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脸色刹那间变了，他一手抓住安楠，另一手将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倒进茶壶里，再杯子放回原来摆放的位置，紧接着又带着安楠起身，正要出去时侍从说:“进院了！”
“去拦。”
星霜说完转头就拉着安楠往房间里头去，到了他的床帐后面挂了一副蝶闹牡丹的画，他把画掀开后面是个隐藏起来的衣柜，柜子打开了，他又把安楠给推进去，慌乱说道:“委屈世子妃在这里待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千万别出来，千万别出来知道么？”
右军都督程久航是三皇子萧荣和裴连裴阁老那边的人，那日在极乐场安楠并不知道宋景昀他们谋划了什么，不过让程久航瞧见他这个世子妃和星霜待在一处怕是会坏事，安楠清楚其中厉害，点了点头。
当他脑子里又想起星霜那晚是如何被献祭，被凌虐的时候，他心中又有一丝不忍，猛得抓住了星霜的手:“你呢？”
那如同星辰银河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星霜突然露出一个笑来，像是欣慰:“放心，没事的。”
柜门关了，挂画垂下，安楠的视线里便是一片黑暗。
他听觉变得敏锐起来，能清楚听到星霜沉稳踱步回到茶桌边，甚至还拿起剩下那个茶杯浅尝了一口。
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侍从和程久航争执的声音。
“都督！程都督！公子从来不在琅苑接客，晩姨也安排了这两日休息，实在不能招待！”
程久航似乎是喝了酒，他听得不耐烦了，抓起小侍从的衣领直接将他扔到了门上。
星霜的房门被撞开，玄关架子上的花瓶被打碎了，小侍从只能无助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主子……”
“小蕊，你先出去。”
小侍从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门，他不把门带上，是想留点余地，希望星霜赶紧将这人三两句打发了。
可程久航带着目的来，直接一脚将门踢回去，嚷嚷道:“这是见我最近不顺，觉得我没银子没钱了，故意躲着是吧？！”
星霜缓声:“程都督这是什么话？咱们前几日不是才见过？奴招待了客人，也是要休息……”
“少他妈的放屁！一个屁股都让人干烂的臭婊/子，这会儿立什么牌坊？！”
程久航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他不知去哪里喝醉了酒，行为举止也相当粗鲁。
三两步冲过来了，直接将星霜给按在了茶桌上，茶立时洒了，紫砂茶壶也碎了一地。
他上来就扒人的衣裳，不管不顾的，还大喊着:“我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竟州没了还有乾州，只要老子给钱，你就该撅着屁股凑过来，知不知道？！”
“程都督，你冷静点！这……这里不是银鹤庭，等过两日……”
星霜推搡这个人，安楠在里头听到了，只觉得星霜应当是真的不肯，他手挨着柜门，此刻心里惧怕，却仍旧想冲出去制止程久航，但权衡利弊制止了他。
现在冲出去，能不能保全自身不说，还会给星霜，以及宋景昀和太子都带来巨大的麻烦。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在了星霜脸上，房间里静了几秒钟，程久航骂道:“臭婊子装什么？安分点！”
星霜放弃了和这个人讲道理，只是无奈颤抖着情求:“不要……不……”
和那晚在极乐场一样，他的痛苦呻吟并不能换来丝毫怜惜，找上门的客人只会因为他的惨状而升起更为浓烈的施虐欲望。
程久航根本不听星霜说什么了，他直接将人钳制住给扔到了床上，紧接着又相当粗暴地将星霜和自己的衣裳撕扯掉，开始放肆地在这屋里行龌龊之事。
星霜根本没准备，喝醉了酒的人更不会下手轻一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克制地痛呼出声，但一想到安楠还在，他又怕吓到太过单纯的小公子，让这人担心。
所以片刻后星霜咬着唇克制着声音，实在难以忍受时才从唇齿间泄露出苦痛。
上次在极乐场，因为隔得远，安楠并不能很清楚地听到在星霜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次他却听得相当真实。
与心上人交合云雨，被小心疼爱，那才是真正的承欢。但星霜的客人，似乎都想看见他的痛苦来得到满足，他并不能从中得到一丝欢愉，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对他的凌虐而已。
安楠听着这样残忍的事发生在近前，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连呼吸的空气都沾染了血腥味。
他不久之前还在同星霜诉说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家子事，竟没想过安慰他的人，没日没夜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安楠想要逃避，他甚至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因为他仿佛感受到了星霜的痛苦，并对此无能为力。
程久航的暴虐行径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星霜的痛呼声愈发地小。
直至外边有人来喊:“都督！都督！您怎么在这儿？！府里有事儿找您呢！”
程久航气儿撒了一半，酒醒了三分，提了裤子出去听来人说话，听完了也不回来，直接走人了。
安楠是确定脚步声远了之后才出来的，他撞见进来收拾残局的小侍从小蕊，一转过头看向床，就瞧见星霜双手被束缚住吊在了床架子上，身上遍布青紫的痕迹，就像是被人故意掐出来的。
这样残忍的景象他不敢多看一眼，直接冲上去慌乱地帮星霜解捆绑在手上的衣带。
除却被咬破的嘴角，星霜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他人已经晕过去了，安楠想要摇醒他，却注意到他身上带了血。
小世子妃从来都是被好好对待的，没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只能赶紧将被子先扯过来给星霜避体，又对侍从说:“你……你去给他叫大夫。”
“茶室老板已经去叫了，得等一会儿。”小侍从少有遇到这样的状况，这会儿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按理说没人知道公子在这里的，不知谁说出去……”
安楠:“你倒杯水过来。”
小侍从赶紧倒来了，安楠和他合力将星霜身子半抬起来，给他灌了点水下去，人才缓缓转醒。
“咳咳……咳……”星霜睁开眼，顿了片刻才想起来方才发生什么。
“还好吗？要不要我……”
“你回去……”星霜声音已经哑了，拉着安楠的手吃力说道:“世子妃，其实我特别羡慕你，你看我……甚至不会有人愿意把我放在家里，就当个花瓶都不行……”
更别说被人当做宝贝捧在手心里，星霜是被心上人给亲手送到银鹤庭的，他多少次想过自己该恨，恨萧延对他残忍，恨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贵人们。
可看见安楠露出一副担忧他的神情，他就不那么想了，他抬起手捧在安楠脸上，说:“你回去，好好……好好同世子把话说开……”
安楠:“可是你还……”
“我没关系的。”星霜想要坐起来，牵动身上伤处，疼得他只能往前靠在安楠身上，“这里被程久航发现，说明已经不安全了，晚些要是再来人就更加麻烦，趁现在……小蕊……”
“主子。”
“你带世子妃从小门出去，送他到街面上就回来。”
“是，主子。”
星霜捏着安楠的手，推他:“今日……招待不周，你先走……”
“星霜……你……”安楠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觉得难过，为自己刚认识半日的朋友难过。
“世子妃，先随我来吧。”小蕊拉着安楠要将他扶起来，费了好些力气安楠才肯走。
他被拉着出了门，急匆匆的，直接从另一条不怎么用的楼道下去，穿过几个灌木到了个小偏门前，从那里出去。
安楠脚步走的很快，并非是他想躲避什么，他一看到热闹的街面在前头，就推着小侍从说:“你先回去照顾星霜。”
小侍从似乎也在那一刻明白了为何自己的主子在万千世人中偏生对这位世子妃有好感，他拱手作别，转头就直接从来路往回奔。
夜幕已经落下了，安楠不认得这条街，但他大致知道王府该在什么方向。
他浑浑噩噩沿着街面走，原本还存在于内心里的那点别扭这会儿荡然无存了，他明白了宋景昀对于他的珍视有多么珍贵，也清楚自己拥有着多么让人羡慕的人生。
安楠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同宋景昀好好将话说开。
宋世子穿梭在人群里，反复跟暗卫确定:“世子妃当真跟着星霜去了琅苑？！”
“是，属下很确定，那马车上的人就是星霜公子，琅苑这边有专门的守卫，属下怕被发现没靠太近，一直在四周等候。”暗卫有些紧张地说:“不过今儿下午右军都督程久航不知怎么找过来了，在琅苑逗留了一两个时辰才走……”
宋景昀闻言，一只手抬起来就差在暗卫脑袋上戳个窟窿，斥道:“一群人，你们有什么用？！”
“世子恕罪，属下也不知今日右军都督……”
暗卫话还没说完，宋景昀突然朝前头冲过去。
他拨开人群，慌慌张张的惹了路人烦，但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到那披着青绿色斗篷的人面前，将他给拉进了怀里。
安楠还来不及反应，以为是歹人刚要挣扎，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对他说道:“宝宝，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