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皑皑白雪停留,天空虽说还一片灰蒙景象,但好在没有再下雪。
冷沉的天气中,每走出一步,都能感受到漫天的冷意,手脚冰凉,世人纷纷暗叹今年的不易。
“大人,信件已经送出去了,但是现如今,大公子终究是死在了这里,只怕国后娘娘哪里,不好交代。”
绯歌翻看着面前的账本支出,眼睛也不眨一下。
“无妨,娘娘就算再不情愿,但碍于如今的国势,也会退让三分。”
“看着吧,白廉那个侍卫属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笔账,肯定没完。”
绯歌做出大计,打算速战速决,赶紧打完回京城复命。
但是过程,却又没有那么容易。
国主收到信件的时候,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了。
双手颤抖着看着信件,凌厉字迹张扬,此刻落在眼里却又无尽的悲哀。
国主缓缓站起身,“来人……”
气息不稳的他差点摔倒,头上的皇冠险些掉了下来,“去叫国后过来,朕有话对她说。”
国主忍着悲痛,原本是想着趁此机会除掉这个儿子,因为他的存在,让他觉得此后百年整个幔初国的国运无望,他也必须要损失一个儿子,哪怕是亲手弑子,他也要将这个孽障除掉。
只是他没想过白廉最后死去之时会是身首异处的样子。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国后缓缓踏进殿内,殿内压抑的气氛惹得她不禁有些好奇,好奇为何今日的大殿会是这个样子的。
正当她走到里面的时候,突然看到国主佝偻的身影,以及散落在脚边的奏折信件。
国后突然停住了脚步,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国君,您这是怎么了?”
国主看到她,朝着她缓缓挥了挥手,手上的信件递给她,让她看。
国后结果,上面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印入脑海中,看完脸色煞白,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踉跄着险些站不住。
“您告诉臣妾,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国后泪眼婆娑,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子,眼中的绝望悲伤一下子迸发出来,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国主点了点头,“国后莫要伤心过度,朕、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朕也没想到……”
“不可能的,我的孩儿,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绝对不可能!”
国后接受不了事实,撕碎了信件,跌跌撞撞的转身出了大殿。
若是此时国后能回过头来看上一眼,便能发现这位高高在上的国君,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是高傲的冷漠。
令人心惊。
很快,大公子白廉的死讯传开,消息迅速到大街小巷全都是关于这个的。
夜宸也得到了这一消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想着是不是有人误报了,毕竟白廉这么突然的死讯,实在是出乎意料。
不过后来听到街坊邻居议论的关于刑部张贴告示这件事,夜宸便也没有再怀疑了。
对于白廉的死,百姓们全都觉得庆幸,庆幸此人终于死了,终于不会再留在这里祸害人间了。
“这个白廉啊,真是死有余辜!”
“生前做了这么多的孽,到死后肯定阎王爷都不待见他!”
“快别说了,这要是让人听见了,只恐会引来祸事啊。”
周围人对此不屑一顾,这些年深受白廉的屠戮,如今他死了,还不能说上一嘴吗?
夜宸听着这些话,悄悄回了屋子。
白廉一死,那些姑娘应当就能得以昭雪吧……
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京城中,初冬下起了大雪,来势汹汹,压塌了不少猎户和农户的房子,雪灾冻坏了家中提前储存的粮食,多到数不清。
昔日的花草盛景也被淹没,花瓣渐渐飘零,好像多出来的那些角落全都是虚无一样。
国后虚掩着走到了门外,脚踩上去,她只觉得奇怪。
明明穿着厚厚的布绒鞋,脚上也穿着厚厚的鞋袜,只是为何还是会觉得这么凉。
凉得她心尖一颤,指尖狠狠的缩了一下。
“娘娘,咱们回去吧,天儿越来越冷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回去?回哪去?本宫现在不想回去那里,那里太冰冷了,冰冷到连站在那里,本宫都觉得僵硬。”
国后缓缓开口,声音苦涩,原本风蕴艳丽的脸庞,也变得憔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黯淡无光。
自己的儿子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
至少对她来说,是。
“娘娘,您还要节哀啊,国主已经下旨将大公子的遗体运送回来了,并以太子之礼下葬,娘娘还要节哀啊。”
婢女在国后的身边,满脸的心疼。
“晓华,你说若是本宫在廉儿小时候对他好些的话,会不会今日就不会成这样了?”
“廉儿从小把什么都压在心里,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跟本宫说,哪怕是男宠,本宫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他说什么,本宫都会尽力满足,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把这个孩子养成了这样。”
国后淡淡说着,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悲伤,眸中的悲哀层层外溢,周边的一切全都黯然失色,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
“娘娘,三公子来了。”
国后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白矾,看着他身上的一身白衣,到底还是忍耐住了眼中的泪意。
“母后,您无事吧?”
白矾伸手扶着国后走进殿内,殿内升了炭火,暖烘烘的一片,火光照的整个大殿全都是暖意。
国后拿着一个汤婆子,灼热的温热穿过肌肤,想要渗入手掌心中,却怎么也到不了四肢百骸,似乎只是手掌心中的一小片。
“本宫无事,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儿臣听说了大哥的事,想来陪陪母后。”
白矾说的乖巧,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却暴露了他。
国后着人上了两杯茶,这茶,是白廉生前最爱喝的。
“母后,您还要节哀啊,儿臣如今操办着兄长的丧事,还请母后放心,儿臣必定尽心。”
国后淡淡颔首,却没有在说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难过淹没了一切,也淹没了原本起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