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三皇子最近做起事来,更是小心谨慎。”萧庭煦拿着药膏在给元羡脸上的疤痕擦药。
元羡坐在书桌边看书,神情凝重,“你有查到关于他的什么事情吗?”
萧庭煦仔细瞧着他的脸,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办?”
“时间还长,不急。”萧庭煦给他擦好药膏之后,转身去将药瓶放好。
元羡把书翻了一页,“半年也就一眨眼的时间,这会儿已经快要到夏天了。”
萧庭煦走回到书桌边,“晚上去街上走走吗?”
“好啊。”
经过上次的事情,元羡倒是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
偶尔几天晚上,萧庭煦会叫他去街上走走。
元羡乐意去,几乎每一次都会答应。
“你自己看会儿书,我去处理点儿事。”萧庭煦摸摸他的头,随后抬脚往外走。
元羡“嗯”了一声,抬眼往门口看去,发现是温谧站在那里。
他的神色略微显得紧张,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萧庭煦出去之前,带上了门。
元羡皱了皱眉头,不一会儿,又舒展开。
要是萧庭煦愿意说的事情,元羡不必多问。
要是他不愿意说,那就是元羡磨破嘴皮子,萧庭煦也不会说。
这段时日,苏州城内,表面上倒是太平无事。
可是,有一次元羡无意中听见萧庭煦和温谧的谈话,发现这些日子里,护卫们已经在府邸四周清剿了二三十余人。
他们都是带着任务而来的,刺杀萧庭煦,或是他。
想到今天晚上要出去,元羡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元羡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
是孙嬷嬷的声音。
孙嬷嬷是在五日前的那个雨夜里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说是他的大儿子去世了,这些时日,是在家里操办丧事。
谨言和秋月都为此表示伤心难过。
但是,第一次见到孙嬷嬷的元羡,并没有为此表现出太过伤心的样子。
更多的,只是惋惜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为,初次见面,孙嬷嬷给他的第一感觉,并不好。
她有着一头雪白的头发,一双精明到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的眼睛。
她的背挺得笔直,走路带风,做事干脆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夫人?”孙嬷嬷没听见元羡的声音,于是再次叫了一声。
“进来。”元羡说道。
孙嬷嬷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汤药,“夫人,老奴特地为您熬了补身子的汤药。”
元羡抬头扫了一眼她手上端的碗,问道,“是左神医给的药方吗?”
“不是,这是奴婢老家的偏方,可跟外头医馆里的不一样。”孙嬷嬷将汤药放到他面前,“夫人趁热喝,凉了便失了药效了。”
元羡闻了闻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出来的奇怪的味道,眉头微蹙。
瞧见他这副样子,孙嬷嬷赶紧说道,“夫人,良药苦口,您可别在这时候使性子。”
元羡抬手掩鼻,表情似是不悦,“孙嬷嬷,这药闻着就苦,我实在是喝不下去。”
孙嬷嬷听见他这样说,将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夫人,这也是萧将军的意思。您这身子,老奴务必得养好了。”
“萧庭煦的意思?”元羡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显然不会被唬住,“萧庭煦没有向我提起,最近要喝什么药啊?”
“夫人,将军的意思,是让老奴伺候好您。这眼下老奴知晓这个偏方,自然是抓了药来熬,这不,刚熬好的啊。”孙嬷嬷呵呵笑道。
元羡将药碗推开了一些,还是拒绝,“嬷嬷,我这会儿实在是喝不下,先放着吧。”
孙嬷嬷闻言,脸上的神情明显冷淡了几分。
低头看书的元羡没在意,继续对孙嬷嬷说道,“以后这些事情,让谨言和秋月她们来做就行了。嬷嬷你每天操持着府里府外,想来也是很辛苦。”
“看来,夫人是嫌弃老奴做事没有谨言那两个丫头细心仔细了?”孙嬷嬷站在书桌边,语气很是不友好。
为了避免谨言和秋月被孙嬷嬷惩罚,元羡缓和了语气,说道,“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人,那这补身子的汤药,您喝不喝?”孙嬷嬷抬手指了一下药碗。
元羡无奈叹了口气,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来,这药,是不得不喝了。
他伸手将碗端起来,闷头喝了半碗。
灌入肺腑的苦味令他不适,迅速把药咽下去之后,他赶紧放下碗,捂嘴咳嗽了两声。
“既然见夫人喝了药,老奴便退下了。”说着,孙嬷嬷把剩下的半碗药拿走,转身离开了。
元羡见孙嬷嬷已经关上门出去,赶紧拿了两颗蜜饯放进嘴里,好歹是压住了些苦味。
孙嬷嬷的所作所为,或许是为了他好。
但是,元羡实在是无法适应孙嬷嬷对他的态度和行为。
而且,她又是府里的管事,元羡便是更不能说什么了。免得让萧庭煦觉得,自己对他挑出来的人有意见。
——
晚膳后,元羡和萧庭煦两个人从府里出去了。
街上人多,很是热闹。
两个人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没说话。
萧庭煦转头看向他,“阿羡。”
“嗯。”元羡应了一声,耐心地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萧庭煦的视线轻轻划过他的侧脸,落在他嫣红的唇瓣,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傅晟在前些日子,与东宫的人,私底下见了一面。”
元羡听到他这样说,沉默半晌,随后才问,“说了什么吗?”
萧庭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若是他成为太子一党,你会忍心对他下手吗?”
元羡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眼底满是怀疑和不可置信,随后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简短的三个字钻进萧庭煦的耳朵里,使得他的眉头微蹙,“你这么相信他?”
“我……”话才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元羡就及时住口了。
他是相信傅晟。
毕竟相识多年,他清楚傅晟的为人,所以不会怀疑他。
可是,要怎么解释他私底下跟东宫的人见面呢?
“他跟东宫的人见面,聊了什么?”元羡问。
萧庭煦见他岔开话题,便如实说道,“没什么,只是在他大婚之前,有人想要拉他去各自的阵营罢了。三皇子的人,也去找过他,但他婉拒了。”
听到这里,元羡才松了口气。
见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萧庭煦的眉头皱地更深。
若真是有朝一日,元羡定然是会对傅晟心软的。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元羡拉着萧庭煦,大步往前面人多的地方去。
萧庭煦没有吭声,任凭手被他拉着往前走。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萧庭煦握紧他的手,“既然你知道,那你……”
“若是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你留他一命。”元羡转头看向他,面色平静,“我就这一个请求。”
元羡无从得知萧庭煦方才对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他有所隐瞒,并且知道他已经站在太子或是三皇子的某一方。
那么,萧庭煦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前几天,礼部尚书的位置,被萧庭煦安排了自己的人上去。
之前的尚书,因为犯了什么事,已经被下了大狱。
这事,萧庭煦只是简单跟他提了一嘴,没说具体。
元羡对比不感兴趣,但是没从他口中听说蒋月悟的事情,那或许便是没出什么事。
“阿羡,万不得已时,或许是他陷进去太深,我如何留他一命?”萧庭煦没有让步。
元羡缄默着,一时半会儿没出声。
他站在人群后面,怎么努力看,都看不到人群中心的热闹。
“好,我不强求了。”
现在谈论这些,为时尚早。
一切都是未知数。
包括皇位会不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都不确定。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走到河边,有许多人在放河灯。
元羡停住脚步,迎面吹来一阵风,很是舒服。
萧庭煦牵着他的手,问,“这些时日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有兴趣跟我学剑术吗?”
“剑术?”元羡想起来之前好像听他跟自己提起过,想着索性是无事,那便学学看,“好。”
“那便从明天开始,如何?”
“好。”元羡点头。
萧庭煦笑了笑,脸上一副欣慰之色。
元羡听到他的笑声,转过头看他,“笑什么?在笑我?”
“不是。”萧庭煦拥他入怀,“就是觉得,你终于是愿意学了,之前向你提了两次,你都不接话。”
“有吗?”元羡疑惑皱眉。
“有。”说着,萧庭煦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元羡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呢……”
“你我是夫妻,怕什么?”萧庭煦搂紧他的腰,笑着继续亲他。
元羡没有推开他,任凭他抱着自己在悉悉索索地轻嘬。
再在街上走走停停了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便回府了。
萧庭煦跟他一起回了秋叶园,元羡转头看他,直觉今天晚上没好事。
难道躲了这么久,真是躲不过了吗?
果不其然,元羡没有开口赶他走,萧庭煦也没有自觉离开。
沐浴过后躺到床上,便不安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