈稚星犯懒不想自己走路的时候,周遇居然弯着腰主动等对方趴到他背上,背着人走!

  “不是吧,星哥,你现在这么娇弱了?”

  沈稚星已经自暴自弃不想挣扎了:“对啊!”

  已经弱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需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

  还没等他嘚瑟两分钟,7班下了自习课从体育馆侧门过来,蒋嘉息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目,她同样也看到了人潮之中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他趴在另一个男孩儿的背上,袖子挽在小臂露出一节雪白却又线条明显的手臂,就那么自然而然圈住另一个人的脖颈,他们说着闹着,满眼都是笑意……

  蒋嘉息眼里同样有什么渐渐清明。

  鬼使神差回头一看的前线吃瓜员善良心里一个咯噔:

  蒋姐,你前男友已经背着你做别人老婆老久了,不会现在才明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更啦!

  又周末拉,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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