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护卫们追到,却当场吞下了事先藏在牙齿中的毒药。
所以元羡赶到树林中看到的,是一具还带有余温的尸体。
“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元羡问温谧。
“回殿下的话,刺客身上无任何刺青或令牌。但刺客使用的箭矢,是宫中禁军所用。”温谧双手抱拳,恭敬答道。
元羡的瞳孔骤缩,迟疑地问,“你确定?”
温谧是萧庭煦的副将,这一路上,他都隐藏在护卫队中保护他们。
说实话,自己本不该质疑他的话。
可是,难道要将幕后凶手锁定在宫里?
甚至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吗?
元羡眉头紧锁,却怎么都想不通。
“属下确定。”温谧无半分迟疑。
元羡面色凝重,如果真是元帝要杀萧庭煦,可是为什么呢?
兵符已经交了出去,况且他们人已经远离京都,元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不了,这一路上都派人跟着就是了,何必要出手,甚至是要取萧庭煦的性命呢?
元羡张了张口,问出一个心中已有答案的问题,“禁军......有可能听其他人差遣吗?”
温谧迟疑了一会儿,如实回答道,“宫中禁军,归禁军统领申子辛调遣,可申统领直接听命于......”后半句,温谧没有说出口。
心中的答案跟得到的答案一致,元羡却不愿意相信是元帝派人来刺杀的。
因为他实在是猜不到理由。
萧庭煦对他还有什么威胁?
竟然要派人追杀至此?
可不管怎么说,元羡对朝堂中的事情都不甚了解。
要想弄清楚这其中缘由,仅凭他一人之力,怕是不能的。
可眼下无任何办法,无法还击,只能自保。
“劳烦温副将派人将四周勘察一遍,看看有无可疑人员。”
“是。”温谧双手抱歉,随后转身离去。
元羡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平静,转身往驿馆的方向去了。
热风拂过脸颊,右边脸上的伤口,感觉到丝丝疼痛。
由于箭上有毒,郎中在把箭取出来之后,萧庭煦陷入了昏迷。
因为伤势严重,隔不多久,便需要换一次药。
而郎中需要回去镇上抓药来,一来一去有些费时间,所以特地嘱咐元羡帮忙给萧庭煦换伤口上敷的药。
深夜,萧庭煦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元羡掀开被子给他换药,看到伤口时,他的 手忽然止不住地发颤。因为他左胸口处的伤口,实在太令人触目惊心。
箭上有毒,所以受了伤的那一块皮肤,呈现出黑紫色。
并且,有溃烂的迹象。
元羡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突然眼眶有些发酸。
他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担心他吗?
他一度认为萧庭煦是一个强大到屹立不倒的人,结果,却被一支箭,在眨眼间的功夫给击败。
原来他也是凡胎俗骨,他并非刀枪不入。
迅速给他换好药之后,元羡给他盖好被子。
元羡没有上.床睡觉,而是趴在床头。因为他怕萧庭煦突然醒了,自己待在这里,觉得安心些。
结果,元羡迷迷糊糊地趴着睡了一小会儿后,萧庭煦倒是真的醒了,却是从口中吐出一大口乌黑的血。
元羡吓一跳,赶紧去拿帕子给他擦嘴角的血迹。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却再次昏睡过去。
元羡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扭头看向窗外,约莫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天亮了。
等到郎中明日早晨回来,再叫来给他把脉吧。
早晨天刚蒙蒙亮,睡得并不太安稳的元羡半梦半醒之间,便感觉到有人在触摸他的头发。
元羡察觉到应该是萧庭煦醒了,于是抬头看向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元羡透过朦胧的亮光去看他,他的视线,深邃而温柔。
由于受伤,所以他的眉宇间,少了平日里的冷漠和疏离。
有一股异样的情绪,从元羡的心底缓缓流淌出来。
他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似的,他就那样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开口问他身体难不难受。
萧庭煦用手细细撵着他的发丝,开口说话时,声音沙哑得很,“怎么趴在这儿睡?”
反应过来的元羡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瞥开视线,“没怎么,怕一起睡的话,压到你伤口。”说着,他起身,准备出去看看郎中回来没有。
萧庭煦急促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去哪儿?”
“看郎中回来没有,如果回来的话,叫他来给你看看。”元羡没有挣扎,怕万一扯到他伤口。
神情温柔的萧庭煦细细摩挲着他光滑的手背,感受到他带着凉意的指尖,说道,“待会儿再叫吧,你上来睡会儿。”
“不用,天快要亮了。”元羡坐回床沿,任凭他拉着手,随后缓缓开口说正事,“温副将说,刺客所使用的箭矢,是......是宫中禁军用的。”
“我早猜到会有此一遭。”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萧庭煦赶尽杀绝?
萧庭煦的存在,对他真的造成了那么的威胁吗?
居然这样迫不及待地就追杀了过来?
他们离开京都,才一个月而已。
“我虽然交了兵符,但是,他依然认为,我会再从他的手里将兵符拿回来。”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一下,接着道,“虽然,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半年后,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兵符的确会再次回到我的手上。”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字字句钻进元羡的耳朵里,却让他感到后背发凉。
“所以,你不意外,也不惊讶,甚至,连对策都已经想好?这半年内,你走的每一步,他走的每一步,你都算好了?”元羡望着他,眼底的情绪,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萧庭煦张口回答之前,发现元羡脸上的神情不太对,他这一番话,问得也不太对。
“争夺高位之路,危险重重,怎么能不未雨绸缪?”萧庭煦没有回答是与不是,而是反问他。
“既然如此,你怎么猜不到你差点死了?你以为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啊?”元羡将手抽回来。
听他说这么多,似乎他很自信他绝不会死。
“你担心我?”
“说不担心你信吗?”
“不信。”萧庭煦早就发现他眼眶红红,估计是哭过,或许,又大概是因为没睡好。
元羡眨了眨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别开脸去,起身道,“我去看看郎中回来没有。”
郎中刚刚赶到,元羡赶忙让郎中来到萧庭煦房中。
郎中看过后,说毒素已经吐出大半,余下的少许,得靠吃药慢慢调理。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口过于严重,恢复起来,少说需要半个月。
不过,郎中说萧庭煦身体康健,估计恢复起来会很快。
听见郎中这样说,元羡才松了口气。
待郎中出去后,元羡打了一个哈欠,说自己要去睡会儿。
见元羡抬脚往外走,萧庭煦赶紧叫住他,“阿羡。”
“嗯?”元羡疑惑回头。
“去哪儿睡?”
“隔壁房间。”元羡伸手指了指,示意了一下。
萧庭煦迟疑过后,才道,“好,你去吧。”
总算能好好休息的元羡,去到隔壁房间后,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元羡被饿醒,抬脚下楼去准备吃饭时,忽然想起来萧庭煦还在房间里。
他往萧庭煦的房间方向去,推门进去,却发现萧庭煦正在穿衣。
元羡惊慌到赶紧背过身去,可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了萧庭煦裸.露的上半身。
虽然说,给他换药时,或多或少也是看到过了,但那时候的他,是昏睡的。
而现在的他,却是清醒的。
“对...... 对不起......”元羡支支吾吾的,耳根发烫,“忘记......敲门了.....”
“看就看了,躲什么?”萧庭煦穿好里衣,走到他身后,把他拉到跟前,“不是你给我脱的衣服,换的药?”
被萧庭煦戳破,元羡的脸更红,头垂得低到根本不敢看他,“放开我.....本来想叫你吃饭来 着......”
元羡的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
萧庭煦拥他入怀,让他靠在自己的右肩,“你担心我,说明你心里有我,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羞愤难忍的元羡小声嘟囔,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才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也没有要跟他对着干的意思,“我只是怕你死了而已,你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我担心什么?”
萧庭煦温柔地拍拍他的背,“把你吓到了吧?”
与他贴的这样近,元羡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线条。
他身材高大,肌肤紧实,粗壮的手臂十分有力。被他抱在怀里,不可否认的是,很有安全感。
元羡将额头抵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问道,“如果他知道我生出那样的心思,他会不会,也派人来杀我?”
“会。”萧庭煦实话实说,因为不想骗他, “但是我会保护你,半年后,你会平安回到京都。”
元羡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脑子一热,双手环住他的腰,“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
“怪我?” 萧庭煦感觉到腰后的那双手,心里不由得开心起来,将他更加紧紧地抱住,“也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