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殿休养的这几天，萧庭煦意料之中的没有来看过他。
张涵之还是雷打不动地来，这期间，蒋月悟来过一回。
话里话外，似乎是在试探他心中有没有江山社稷。
如今有萧庭煦坐镇，元羡回答说自然不用他担心。
蒋月悟面色凝重，说会回去将他的意思转告煜王。
元羡猜到他们会有动作，如果张涵之不能一举将萧庭煦杀死，说不定他会转头向元樟寻求合作。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元羡无能无力。
他连见萧庭煦一面都难，又怎么去提醒他要小心呢？
一切因果，似乎只能看天意了吧。
天气自入了秋之后，急剧转凉。
元羡怕冷，所以早晚都待在寝殿内。
从前，他也没觉得自己这样怕冷过，大概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吧，所以身体比起以前，自然是差了些。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左神医研制出来的解药终于是送到了京都城。
元羡谨遵医嘱服用，在毒发那日时，果然感觉到身体与平常无异，看来，的确是有用的。
但是，元羡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可是气色却终日不见好，一直懒懒地躺在摇椅或是床上，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一日午后，下起了瓢泼大雨，梁茉香来了。
元羡那会儿正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听到小洛进来通禀的时候，是想闭门不见的，奈何话还没说出口，梁茉香便已经迈着步伐进来了。
元羡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疲惫地抬眼去看她。
梁茉香好奇地打量他一番，惊讶道，“你怎么了？这么些时日没见，你的气色看起来更差了。萧庭煦不是说，解药已经送来了吗？”
“吃过药，是好些了。”元羡淡淡道，并没有想要多说什么话。
“这几天我光顾着忙，也没来看你，不好意思啊。”梁茉香坐下后，自顾自倒了杯茶喝，发现他兴致不高的样子，问道，“这几日，你还好吧？”
元羡的视线投向窗外的大雨，答非所问，“这几日，你和萧庭煦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梁茉香摆摆手，笑着道。
元羡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再问出些什么。
她回答得这样干脆，是不想答吗？
还是故意不告诉他？
梁茉香见他紧闭着嘴巴不说话，疑惑道，“听萧庭煦说，前段时间你的脚受伤了，好些了吗？”
“没事了。”元羡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似是不关心、不在意任何事物。
可是，这会儿他的心里，却有些难过。
原来，萧庭煦什么都会跟她说吗？
既然能和别人聊起他的事，为什么不能抽空来看看他呢？
哪怕，只是来看他一眼，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也行啊。
他又不奢求其他的。
元羡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在他的心里，自己还有一席之地吗？
元羡搞不清楚了，也越来越看不透他。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累。”
“那......你想出宫玩儿吗？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用了。”元羡并不想误会她跟萧庭煦，于是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段时间，日日和萧庭煦待在一起，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我不能知晓吗？”
元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而他们，就是将他踢出局的人。
“这个......”梁茉香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隐藏的意味太明显，元羡眉头微蹙，神色看起来更加不好。
窗外的大雨下得更大，如果不是因为下雨，元羡想直接赶人走，因为他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了。
“那日，我看见你们说说笑笑，似乎是一起出宫了？”元羡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去看她，语气冰冷，“我并不想误会你跟他，但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我想得到一个解释。”
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否则闷在心里，会连同他整个人一起腐烂。
听元羡提到这件事，梁茉香有一瞬间的慌了神，随后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跟萧大将军真的清清白白，那日出宫是为了......”
话说到关键，她戛然而止。
元羡失望地闭上眼睛，虚弱道，“罢了，别说了，等雨停了，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说来说去，有哪些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呢？
什么都没问到，反而徒增烦恼。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萧大将军说，这件事要是让你知道，你一定会伤心的，所以......他才让我不告诉你。”梁茉香支支吾吾的，还是将此事说了出来。
“什么事？你说。”元羡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中焦躁不安。
“就是煜王的事儿。”梁茉香叹了口气，打算和盘托出，“煜王最近跟王家人有来往，萧大将军在查这件事。”
“那你与萧庭煦最近在做什么？有什么行动吗？萧庭煦要动手杀煜王了？”元羡唯一想到的，便是萧庭煦要亲手了解煜王。
否则，元羡想不到会有其他什么事情而让他们瞒着自己。
梁茉香点点头，“差不多吧，但是，萧大将军一直在犹豫。再怎么说，煜王是你唯一的亲人，若是杀了他，他该如何面对你？”
事情就这么简单而已吗？
元羡觉得不是。
一定还要其他事情，萧庭煦在瞒着他。
所以到底是什么？
他疏离他的理由绝对不会仅此而已。
凉意从窗外钻入，元羡咳嗽两声，“这些日子，他都不肯见我，我派人找过他很多次。你能帮我跟他说一声吗？”
元羡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可笑，如今，竟然要求人转告萧庭煦过来见他。
“好 。”梁茉香应了一声，“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雨还是下得很大，元羡再次闭上眼睛。
呼吸之间，冷空气钻入鼻腔里，非常不舒服。
如今，却是彻底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看来以后，也不会有人主动来陪他说话了。
或许，梁茉香说的话的确是有用，傍晚时分，萧庭煦来了。
元羡见到他，有些高兴。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萧庭煦面色平静，在注意到元羡脸上的笑容之后，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
“没事不能找你吗？”看到他脸上的平静，元羡才露出的笑容便立刻隐退了下去。
萧庭煦坐下，小洛给他倒了杯茶。
他挥手，示意小洛下去。
小洛退下的同时，招手示意其余在侧伺候的人全都下去了。
“有事就说吧，我最近有些忙。”萧庭煦连倒的茶都没喝，神情始终冷漠。
元羡的眼底，重新被落寞覆盖，“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非得是我找你，你才来？也不见得我一找你，你便来啊。现在，为何又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讲话？我惹你厌烦了？”
“你到底怎么了？”
元羡疑惑地抬眼看向他，纳闷他为何要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跟他说话？
难道跟他说话，都让他觉得很艰难了吗？
还是他觉得，和他沟通起来，没以前那么开心了？
元羡望着他好半天，愣是没有开口。
他静静地望着他，耳边寂静非常，似乎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
尽管，他们之间隔了些距离。
“萧庭煦......要不然我们......和离吧。”
这话没有比想象中要难以开口，因为元羡觉得，萧庭煦已经没再把他放在心上了，自己又何必眼巴巴地期盼得到他的爱呢？
“你说什么？”萧庭煦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目光“嗖”地一声落到他身上，“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和离。”元羡故意别开脸去没看他，泪水在 眼眶里打转，“我说，和离吧。”
“为什么？”萧庭煦攥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腮帮子在隐隐发抖。
元羡倔强地偏过头去，努力压住哽咽的声音，“因为你好像不爱我了……这些天……你一直冷落我……我受够了……”
萧庭煦起身走到他面前，牙齿咬地咯咯响，拼命压制即将爆发出来的愤怒，“这种话，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
“我说的是事实，难道说不得吗？”元羡拼命用指甲掐着掌心，掌心逐渐麻木，直到感觉不到疼痛。
“阿羡，无论你说什么，和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我不会答应。”萧庭煦死死地盯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那你觉得这样还有意思吗？”元羡眼里噙着泪，抬头看着他，“你十天半个月不来看你，我就等你十天半个月。你一两个月不来看我，我便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你一两个月。对你来说，我的等待，真的那么不值一提吗？”
萧庭煦默默地盯着他，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像是词穷，又像是懒得挽留，又像是不想放手。
“你难道感觉不到你对我冷漠了吗？现在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以前，你会不哄我吗？”元羡冷笑一声，滚烫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他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萧庭煦，你承认吧，你对我的爱，早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