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尘闭了闭眼, 复又睁开，看着走到面前的云星越，伸手用指腹抹去了对方脸颊上的一滴鲜血。
云星越身体僵了僵, 但是并没有躲避。
“走吧。”楼西尘收回手, 对云星越露出一个全无阴霾的笑, 眼中仿若有流光溢彩。
“不过, 我们现在不走陆路了。”
云星越挑眉，“那要怎么抵达？难道你的异能其实是空间？”
“等会你就知道了。”楼西尘朝着云星越神秘一笑, 转身悄悄喊系统：
“系统，给我兑换一个悬浮车。”
【抱歉, 此物品无法兑换。】
“直升机！那就给我来一架直升机！”
【是否确定兑换？此物品需要积分一万二千六……】
“确定确定, 兑换！”
轰鸣着的阴影覆盖了旁边的建筑和不远处的灯光, 扇叶盘旋带起的风扬起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摆。一条绳梯垂落下来。
楼西尘握住绳梯, 一只手朝着云星越伸出：
“来！老板带你去兜风！”
云星越抬眸看着楼西尘。
猎猎的冷风之下，青年覆盖在黑色夹克之下的身形流畅而挺拔。黑色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而张扬, 薄唇带笑，眉峰上扬，眼中星火闪烁。
仿佛一柄经年尘封的利剑，冲破尘翳, 显现出凌厉的锋刃。
云星越心中倏地莫名鼓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了伸到眼前的手掌半晌, 最终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欲望，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楼西尘反握住对方的手, 一把将云星越拽过来，揽住对方的腰，迅速攀爬上了直升机内部。
随后他将云星越在副座上安顿好, 看着前方直升机外黑与亮交杂着的自由城，上方被褐色尘土遮挡的月光显现出微微的红色。楼西尘振臂高呼道：
“出发！”
*
原本楼西尘带着云星越去“出差”, 是没抱着什么好心思的。
在现实当中，云星越是身份高贵的“十一先生”，只看代表对方的那个简短数字，便觉得高不可攀。他从来温和淡笑，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亲切，又莫名疏远而冰冷。
但是，在自由城当中，伪装真实身份的云星越，就只是他的一个员工而已。
所以楼西尘原本打算趁着对方还没揭示身份，毫不客气地支使对方在中二十三区跑前跑后修理电路，让这个中央区精英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来达到让对方主动坦明自己身份的目的。
但是实际上，一路下来干活的仍然是楼西尘自己。
楼西尘觉得失算了。
他怎么能想到，带云星越出来一趟，便莫名其妙舍不得对方干活受累了呢？
而且还当了苦力，带着对方乘坐着直升飞机兜风。
当苦力竟然还当得很开心。
回去小楼超市的路上，楼西尘心中还在思索，看来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招收更多的小弟了。
——直到回到了降临地点所在的街道，将直升飞机收进系统面板当中，两人降落到小楼超市门前的陆地上。
精致的店面玻璃门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玻璃碎片遍地都是。
超市内部货架被推倒，原本货架上的东西凌乱地洒落在地上，被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地面上遍布狼藉。
“这是……怎么了？”云星越看到超市内的景象微微惊讶。
楼西尘因为开直升飞机而澎湃起来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无踪。他面色冷凝，极为不善地“呵”了一声。
“当然是，我的地盘被抢了。”
云星越微微沉默。
总觉得……楼西尘的语气很危险呢。来抢东西的人，恐怕接下来要倒大霉了。
事实证明云星越的直觉是正确的。
接下来，楼西尘面色沉沉地嘱咐云星越安心待在小楼超市内等他回来，随后便循着道路上的痕迹找了过去。
人并不难找。
对方是很明显一点也不讲究整洁和卫生的人，抢来的东西也不懂得好好放置，摔坏的饮料流淌了一地，脚印也带着浓稠的酒水。楼西尘面沉如水，顺着道路上的狼藉痕迹和脚印一路寻到了街道后方一个二层的民居。
民居亮着灯，里面有一群围聚着的人影。大门只有半扇，楼西尘在门口停下。
他双手插兜，静静站在原地听着里面的人的喊声：
“今天多了不少积分，让我们庆祝一下！”
“喝！”
“来来，这种酒味道不错，喝！”
“彭”地一声，半扇木质的门从门框上猛地脱出，飞到了屋内，猛地砸到了一群人背后的墙上。木屑四溅。
“谁！”
门外站着的修长人影缓缓收回踢出的腿。
楼西尘慢慢地往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
“来到新世界，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开个小超市，不想再沾血的。”
手套服服帖帖地贴合在楼西尘的手掌上，他五指张开，又缓缓攥起。
“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人不长眼。”
他缓缓掀起眼。
那双逆着光的乌黑瞳孔当中压抑着被激怒的风暴，仿佛要在下一刻将人吸纳进去。
屋内的几个暴徒为他的气势所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楼西尘目光漠不经心地扫过屋内的一众人，“二，三，四……七个。”
中二十三区只是街区，面积并不算大。
不多不少，中二十三区的主要街道，恰好有七条。
楼西尘捏了捏手指，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
楼西尘是在一个小时之后回到小楼超市的。
云星越刚刚把超市的最后一排货架整理好，转头便见楼西尘拖着一串“地瓜”由远而近。
——哦，不，不是地瓜，是被绳子连在一起的一串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暴徒。
楼西尘走近之后，把一串人扔在小楼超市的门外，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超市内重新整洁起来的景象，不满地皱起眉：
“你受什么累，我都把他们提过来打扫卫生了。”
云星越擦了擦手，无所谓道：“我受你雇佣，为老板工作是应该的。”
但是楼西尘现在十分不想云星越累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会舍不得，于是把其原因归结为是不想供自己吃住的金主大人还要给自己打工，那样岂不是显得他这个老板太没有人性了一些。
“这些不用你做，你在现实当中都没有……”
“没有什么？”
楼西尘话音一顿，“没什么。对了，这些给你。”
他找准了超市中央刚刚被云星越打扫干净的一块空地板，点开了系统面板。
云星越看着楼西尘的动作，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名的危机感：“……别——”
“哗啦——”堆成一座小山的物资从面板当中倾泻而下。
云星越缓缓收回了原本想要阻拦的手，并且同时收回了脸上所有表情。
而楼西尘十分得意地看看面前高高堆起的物资，扭头冲云星越炫耀道：
“看，这些都是我从这些人住处收缴过来的！”
云星越面无表情：“哦。”
等下他又要重新收拾一遍了。云星越面无表情地想。
而楼西尘把搜剿来的东西都交给云星越之后，收起了面上的笑，走到了门外。
被他捆过来的一串暴徒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自由城是一个杀人兴盛的地方，他们能够在自由城当中存活下来，早已经对鲜血见怪不怪。
——可是，为什么挨揍会这么疼啊！
要杀就杀，为什么会有人干出抢走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所有积分这回事啊！
房子也被这人给搬空了！
楼西尘走到其中一个人旁边，脚尖踢了踢对方的腿。
“想活命？”
那暴徒小心地觑一眼楼西尘，谨慎道：“……想。”
楼西尘闻言，一瞬间驱散了脸上的冷意，笑容满面地道：
“想活命，就要工作。”
一群暴徒微微睁大了眼。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都是同样的震惊表情——
在现实里每天工作，怎么都来到自由城了，还要工作？！
*
楼西尘的计划十分周全。
首先，中二十三区的灯光务必要亮起来，这一点他已经和云星越在上半夜完成了。
第二，他要给中二十三区的每一条街道都取一个名字。
领导视察，街区文化怎么能少呢。
有了名字之后，第三，他要向系统兑换足够的垃圾桶，还有七套青春而靓丽的荧光黄色的工作服分发给他的这七位新员工。
街头面貌，就从他们开始。
辛勤的环卫工人，恭喜这七位新员工得到这样一个光荣的工作。
第四步，仅仅有小楼超市一家干净整洁的建筑还远远不够，必须要将整个中二十三区的七条主街道两旁的所有建筑都翻修打理得焕然一新才行。
啊，可真是一笔浩大的工程啊。
“这黄色要亮一点，在背后写上‘中二十三区’的标志。——好像有点单调，加几条棕色的条纹吧。……棕色好像不是很搭，再加几条黑色条纹。”
楼西尘端详着系统面板当中给出的“设计图”。
总感觉……还少了什么东西。
他是一个尽善尽美的人。
楼西尘突然的沉默让等候在他身前的七个人更加战战兢兢起来。突然，楼西尘拍了一下手掌，灵机一动道：
“有了！想到还差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