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你。”

  再加上谢凛此前说过, 看不透此界所有人的骨龄,这个世界的问题似乎很大。

  此时已经夜深,院中传来张大娘与她男人之间的说话声。没多久, 就连院中也安静了下来。

  于是, 傅雪衣噤了下声, 转而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床。此前在山洞之中, 随意应付一晚上,当然没问题, 可是眼下……

  傅雪衣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来喝, 盯着桌上微微摇曳的烛灯看了一会儿。

  谢凛道:“过来。”

  傅雪衣扭头看了一眼,问道:“做什么?”

  谢凛没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之后, 傅雪衣将自己手中那杯温水饮尽, 这才起身朝谢凛走过去。

  谢凛将人一把拉了下来, 按在自己身边, 语气淡然:“不想一起睡?”

  “什么啊?”

  傅雪衣欲起身,又被谢凛给按了回来, 心说一句这个人没了修为依仗, 怎么还这么霸道, 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谢凛应声:“你下午时承认了张大娘的话。”

  傅雪衣强调道:“可那是假的,只是应付性的伪装而已, 为了方便行事而已。”

  傅雪衣小声反驳:“再说,我原本是想说你是我哥哥的,结果被张大娘先说出口了一步。”

  谢凛问:“什么?”

  “哥哥!”傅雪衣仗着屋内有隔音法决, 声音稍微大了些, 意欲解释, “我原本是想介绍你是我……”

  哥哥的。

  “嗯。”

  谢凛应了声。

  傅雪衣还未解释完,听见谢凛这一应声,声音一顿,当即就反应过来。

  谢凛又占他便宜。

  这个人就是想听他再喊一声“哥哥”。

  傅雪衣顿声,憋了一会儿,轻声骂道:“不要脸。”

  师尊不准叫,哥哥就准叫了,对吧?

  傅雪衣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谢凛这个圈套之中,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

  他一把推开这个人,扭头就往床上倒去,闭上眼就睡。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谢凛出声道:“起来理理,再好好睡。”

  傅雪衣没有应声,谢凛又道:“需要我帮忙?”

  这下,傅雪衣一闻言,立马从床边坐了起来,目光警告似地看了一眼谢凛。旋即,他抬手去拆自己头上的发冠。

  刚才一顿折腾,他原本束得好好的头发乱了些,再加上自己在拆发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发丝与发冠上的装饰物勾缠在了一起。

  傅雪衣理了一会儿,索性抬起另外一只手,打算将发冠连带着那一缕发丝一同生拉硬拽下来。

  “等等。”

  谢凛没能看得下去,起身站在傅雪衣身侧,拨开傅雪衣胡乱动作的双手,慢条斯理地替这个人理着乱缠的发丝。

  傅雪衣双手空了下来,有些无措地放了下来,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须臾,他抿了下唇,将手乖巧地背在身后,不再出声。

  谢凛将傅雪衣缠绕在发冠上的发丝理了下来,放下发冠,又抬手慢慢梳理着傅雪衣一头柔软的墨发。

  这时候,傅雪衣开口说:“你不用这样,反正我随便一扯,就扯下来了。”

  “不痛吗?”谢凛问了句,“你从前也这样硬扯的?”

  “我从前用发带比较多。”

  傅雪衣解释了一句,伸手将谢凛取下来的发冠收了起来。

  谢凛出声道:“不必不自在,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

  傅雪衣小声说道:“你就是有所求而已。”

  谢凛安静了瞬息,语气极淡地承认道:“我就是对你有所求,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正式的名分?”

  傅雪衣蓦然噤声,然后飞快地脱掉外衣,往床上滚了一圈,最后面朝内里、背对谢凛,不再出声。

  那瀑被谢凛理顺的墨发铺散开来,像漂亮的墨色锦缎。

  良久之后,傅雪衣闷声道:“不准压着我头发!”

  说完,他闭上眼。

  好半晌,傅雪衣才听见身后传来衣料轻微摩挲的声响。

  屋内的灯很快被掐灭,他感知到身后床榻位置微微陷了下,是谢凛上了床。

  而后,傅雪衣听见些别的细微声响,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凛道:“为了不压到你的头发。”

  傅雪衣于黑暗中沉默瞬息,自觉理亏,伸手把自己铺散在身后床铺之上的头发给捞了回来,给谢凛腾出稍微多些的位置。

  这个房间虽然被主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但是终归不是主人家家的主房,内里放置的床塌也并不算是宽敞。

  甚至可以说,躺两个大男人而言,是较为狭窄的。

  傅雪衣又往里移了下位置,自觉自己这个睡姿哪哪儿都不太对劲儿,便又动了下,试图翻个身。

  再加上这村子里的床木工不太好,他一翻身动弹,整个床就发出“吱呀”不堪承受的声响。这道声音在安静无声又黑暗的氛围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

  于是,傅雪衣翻了半个身子,便因为这刺耳又怪异的声音而被迫中止。

  他想:倒不如睡山洞去。

  傅雪衣正思索着,就听见谢凛隐隐约约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的气音,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谢凛道:“你听错了,我没笑。”

  他现在修为这么高,怎么可能听错了。

  谢凛就是在笑他。

  傅雪衣闭上眼,心里做了准备,一口气将刚才没做完的半个翻身给翻好。

  下一瞬,他猝不及防地滚在了谢凛早就准备的怀抱之中。

  谢凛伸出手臂,捞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人。

  傅雪衣思绪懵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谢凛当。他道:“你又是故意的?”

  谢凛坦然说:“如你所见,我没动过。”

  占他便宜。

  傅雪衣暗自计较了下,绷紧唇线,又往这个阴险狡诈的人怀里蹭了去。

  谢凛微微张开手臂,随后又收紧揽在傅雪衣腰身上的手臂,以面颊贴了贴傅雪衣的脑袋,沉声说:“别动了。”

  傅雪衣浑然不觉,固执道:“我不,我就喜欢多占些位置……”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了什么,豁然噤声。

  傅雪衣因境界有所提升,对于周遭的感知也越发敏锐。

  此刻,于黑暗之中,他清晰地听见了谢凛喉结滚动的低喘声。

  谢凛低声道:“你再动,我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那我……”傅雪衣因为谢凛这过分直白的话,耳根泛软,蓦然面热,隐约发烫,他胡乱肯定,“那我把持得住。”

  谢凛将傅雪衣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住傅雪衣的发旋,随意应声:“可能你修为高,定力好。我修为不行了。”

  傅雪衣被这个人硬戳着腰腹,有些恼声道:“那你还修无情道呢!满脑子这些事儿。”

  “心上人在怀,人之常情。”

  谢凛音色平静:“而且,我的无情道已经因为你而破了。”

  傅雪衣找不到话来反驳他,索性闭嘴。

  好半晌后,傅雪衣实在是没忍住,再次开口:“你能不能离远一些……”

  他并非是不懂□□,又跟这个人睡过无数次,眼下被谢凛蹭得身体隐约发软,却仍旧强撑着。

  “算了。”

  傅雪衣突然间想开了。

  谢凛正思索着傅雪衣这话时,便察觉到一个轻轻淡淡的吻慢悠悠地落在了他微滚的喉结之上。

  傅雪衣主动亲了他。

  这个认知让谢凛的身体蓦然紧绷起来,他涩声问:“做什么?”

  “亲你。”傅雪衣于黑暗之中睁着眼,黏黏糊糊地说,“我们做吧。”

  谢凛神色怔了下,勾住这个人的腰身,思绪断了好一会儿,像是被莫大的惊喜豁然砸中般。

  他问道:“你愿意了?”

  傅雪衣“嗯哼”了一下。

  不知为何,谢凛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合时宜。

  直到他抓住那点儿一掠而过的思绪,出声问道:“那我们以什么样的关系来做?”

  傅雪衣顿了下声,语气轻缓地回答道:“姘头。”

  谢凛停下动作,掐住傅雪衣腰身,将人微微拉开了来,道:“你再说一遍?”

  傅雪衣抿唇,低声重复:“姘头。”

  谢凛冷笑一声。

  傅雪衣承认道:“你把持不住,我也把持不住,大家都有想做的想法,为什么不可以?”

  谢凛不想跟这个人吵架,只是冷了声音,道:“等你想清楚再说。”

  “我有什么没想清楚的?”傅雪衣开口,又觉得没必要问,闷声说了句“不做就不做,算了”,欲抽身离开谢凛怀抱。

  “是我错了。”

  谢凛按住他的身形,低声道:“一开始是我想错了。”

  一见钟情,无情道破。

  当初,他固执地以为占有和得到一个人就是全部,却没有想过其他。

  他知道自己是先有情,再有欲,却忽视了傅雪衣的想法,让傅雪衣在长久的认知当中,觉得情和欲是两个可以分开的存在,可以只有欲而没有情。

  直到年初时,傅雪衣提出结束这样的关系。

  傅雪衣那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他清醒过来。

  谢凛道:“我年长你许多,又是你的师尊,本该有引导之责,却任由沉溺在这段关系之中,没能够对你做出正确的引导。所以,是我做错了。”

  他把他教歪了。

  “傅雪衣。”

  谢凛压下所有反应,解释道:“情和欲是不能分开的,你明白吗?”

  傅雪衣没开口,也没什么反应。

  谢凛见状,抬手摸了摸傅雪衣的脑袋,道:“没关系,你年纪还小,我会等你开窍。”

  怎么又说他年纪小?

  傅雪衣哼声:“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喜欢你的话,就不能和你行鱼水之欢。”

  “也就是说……”

  “我可以不喜欢你。”

  傅雪衣赌气道。

  谢凛沉默,然后气笑,声音平静异常:“你倒是会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