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忙,要订做一把肯定是来不及了。
所以,元羡认真挑选了一把适合萧庭煦的长剑,再让工匠按照自己的想法稍微改了一下,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把剑带回不了宫里,因为就算带回去,也没有地方藏着。而且很有可能,会被萧庭煦提前发现。
他想了想,将军府似乎离着这里不远,要不然就放到将军去。到时候他生辰那日,把他叫出 来,在秋叶园中,给他庆祝生辰。
这个想法似乎可以,只是不知道那一日萧庭煦会不会借口有事,说不出宫。
但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出宫来。
他第一次给他庆生,一定要让他终生难忘才对。
“您看起来还像是有事的样子?”左庆之见他愁眉不展,担忧地问。
路面上积雪还没有融化,元羡刚才在想事情,差点摔一跤,吓得他赶忙抱紧放着长剑的木箱子。
虚惊一场过后,他立刻摇头道,“没事儿,刚才胡思乱想来着,要不然,我带你去将军府里看看。”
“萧将军的府邸吗?”
“是。”元羡点头解释道,“我与他便是在那儿成婚的。”
一路往将军府走,元羡倒是没再走神。
将军府里依旧,府里的仆人一见到他来,倒没有很吃惊,都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元羡一路往秋叶园中去,院中的景色依旧,只是红枫落了满地,终究是来迟了。
他站在树下,神色稍显落寞。
伤感了一会儿后,他推开卧房的门,便将东西放在了书桌上。
他环视屋内一圈,发现这里的陈设布置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他镇定神色,面容平静。
放好东西之后,他关上门出来,吩咐婢女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屋子。
婢女恭敬应答,没有二话。
左庆之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走了过来。
元羡再次抬头望着悉数凋零的红枫,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吧,再去街上逛逛。”
将军府里很是安静,来回一路走过,都寂静非常。
元羡与丁管事告别,随后与左庆之一同离去。
街上依旧热闹,元羡漫无目的地走,总觉得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怎么着也不能这么早就回去。
“这些时日,你和左神医可有出来逛逛?”
“爷爷专心医药,不得空出来过。”
元羡思索一会儿,问,“是不是萧庭煦的伤很难医治?”
“这个……我并不知晓。”左庆之如实回答道。
问了也是白问,元羡叹了口气,想着只要等萧庭煦的伤好了,估计到时候他再问回过头来这些,萧庭煦就会如实告知他了。
他和左庆之直到傍晚才回去,回去之后,元羡却发现萧庭煦早就回来了。
他坐在书桌边,气色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
心中暗叫不好的元羡疾步走过去,赶紧问道,“萧庭煦,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萧庭煦见他回来,脸上立刻挂上一个不让他担心的笑容,“去哪儿玩了?累不累?”
“去街上逛了逛。”元羡凑近些瞧他,再次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儿不舒服?”
“没有。”萧庭煦苦笑着把他推开些,“你怎么了?出去玩了会儿,回来就这么担心我?”
“自然是担心你了!”元羡不想自己的身体才有好转,萧庭煦却倒下。
他什么事情都不肯跟自己说,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难道,他是想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吗?
“你有什么事儿,难道不能跟我说?”元羡拉住他的手,将他手上的折子合起来放到一旁。
萧庭煦抬头看他,似是半开玩笑道,“你别胡思乱想,若是实在无事可做,来看两本折子。”
元羡紧紧抿着嘴唇,认真严肃地盯着他看。
瞧见他一副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萧庭煦摩挲两下他的手背,“是不是在宫外发生什么事儿了?跟我说说。”
“我若是与你说了,你便告诉我,你的伤势如何吗?”元羡逮住机会得寸进尺。
萧庭煦一愣,眉眼间染上几分哀伤,却不明显,“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对于许多事情,元羡都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儿,只是归根究底,所有的谜题答案,都在萧庭煦身上。
可他却偏偏三缄其口,让人怎么猜都猜不着。
回想一路走来,他们之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也有过很多次争吵。但是在这件事上,元羡是软硬兼施,都没有任何用处。
“萧庭煦,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变得亲密了,还是变得生疏了?”他想起在苏州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他好像一直是接受方,从未对萧庭煦付出过。
现在想要付出,却被萧庭煦束手束脚,不能施展功夫。
“我与你的关系,自然是亲密无间。”萧庭煦伸手抚向他的脸颊,细细摩挲了两下他柔嫩的脸颊,“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怎么。”元羡落下眸子,隐藏掉眼底的悲伤,轻轻吻在他的掌心,“就是有时候,觉得突然看不透你。因为你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
萧庭煦再次摩挲两下他的脸颊之后,便收回了手。
他没有开口接这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他默认了元羡说的话。
见此情景,元羡的嘴唇紧绷成一条委屈的弧度,他转身往外走,一句话都没有说。
——
这几日,萧庭煦要么出宫去,要么就是在文华殿召见各位大臣。
元羡也没有时间去缠着他,因为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那些大臣们商量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来找他。
让他处理完一桩事,又来一桩。
但是无论如何,萧庭煦的生辰马上到了,他一定要空出时间,并且,也要让萧庭煦空出时间来。
所以这几日,元羡压根没空去文华殿找他,想的就是尽快处理完朝中的事情,好在萧庭煦生辰那日,提前去将军府准备准备。
不过奇怪的是,萧庭煦在他生辰的前一天晚上,来他寝殿了。
那时候元羡正埋头写朱批,经一旁的小浅提醒,他才抬起头来。
“你怎么来了?”元羡看了他一眼,赶紧低头抓紧写完最后几个字。
“很久没来你这儿。”萧庭煦扫了一眼书案上成堆的折子,“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元羡迅速写完,随后放下笔,“你呢?”
“那便一起用膳吧。”
“嗯。”元羡应声,抬手示意小浅去传膳。
“这几日,有棘手的事情吗?”萧庭煦在一旁坐下。
元羡瞧着他这架势,像是来问功课的,“还行,我能处理。”
萧庭煦沉默一会儿,抬眼看他,“看来,就算我不帮着处理朝堂之事,你自己也能应对了。”
“我也就只能处理些文书罢了,领兵打仗的事,还得你来。”元羡说着,突然想起上午看到的一本折子,于是翻翻找找,终于是找出来递给了他,“西北传来消息,说是边境有异动,这是今早上送来的折子。”
萧庭煦接过折子,翻开看过后,说道,“西北异动是因为蛮殳国的老王上去世,若是大王子继位,边境亦可安宁一段时日了。”
“你很了解大王子?”元羡问。
“我与大王子有过数面之缘,了解倒是谈不上,只是看过他的为人处世,知晓他并不是一个好战之人。”萧庭煦合上折子放到一旁,“你若还是担心大王子继位会对北海国开战,可在朝中武将里挑一个信得过的人,去走一遭也无妨。”
“听你这么说,我亦可心安。”元羡点点头。
他没有理由不信任萧庭煦,因为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唯有萧庭煦。
“你明日可有事?”元羡问。
萧庭煦迟疑片刻,听他这么问,猜到他定然是有事,“在文华殿批折子。”
“那你……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元羡说着,眉眼忍不住带笑,“我陪你过生辰。”
“阿羡,不必费心,我……”
“就只是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而已,也不行?”元羡打断他的话,他已经尽量做到体贴入微了,萧庭煦为何还屡屡拒绝?
萧庭煦迟疑着,没做声。
“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辰,哪怕你不喜欢过生辰,难道只此一次也不行?你若实在不喜欢,以后不给你过就是了。”元羡嘟囔道。
萧庭煦闻言,苦笑着点头,“好,我晚上有空。”
见他点头,元羡这才开心,“黄昏时候,你一定要来将军府,我在那儿等你。”
“将军府?”萧庭煦皱眉,“出宫去?”
“嗯。”元羡点点头,“上次我回去看过,虽然红枫落了满地,很是可惜。但是,这个生辰,我一定让你终生难忘。”
萧庭煦低声笑了笑,眼底却有几分忧伤,“一定很是终生难忘,我相信你。”
“肯定不让你失望。”元羡说着,心里想着明日该是一大早便出宫去,好将秋叶园布置地好看些。
萧庭煦静静地望着他,这一刻,仿佛是有很多话要说,又像是想最后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他一眼,记住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