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面的天都还没有要亮的意思,山洞中也是漆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承桑景看不见周围是什么情况,从到了之后就没有乱动。

  趁着众人都在忙的时候,有个黑影就突然出现将他带到这儿了。

  一时弄不明白这人的意图,却也不担忧什么。

  云谨悠听见了声音后抬眼看了看承桑景,面罩之下的薄唇轻抿了抿,什么都没说。

  这山洞并不算小,云谨悠先前已经来探查过了。

  取了些枯枝树干,用内力弄干了之后,他才蹲下身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沾了些火星的木枝瞬间就燃了起来,驱散了些许黑暗。

  承桑景稍稍适应了些光线,把火点燃的人已经出去了。

  那火堆本就离他不远,承桑景往前迈一步就能感受到了火势蔓延的热气。

  他垂眸看了看火光,抬手触碰了一下火色上方的白烟。

  地上的赤色火焰将素白的手照得透亮,白烟带了几分火气,灼的手有些疼。

  承桑景动了动指尖,收回了手。

  早在前几年,晟遇各地方就有不明的势力在谋划些什么。

  那势力有组织,有目的,行动迅速且不留痕迹。

  季初时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大致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

  有人想将晟遇收入囊中。

  季凌崎有这样的心,却实在没有这个能力,雁晨王,季初时一直都不当回事。

  那势力并不属于这两个人,却也和这两个有些联系。

  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利用那股势力,却不知他们才是被人利用的那个。

  因着几分联系,他开始怀疑那股势力和他父王当年去世有关系。

  所以这次来晟遇,是一早就定好的。

  他来了之后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却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今夜造反的重头戏可不是季凌崎和雁晨王。

  而那藏于暗处的势力,也真的和他父亲的死亡有关系。

  今夜他遇到的第一批人,是季凌崎的人,大概是觉得他比季初时容易拿捏。

  后来的人显然要有纪律的多,和当初他言侯派人围杀他时出现的黑衣人应当属于一方势力。

  他们像是想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所以那谋划这些的人,不仅在晟遇有安排,在南邺也有人。

  那人杀了他父亲,图谋许久没有得到的东西,似乎在他身上。

  今夜季凌崎和雁晨王造反,先前安排在暗处的势力就蜂拥而出,如今晟遇乱的不止是皇宫,四方动乱,似火燎原。

  季初时自己都不一定能顾好自己,更别说顾及些别的了,而他没想错的话,慕非鱼现在应当也不清闲。

  今夜月圆。

  慕非鱼灵力全失,和十多年前那次一样。

  比起季初时和慕非鱼,他就显得容易对付多了,那人也一直不曾真的将他放到眼里。

  说实在的,今夜他若是被那些黑衣人带回去,也不失为上策。

  因为他对那藏于暗处的人知之甚少,等事事查清倒不如以身犯险去看看到底是有些什么。

  不过前路未知,就总会有几分凶险。

  他先前可以在无生路的时候拉着那人同归于尽,只是如今不行。

  至少得在行动之前和慕非鱼说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对不对。

  世人读了那么多经史子集,看了那么多世事无常,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谁都过不好这一生。

  便总有犹豫和纠结。

  只是人是他选择去爱的,事情是他非做不可的,两全的事情本就只是相对的,对错就更是难分,倒也不用在想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事情既然决定了,就无需后悔。

  云谨悠回来的时候,那人还立在火堆旁没有离开,暖光映入眸中,透彻又莫测。

  看了看地上的火堆,确定烧不到人之后也就没有多管些什么。

  将打来的野鸡放到了一旁,就自顾自地去清理出了一片地方。

  片刻后看着整理出来的地方敛了敛眉,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铺到了地上。

  等弄好后才走到了承桑景身旁,“你去休息会儿?”

  承桑景回过神来之后看了他一眼,“你们千夜阁的业务,是不是过于广泛了些?”

  说完轻轻扬了扬唇,没等云谨悠回答,道了声谢之后就去休息了。

  云谨悠在火堆旁坐下,往里面又扔了些树枝,火势蔓延,浅风吹过,引得火舌轻舞。

  他不屑于用些阴诡手段,却也没有笨到什么都不知道。

  他敢说,今夜承桑景不和那些人走,下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毕竟过了今夜,千夜阁是和那些人唯一和那些势力有些牵扯的。

  从他那次被人丢进承桑景的房间后,这人就没打算白留他那么些天。

  两个人都没说些什么,却也谁都没睡。

  承桑景闭着眼等到了天亮。

  旭日渐渐漫过了山头,沉睡的万物渐渐苏醒。

  新岁之初,皇城中一早就有人来人往,众人互贺新岁,期望接下来的一年事事顺遂。

  乱了一晚上的皇宫如今也出奇的安静。

  夜幕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如今不见踪迹,连片血迹都没有留下。

  只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在扰着人的神经,让人明白昨夜并不是做了个梦。

  大皇子和雁晨王造反,被当场伏诛。

  本该在家休息的大臣都连忙进了宫。

  众人也不忌讳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了,小声议论着。

  大臣们入宫后没见到那登基还没满一年的帝王,各地动乱的急报也在他们进宫后没多久就传到了宫中。

  谁也弄不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皇宫中只有银甲染血的季临安。

  大臣们刚说了几句话,季临安就难得冷了脸,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随后留下句让人在大殿等着之后就离开了。

  抬手让身旁的兵将退下,季临安自己一个人去了间久无人居的宫殿。

  动乱刚过没几个时辰,那些大臣的场面话就能说的格外热闹。

  那些人说他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粉碎了叛贼,救了晟遇。

  没人会觉得他皇兄会出什么事,只当那人随性惯了,没兴趣见他们。

  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见到了里面的人,季临安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眸色暗沉了些。

  往日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安静的趴在桌边,枕着自己的胳膊,露出了半张侧脸,似是睡着了一般。

  身上的华服似是在血缸里泡过一般,衣摆被剑刃划出了几道口子,却不显得狼狈。

  他身旁摆了个盒子,季临安不用看就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了。

  永岁元年,佞臣叛乱,帝崩于沉忆宫,白衣浸血,周身无伤......

  承桑景能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云谨悠告诉他的。

  那人中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也不怕他跑了。

  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他季初时死了。

  这消息于承桑景而言,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暗中的人图谋晟遇已久,季初时又为了防止四方动乱派出去了不少暗卫。

  说实话,他都不能确定动乱是不是能平息。

  本就是极为凶险的一夜,如今晟遇没有落入外人手中,就已是不容易了。

  周围空气轻动,下一瞬他就落入了带着暖意的怀抱。

  身后的人抱了他许久才松了几分力气。

  分了抹灵力探了探人的身体状况,确定没什么事后才稍稍放下些心。

  承桑景不由得轻笑出声,“出不了什么大事。”

  慕非鱼没有立即应声,看了人良久之后才低声嗯了声。

  来见他的人许是来之前就把自己打理好了,周身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

  慕非鱼似是懂了人的意思,弯了弯眼,“放心好了,那些人伤不到我。”

  “事情查清楚了?”

  “差不多了,你以后要去哪儿?”

  “不知道,应当会是溯宇吧。”

  昨天的事情告了一段落之后,往后会发生些什么,他也不清楚。

  先前他还以为筹划一切的人会是晟遇的人,只是如今晟遇的闹剧都要收场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而那人似乎也懒得在东躲西藏了。

  前些日子就在溯宇探出了些端倪。

  姜书寒离开没多久,溯宇也出现过叶不离的踪迹。

  再者,如今千夜阁遍布天下,只是最开始是从溯宇出现的。

  不过现在能去那里,未必就能由他决定。

  慕非鱼听见溯宇也不觉得意外,承桑景本就不打算在晟遇久待,溯宇最近有热闹频出,当然得去看看。

  两人说了半天话了,慕非鱼才抽空看了一眼四周,“这是哪里?”

  承桑景眸色未变,“不知道。”

  不远处有人轻咳了声,外出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没有半点非礼勿视的自觉,倚在门口没有进去,也不打算离开。

  慕非鱼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这人是谁?”

  承桑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认识。”

  连几面之缘都谈不上,毕竟这人脸上的黑巾都没摘过。

  慕非鱼指尖轻动,直接开了个结界,将人隔绝在了外面。

  云谨悠看着突然空了的山洞,没什么反应。

  “他是做什么的。”

  “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想来是听命行事。”

  慕非鱼拿人没办法,轻咬了咬人的唇,“你什么时候去溯宇?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一起过去?”

  “慕非鱼,我现在是属于被人捉到这里的。”

  “他又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