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传输进入八星区、进而抵达十二等区, 对所有程序的运转和维持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数据流，都是来源于中央区的公民。这些泛着温柔光晕的正在传输的粒子，就是这一个庞大国度的命脉。
而楼西尘看见眼前的场景, 反而心中的踏实感又多了一些。
中央区运行正常, 就说明中央区的公民也一切“正常”。
因为之前云星越曾经有过一次的失踪, 他在收到云星越的信息却没有见到对方的面之后便不可自抑地产生了慌乱感。现在他所知的一切还都只是猜想, 他知道自由城的存在可能与现实社会有密切的联系，甚至可能就是现实社会的最高智能海婴的所为。但是更实际的证据却并没有。
最坏的结果是, 云星越因为这一次的试探，因为这个【降低智能】计划而被主系统发现, 被控制, 甚至是被禁锢到那个所谓的“暗空间”之内。那么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寻找到对方。
但是, 这也仅仅是一次试探而已。
在慌乱了许久之后, 楼西尘已经能够渐渐冷静下来。云星越可是在进入自由城之后仍然能够在监控粒子密布的、主系统监视最严密的中央区隐藏那么多年的人，他谋划了那么多, 怎么可能就让一次以试探为目的的计划就让自己被发现。
那样的话，他就不是中央区的十一先生了。
所以，云星越可能同现在所有被困在休眠仓内的公民一样，因为智能出现了错误而意料之外地被关在了某个地方, 但绝对不是因为被海婴发现而困住。
那么, 他现在，要去迎接他的英雄回家了。
*
中央区的情况同八星区不一样, 因为楼西尘看到那代表着运算和处理事务最强的前十位序号的精英公民所在的中央区最中心的地方，颜色同其他公民截然不同的数据流从空中细小的传输带中飞驰而过。他还看见属于这十位公民的带着编号的悬浮车在稍远处的空中飞驰而过，往日里是怎样的中央区, 如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就像是他在离开中央区乘坐悬浮大巴的途中，也见到了往日依然会见到的人。
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降低智能】计划对于中央区的影响似乎并不如对外面的大。
回到庄园的时候，机械管家仍然没有剪好他的那一丛花草，他动作满了一拍，直到楼西尘从他身边走过、甚至都走了许远之后，才同楼西尘问好：
“……欢迎回来，七六……四一……先生。”
从之前来过的入口启动，伴随着一种被控制样的失重感，楼西尘的视线逐渐升高，而后再次抵达了这个中央区的“空中花园”。
所有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的建筑都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运转，而是沉静下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切，楼西尘心中摇摆不安的一块巨石才总算猛然落了地。
属于十一先生的庄园智能失控了，那么这里比起其他地方，对于云星越来说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云星越的计划，想必是此刻一定就在里面等候着他的到来了。
楼西尘甚至还站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衣领，举起公民终端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
——很好，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的身形已经接近于前世时候的体型了。该有力的地方看起来有力，透过衣物大概还能看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他抓了几下头发，深吸一口气，期待满满地打开了门。
——如他所想，那个即使是穿着与其他人全都一样的工作衣却仍然显得与众不同的人正坐在那里。
楼西尘重新关好了被打开的门，快步走近云星越，脑中已经计划好了一个激动的拥吻需要分解成几个动作。
原本正端坐在工作台之后全神贯注看着什么的云星越这时候终于发现了楼西尘的到来，还不等对方拥抱上来，便率先将一个虚拟屏幕递到了楼西尘的面前。
云星越好看的脸上没有一点重逢的笑意，他眉头紧蹙：
“这个是最新得到的消息，在前段时间刚刚进入中央区的编号一零零三的公民，也就是在你之后第二个以原本十二等区公民身份因为匹配而进入中央区的公民，昨晚在自由城死亡了。”
楼西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丢的猝不及防。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在云星越身边坐了下来。
“除了你我，有了第三个进入自由城的中央区的公民？”
“没错。”云星越迅速地同楼西尘叙述着自己的所有发现和猜测。“外面的事情需要解决，只能长话短说。【降低智能】计划开启，中央区所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但是外面的情况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反而是被智能掌控最多、与智能程度关系最密切的中央区在正常运转，原因是什么？”
楼西尘说道：“我的发现是，在中央区之外，今日所有正常醒来的公民都是已经在自由城死去的执行者，包括一零零三。——在遇到一零零三的时候，我以为是中央区并没有被影响，但是如果中央区所受【降低智能】的影响最大的话——今日还能够正常工作的中央区公民，可并不只有一零零三。”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他们的发现当中总结出了一个有些耸人的结论：
“——中央区的前十位编码的公民，就如同在自由城内死亡的那些执行者一样，现实中的身体也被智能以某种方式替换，或者说是操控了。”
云星越转身在前方的悬浮键盘上飞速输入着什么，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从他鼻梁上的透明眼镜上飞速划过，他一面开口道：
“多亏你来得及时，我恢复对庄园智能的掌控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早了许多。我们现在就出去，一定要趁着海婴恢复过来之前，将所有想要的答案找到才行。”
也是因为中央区的地广人稀、为精英公民服务的机器人数量多于在中央区居住的公民本身，以至于楼西尘在早晨从中央区前去八星区域的时候，并没有对中央区的变故察觉到太多。
一开始楼西尘所猜测的，智能指令出现故障的是八星区和十二等区公民休眠仓的仓体，其实并不仅仅如此。“在指令失控的前提下，中央区停止运转的速度绝对是最快的。因为无时无刻不围绕着所有中央区公民的就是智能权限，而没有了工作使用的智能权限，中央区公民寸步难行。”
楼西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旁边的云星越正在为悬浮车设定目的地。
“其他两个区域的公民所不清楚的是，在中央区，公民编码前十的公民，他们的工作量几乎与除了前十位公民的其他近千位公民工作量相等。不只中央区是社会的枢纽，编码前十位的中央区公民才是。”
“而在今天早上，如我所料，所有中央区公民的住宅区域被封锁。只除了本身就被智能控制了的被替换的公民——编码一到十的十位公民。”
云星越也没有想到这次的实验会挖掘出背后这样大的一个秘密，就连早就有所准备的他都感觉到了被真相惊愕的措不及防。
“所以，那些指令被与其他公民分割开的、在自由城当中死亡的公民……”
“不是机器。”楼西尘说道，“他们并非是被机械仿生人替换了。”
云星越道：“不是机械人的话，那是克隆？但是记忆要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预感……”楼西尘顿了顿，“如果能够将这个问题寻找到答案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了。”
悬浮车飞行在低空轨道上。
中央区本身的面积并不小，而云星越作为编号第十一位公民的住处距离真正的中央区中心并不远，所以没过多久两人就抵达了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洁白的巨大广场。这个广场同其他区域的宣誓广场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哪个区域、十二等区，八星区还是中央区，不论是居住的公民或者是所负责的职能，抑或是居住环境的密集程度，都是截然不同的，而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当中，唯一似乎全都一致的，好像就是这样的宣誓广场。
广场中央的巨大的洁白雕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到临此处的两人。
这个时刻宣誓广场上并没有其他人。这个宣誓广场是位于这个国度的中央的中央区的最中心，环绕着这个宣誓广场的是一眼能够眺望见的十个空中悬浮的花园，代表着这个国度前十位编码的公民的、与其他中央区公民所不同颜色的数据流从这十座岛屿上流出来，链接往外围的其他方向。
“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每个区域都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宣誓广场？”云星越突然转头对楼西尘说道。
楼西尘满脸惊讶地看向他，表情是很显然的“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