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执鱼笑着摆手道：“没办法啊，虽然我是心理学博士，但是也不可避免陷入一段爱情里。”
“我的爱人是很神奇的，他总是无所不在。”
“那你为什么会送自己来这里呢？”叶叁问他，“你不对别人说，别人就不会看出来你有病的吧，我也看不出来。”
“因为我在和他置气。”
“什么？”叶叁有些没听懂他的话。
顾执鱼扶额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些糟心事了。”
那天的对话结束之后，叶叁就没有和顾执鱼谈过这些了，只是在叶粟来接他的那天，他收拾好了行李想要去和顾执鱼去道别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问了下疗养院的其他人，他们说顾执鱼去了院长办公室。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叶叁还可以等他一下的。
他还是决定先和叶粟走了，等到之后有空再看来看他就行了。
等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园的时候，叶叁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他抬头看向了疗养院的那栋小洋楼，那是疗养院的办公楼，好像有什么人在里面看着他。
到了门口，上车之前，叶叁又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他眸光闪烁，好像看到了顾执鱼，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顾执鱼身上好像穿着白大褂。
“顾医生，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
顾执鱼站在窗口，拉下了窗帘，目送叶叁离开之后收回了目光。
“院长，听我一言，可好？”
他目光淡漠的看着坐在一旁的老头，胡子和头发一样白，脸上带着老年斑，目光看起来倒是精气神十足，不像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头了。
“顾医生请说。”
顾执鱼双手抱臂，语气冷冷地说：“你们不可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任何有关于程九的事，而且……”
他俯身手掌撑在了桌子上，气势变得严肃冷冽的起来。
“我也不许！”
“顾执鱼！”老头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水杯都跟着震动，洒出水，“你别忘了，调查计划是你提出来的！程九作为第一个被选中的人，他身上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叶叁是他最亲密的人。”
“终止计划。”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老头气的嘴唇都在发抖，他们为了这个计划，付出了多少的财力人力，整整六年，就这么终止？
“我说终止。”顾执鱼从包里摸出来一包烟，拿出一根点燃之后，神色变得有些黯然，“疗养院继续留着，跟以前一样，但是计划停止。”
说完这话他就直接走了，留下老头一人在办公室里无力怒吼。
顾执鱼关上了门之后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将那个属于自己的铭牌取了下来，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
“执鱼。”
有人在叫他。
顾执鱼下楼的脚步一步未停。
“执鱼……”
这道声音又响起了，忽远忽近的，只有顾执鱼一人能听到。
顾执鱼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这六年，他从未忘记过那个所谓的幻想爱人，而他的存在对于顾执鱼来说，超过了一切的真实。
再后来，等到叶叁来看望顾执鱼的时候，发现顾执鱼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他爱笑了，对着空气笑，目光温柔，就好像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爱人。
离开疗养院后的叶叁一共见过顾执鱼三次，第一次是离开疗养院的半月之后，第二次是他决定离开京都的时候，来找顾执鱼告别，他记得当时的顾执鱼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
“叶叁，立于规则之上，是可以改变规则的。”
他回到家之后找到了程九以前制定的学习计划，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全是他为了规则怪谈而制定的，格斗、侦察、医学、心理，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而这些也成为了叶叁的学习计划。
最后一次见到顾执鱼是在2033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号。
不应该说是最后一面，那是一通电话。
“喂，叶叁。”
顾执鱼的声音有些空，他好像站在了高处，有呼啸的寒风声，有警笛声，有叽叽哇哇的人声。
叶叁心一紧，连忙问道：“顾执鱼，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顾执鱼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大笑道，“我在做一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做的事，因为自己一个犹豫不决而错失过机会的事，叶叁，八年了！”
“什么八年了？”
叶叁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化，但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打好了车，准备前往疗养院了。
“他们说我得了幻想症，我的爱人顾於是我幻想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个人。不过也对，顾於这个名字也是我给他取的。”
“他叫顾於吗？很好听的名字。”
“当然好听了，那是他自己选的，他从我的名字里选的，鱼的谐音字。”
“你今天为什么会和我讲这个？”叶叁已经上了车了，他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裤子，将心里的情绪全部压制住，生怕顾执鱼听出一点不对劲来。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该道别了，但是在道别之前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叶叁咬了咬唇：“嗯，你说，我听着。”
“你会见到他的。”
“什……什么？”
“叶叁，你会见到程九的。”
“轰！”叶叁感觉脑子一阵轰鸣，就连耳鸣声都出现了，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外面飞速掠过的风景居然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从来没有和顾执鱼提起过程九的名字。
“叶叁。”电话那头顾执鱼的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句都在抚平叶叁动荡的内心，“你需要一个机会，去宣泄你的不甘和不服气，你多年来压抑的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好转了？”
“但其实没有，终有一天，会有一株火苗出现，引爆你内心的炸弹，那个时候你还能承受得住吗？那个时候你需要一个人去支撑你，我知道那个人只能是程九。”
“但在此之前，你更需要自己去宣泄情感，找到自我，找到曾经的你。”
疗养院已经到了，叶叁握着手机，听着顾执鱼在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字一句。
他看到了已经有消防车和救护车停在了疗养院那栋有18层的高楼下。
“啊！”
“他跳了！”
“叶叁，你会得偿所愿的，就和我一样。”
“啪！”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叶叁脚步很沉，他放下了手，将手机紧紧的握住，人群的喧闹声太刺耳了，让他有点没听清楚刚刚顾执鱼的话。
但是他看到了，顾执鱼不是在寻死。
高楼之下，一道黑影蔓延，就像是黑暗中的恶魔张开手，在顾执鱼落下去的时候，把他收入了黑暗中，容纳进了自己的怀抱。
“我可是心理医生，有没有幻想症，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顾执鱼说的没错，他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幻想症，那个所谓的幻想爱人，那个不被人所相信的爱人，在今天接住了他。
“欢迎回来，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