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晔大概有点理解宋隐为什么不爱跟江利说话了,不是说她人不好相处,而是相处起来十分的困难。

  像是不在同一个频道。

  你不理解对方,对方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人沟通起来比攀登珠穆朗玛峰还要难十倍。

  江利也是察觉到许晔的表情语气发生了变化之后,自己也默默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当然许晔也不是故意不说话的,只是他每每一开口就想为宋隐对他抱怨,但想了想这个立场又不太对劲。

  何况他自己跟江利也不算很熟悉,所以又硬生生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

  两人在这么尴尬安静的氛围里各做各的事情,许晔无聊到甚至想下午就回公司了。

  许晔藏着暗戳戳的小心思给宋隐发信息表示自己过去送点下午茶。

  【宝贝:你回房间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她。】

  宋隐敏锐的洞察力真不是盖的,许晔也不好说什么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按理说宋隐应该心慌意乱的烦,但情况恰恰相反,他极高的专业素养让他安静平稳的以超高效率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后提前下班了。

  不少人听说他这是为回总院做交接准备工作了。

  但宋隐心里想的大概还是江利的事情,许晔买了菜顺便接他回家,路上稍微问了一两句。

  许晔抓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突兀的说道:“我看她很讨好你。”

  宋隐也一点都不意外:“她表现的很明显。”

  “嗯……那她那点事怎么办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宝贝?”许晔这话完全就很欠揍了,大概是有种看戏人的心情。

  宋隐心底隐隐浮出疑虑的情绪,江利这人虽然不太讨喜,但也不至于得罪他。

  所以宋隐想来想去,许晔这样的心理状态大概还是因为他。

  正好许晔还有一天假,第二天瞒着家里的江利,跟宋隐一块上A市了。

  宋隐昨晚洗完澡待在书桌前,许晔在打电话,而他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等许晔挂断电话后。

  他又说:“先把钱拿回来。”

  许晔狐疑的问他:“你确定那笔钱是她攒的。”

  “不是。”

  许晔看了他一眼。

  宋隐淡淡的说:“是我攒的。”

  从大一兼职以来,宋隐都会偷偷给江利塞一笔钱,时大时小,但好歹也是几年时间攒下来的,数目可观。

  至于给易鑫的账单,那就是他实习开始就每个月打进去。

  有流水账单,这笔钱,易鑫赖不了账,但想拿回江利那笔钱可能会有点困难。

  车上,许晔唔了一声,道:“其实也没必要瞒着她,这种事感觉她亲自来会比你更好。”

  “她还没想清楚,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离婚,回去也没用。”

  听到宋隐这话,许晔唇角不经意间勾了勾,说好的不理她的事情,到头来辛苦的还是自己。

  A市那一边。

  前几天晚上易鑫在家里吵了一顿,手里攒着江利的存折本,气的破口大骂,然后把人赶出去了,直到今天也没回来。

  易凯安上次见他这么生气还是小时候对着宋隐那会儿,他直接给宋隐扇了一巴掌,因为他,他对他爸说,宋隐抢了他吃的,在学校也不搭理他,冷落他,跟别的同学说他的坏话,导致被排挤了。

  易凯安添油加醋的告状,其实是自己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但宋隐长得好看,人品没的说,性格上稍微有些冷淡,但还是很多人喜欢他。

  易凯安不是很高兴。

  那时候的宋隐身体特别脆弱,虽然身体因为发育期不断拔高,蹭蹭的涨,但因为营养跟不上,就像竹竿似的,瘦弱不堪。

  易鑫一巴掌足以让他站不稳摔在地上。

  当时易凯安在门口偷看,看到宋隐嘴角破损的痕迹后,心里一咯噔,心想,玩过头了。

  那时候宋隐才小学五年级,而他是四年级,小学生胆小怕生事,也怕这么凶狠的父亲面前说错话做错事,所以一直也没澄清。

  不过之后易鑫也没有对宋隐动手,只是心底里隐隐瞧不起这个外来子。

  后来宋隐上初中,考取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是寄宿学校,宋隐跟江利求了很久才把寄宿的费用全出了,当然因此,易鑫变本加厉的看不顺眼宋隐。

  其实易凯安也很疑惑宋隐为什么非要选择寄宿,那学校离家里也不远,他们家可是在市中心地段,虽然房子小了点,要跟他挤在一间房里。

  而且他之前因为宋隐那一脚进了医院,易凯安也没有告状,不然易鑫发难,宋隐也难逃一劫,难道自己对他还不够好?

  虽然家里的事情一塌糊涂但宋隐的成绩依旧保持名列前茅,优异的能令人嫉妒,易凯安每次看到习题都觉得很麻烦,后来初二他去参加了私立高中的考试,学费昂贵。

  那会儿宋隐中考完了,被一中录取,同时二中也递出橄榄枝,还提出了丰厚的奖学金来诱惑他。

  易鑫以家里缺钱的理由让宋隐去了二中,这件事在易凯安的也印象里闹了很久。

  因为那笔钱是给他用的。

  也是易鑫难得一次平心气和的跟宋隐谈判,而后江利在身后默默的劝说,三个人,只有宋隐坐在灯光下,长睫掩去所有的情绪。

  不过最后他还是盯了江利很久很久。

  宋隐答应了,说是最后一次,只留下一句很冷淡的话,我不欠你们了。

  易凯安当时不以为然,但因为这件事他对宋隐的好感度蹭蹭上涨,怎么说呢,他喜欢也有人为他付出或者牺牲,这种被爱的感觉,让他很兴奋,从那天起,他对宋隐改口,叫了一声哥。

  不过宋隐貌似没太大的反应了,高中的日子比初中要忙碌,也基本不回家。

  而他去的私立高中离家很远,差不多是封闭式管理,一学期或者较长的假期才能回家一次。

  高中三年,回家的次数寥寥,但一次都没见到宋隐,仿佛就这么消失在他家里了。

  易凯安高二那会儿,宋隐高考,虽然没有考到状元,但依旧是全市第三的优异排名。

  高考报志愿那会儿,宋隐回来过几天,易凯安抓紧机会拦在他面前说,我要跟你考同一间大学。

  宋隐没什么反应,不过易凯安还是看见他眉眼闪过一丝情绪,当时没看懂,后来回想了一下,那大概是叫做厌恶的意思。

  今天是江利离开家里的第三天,家里依旧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的气息,妹妹弟弟最近去了寄宿学校里,没有回来,所以家里就只剩下易鑫跟易凯安两父子。

  吃的穿的用的,直接下降了一个层次。

  易凯安有些嫌弃,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阿姨又不是他赶走的。

  他刚辞职,目前待业在家里,好听点是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啃老,他不是很想打工,受领导的脾气,每个月拿着四五千块的工资浑浑噩噩的两点一线,太无趣了。

  他甚至希望宋隐能回家住。

  宋隐会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他从小就不会主动麻烦别人,解决事情也井井有条。

  易凯安似乎没怎么见过宋隐惊慌失措的一面,如果能亲眼看看的话,那大概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爸,今天中午吃什么?”易凯安穿着睡衣懒洋洋的站在墙边上,一副熬夜过多导致面色蜡黄的模样,低头打开了外卖软件。

  易鑫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天天在家不找工作,在家里又天天吃外卖,像什么样。”

  易凯安不喜欢别人训他,语气也恶劣了起来:“哈?年底了找什么工作,不想吃外卖你把阿姨叫回来啊,吼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赶人出去的。”

  易鑫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在煮茶。

  易凯安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爸,你打算怎么用那笔钱?”

  易鑫头也不抬:“不会给你花的。”

  他实在太了解自家的儿子了,这笔钱他还想着留下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毕竟太挤了。

  “就这点钱,阿姨肯定还有更多。”

  这话里有话的样子,易鑫既拉不下面子问但又想知道,所以只是看着易凯安,眼神特别凶。

  不过也易凯安不是很在意。

  “你知道哥吧,就是宋隐啊。”

  好端端的提起他干什么,易鑫继续皱眉,不吭声。

  “他交了个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易鑫面露嫌弃,又不是很想听下去了,他觉得这种都是乱七八糟脏兮兮的关系。

  但易凯安才不管:“管他男的女的,最重要的是他交的男朋友是许氏集团的太子爷啊!”

  易鑫动作一顿,说不震惊是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但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起了,易凯安嘀嘀咕咕的,我还没点外卖呢……

  “不会是阿姨回来了吧,爸你这会千万不要把人赶走了,不然我还得点外卖……”说着说着,易凯安打开门,抬眼就看见宋隐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出现在也眼前。

  “哥!”易凯安几乎眼前一亮,但当视线落在宋隐身后的许晔上时,脸色沉的比谁都快。

  “你怎么也来了。”

  许晔悠悠的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这是我家。”

  “是吗,那又怎么样,我又没私闯民宅,门是你主动开的,关我屁事。”

  易凯安气的鼻子都歪了,正想把许晔赶出门外时,宋隐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带小刀,刮得易凯安的脸生疼。

  “我找易鑫。”宋隐沉着一口气。

  易凯安一听他这语气,估计是来给阿姨找场子的,他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打算把锅扔给他爸,反正也不是他的错。

  连易鑫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他没看见江利的身影,有些不满意了。

  “你妈她舍得回来了?”易鑫仍然不在意。

  宋隐沉思了一会儿,开门见山的说:“她不回来的,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她的事情,我是拿回那笔钱的。”

  易鑫冷哼一声:“她是我的人,那笔钱就是我的,凭什么拿回去,她不为家里贡献,还打算拿给你,我不会给的。”

  宋隐听懂似的点点头:“那我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上去拿。”

  易凯安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像小时候那样躲在房门身后,不过这次是躲在也易鑫身后了。

  “你敢!”易鑫五官匪气很重,以前都是干重活的人,站起来的时候倒是唬人的很。

  不过许晔在身后微微眯了眼睛,上前一步,落在了宋隐的身边,他的体格要更为强壮,面部表情更加的硬朗,最重要是的是那股气势特别的迫人。

  易凯安想了想,凑在易鑫耳边,小声的说:“他就是那个富二代。”

  易鑫脸色稍稍一变,指着宋隐的鼻子骂道:“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跟着外人也一起来对抗家里,你好意思吗,我们养你这么多年。”

  那手指还没指过去,就被宋隐一把抓住,然后狠狠用力扔在一边,易鑫半边身子都踉跄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打不过我的,不想被揍就安静点。”宋隐轻轻地转头,看了眼许晔,当着易鑫的面说:“走廊走到尽头的主卧,打开书桌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箱子,密码是xxxx,存折本应该在里面。”

  许晔挑眉,也没多问:“行。”

  易鑫顿时勃然大怒:“你竟然叫外人……!”

  “他是我的家属,不是外人,按道理来说你才是外人,我妈同意跟你离婚了,至于离婚的事宜,我会在年底之前让你们见一面。”废话不多说,宋隐来之前都已经把需要处理问题说一遍了。

  易凯安在身后仔细的观察宋隐,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甚至是动作,与细节。

  真的很吸引人,这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宋隐深色的眼珠子忽然转移到易凯安身上,虽然视线只停留了一瞬间,不过易凯安还是心里跳了一下。

  跟心慌不安的咯噔不一样,完全就是心跳声重重的,有点难以言喻。

  易鑫说:“你说离婚就离婚,你说我是外人就是外人,你之前承诺说会还钱给我的账单,你还没还完。”

  宋隐蹙眉,嘴角轻轻一扯:“我有说不还给你吗……易凯安。”

  易凯安喉结微微滚动,表面强自镇定:“干什么?”

  “账单上所有的钱我都存进你的卡里……”宋隐拿出几张单子,“这是流水账单,你们可以自行查看,我们之前的对话我都有录音的,你不要赖账。”

  “你给我儿子……”

  “他是你儿子,我不是……”宋隐顿了顿,对比易鑫气的脸红的样子,他心情平静,还有点优哉游哉的感觉,像是所有事情运筹帷幄,“事情处理完,我已经跟你易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当年江利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没把宋隐的户口迁出来。

  当年宋隐的亲生父亲在A市城中村,也就是间郊区烂尾楼那留有户口,不过那片区域是不能住人的,好几年前政府说要拆掉,但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主卧的房门有动静,许晔手指夹着一本薄薄的存折本,帅气的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当然他也有装逼的资本,肩宽腿长的,十分养眼。

  宋隐干脆利落的说:“我们走。”

  易鑫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对着许晔大骂:“你一个富二代你还拿这一点破钱,也不怕传出去……对,我会爆料出去的。”

  许晔听到就觉得好笑:“那你去爆啊,我还生怕你不去呢,就这点事儿,会有人信吗?”

  许氏集团太子爷入室抢/劫?

  真够荒谬的。

  “宋隐,你就一定要这么对我们吗!你知道家里的状况……”

  听到这,宋隐的表情仔细一看犹如冰碴似的,比外面的风雨还要刺骨寒冷:“这跟我有关系吗?当年我去二中,早就算清了这笔债了,我永远都不欠你们。”

  许晔蹙眉,语气低沉下来:“什么二中?”

  宋隐微微仰着下巴,似是解释给许晔听,但眼睛是望着易鑫父子的,一字一句,句句戳心:“我当年放弃一中的学位,为了钱去了二中,已经补贴给你们了。”

  易鑫在这件事上有些理亏,难得卸下心中火气:“我没逼你的。”

  “那现在我也没逼你。”宋隐不予多说,“走了。”

  许晔对着他温柔一笑,在宋隐转过身的瞬间,回头幽深的看了眼易鑫父子俩,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跟上宋隐的身后。

  钱拿到手,通知了易鑫要离婚的消息,就是今天宋隐的目的,他每分每秒都没有浪费。

  一上车后,宋隐呼出一口冷气,白雾很快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我今天……表现的还可以吗?”

  许晔一愣,随即笑着揉他的头发,松开手后,抱着他,在宋隐看不见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非常好,但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只是抱了一会儿,风雨被隔绝在外,许晔给他极致温暖的怀抱。

  许晔手指碰到他的手指,摸了摸,然后捏着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手指也太冷了吧。”

  宋隐没把手抽出来,只是说:“你忘记开暖气了,刚才看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我是一中毕业的。”

  宋隐有些莫名其妙的:“我知道。”

  “但你是二中的。”

  宋隐心头略过一丝微妙。

  许晔却敛了笑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肯定是高中就认识了,说不定还能谈一场早恋呢。”

  “…………”

  宋隐有些难以言对,这都能恋爱脑吗?

  “应该不会早恋。”宋隐给自己系安全带,一本正经的评价,“你会很针对我。”

  “怎么会。”

  “说不定你会很讨厌我,大学也不会愿意跟我考同一间。”

  “不可能。”

  宋隐继续说:“可你就是很讨厌我,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你的表现,你的Bodylanguage告诉我,你就是不喜欢我。”

  “看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

  宋隐被他三番四次的否定已经隐隐不爽了。

  “我啊,其实是对你一见钟情来着。”

  宋隐:“…………”

  这一点上,许晔比宋隐的情商高多了,开窍了之后,他就完全知道以前为什么非要在宋隐面前蹦跶。

  从小到大,他虽然人混了点,但也没有说特别针对谁,就算是初高中有很讨厌的人,大多数都是视而不见,完全就不是宋隐所说的那样。

  从A市回B市已经很晚了,宋隐的工作交接的差不多了。

  从校庆回来之后,总院的经理一直在联系他,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宋隐迟迟未做决定,一开始来B市,是因为许晔,二是为了逃离那个所谓的家。

  但现在似乎这两点都……莫名其妙的解决了似的。

  特别是跟许晔的关系。

  所以在校庆之后经理来联系他的时候,宋隐差不多松口了。

  “你回去吗?”

  许晔低沉的唔了一声,将车停在车库里,但是车门没解锁,宋隐问他,他也回答的含糊不清的。

  “?”

  “亲一个,亲一个再走。”

  宋隐:“……?”

  许晔解开安全带后,半个身子几乎压在宋隐身上,手缓缓的伸向衣襟,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

  不多时,空间逼仄的车厢内传来宋隐不自觉发出的细微的喘息声。

  上回在宋隐锁骨处留下的齿印还没消掉,很快就覆盖也一个新的上去,带着明显的水光与牙印。

  宋隐满脸通红,眼底的坚冰逐渐被融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水。

  “你就这么急?”宋隐嗓子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要不是阿姨在这,我那天晚上就把你上了。”许晔的眼神坚定,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

  宋隐却一把推开他……没推动:“你别老想着这种事,纵欲过度是不对的。”

  “哈?!”许晔气笑了,“纵欲过度?老子都没还碰你,上次的欲还是夏天呢,现在都冬天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对我,老公~”

  听到这声称呼,宋隐眼眸不自觉专注的看着他,同时喉咙里溢出一声,裹挟着浓厚的情/欲。

  许晔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埋头重重的咬了上去。

  他貌似发现了宋隐的秘密。

  大概是宋隐的一些闷骚的恶趣味,不过他很喜欢就是了。

  一两个小时之后,他们衣衫不整的从车里下来,已经尽量的穿衣整齐了,奈何衣服都被压的跟野菜干似的皱巴巴,实在没办法了。

  不过宋隐也不担心江利会看出来。

  江利其实到现在都没有考虑好,但宋隐是不会让她再回去了,既然能赶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有家暴倾向的男人,动手的机会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家里是开着灯的,江利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慌慌忙忙的站起身,只有许晔对她打了声招呼,宋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进房了。

  江利在身后失魂落魄的。

  “哇,家里好干净啊。”许晔忽然发出一声感叹。

  江利没好意思说:“我在家里太无聊就帮忙搞了一下清洁,没有进你们的房间。”

  许晔笑道:“阿姨在家里就浇浇花喝喝茶,或者楼下逛逛也可以,家务我有请钟点工每周定时的,这方面就不要太劳累了。”

  许晔的言行举动都在透露出一种不一样的富贵之气,虽然他表现的非常接地气,但也不是那种中下层阶级家庭出身的孩子。

  A市有个龙头集团,直接是姓许的……想到这,江利多看了许晔两眼。

  许晔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江利低下头:“……”

  气氛稍微有那么几分的诡异浓重,许晔心说,连宋隐都对她失望与无可奈何的人,他又何德何能看清楚她的内心想法,有时候还真的是莫名其妙呢。

  他跟江利告别顺便说了晚安之后就进了房,正好看见宋隐背对着他在换衣服,露出了光滑细腻的后背,白皙干净,上面一点瑕疵都没有。

  许晔走上去,将受伤的外套扔在椅子上,走过去,怼了几下。

  宋隐被吓了一跳,被他弄得直接弯下腰,双手撑在床上,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许晔!”

  “哎哎哎,媳妇~~么么么么,亲一口。”

  宋隐还没说完就被他扭着下巴,亲来亲去,弄得下巴满是水渍。

  如果许晔真的是一只大型动物的话,那么他这段时间无疑都是在发/情/期。

  奈何江利住在这里,他就不敢妄动了。

  其实宋隐也不是不想要他,但是……事情也确实太多了,还是先缓缓吧。

  每当他这么一想,染着绯色的眉眼瞬间就会冷淡下来,禁欲得非常性感。

  不过宋隐本人是完全不懂这些的,苦的永远只有能get到他反差萌的许晔。

  第二天是周五,宋隐跟许晔同时销假来到二院里,正巧总院的经理也过来了,于是跟着严主管还有黄工,开了个会。

  院长本来也要来的,因为别的事耽搁了。

  但他不重要。

  许晔是家庭原因所以要回总院,实际上他留在总院的时间多长还不清楚,至于宋隐,也是为了处理江利的事情。

  留在B市确实不太方便。

  所以严主管跟经理的争吵,无法左右宋隐跟许晔的选择,经理打了个胜仗,十分的高兴。

  严主管愤愤不平,在他那敲诈了一笔散伙费。

  这点事情在二院里很快就传开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兰青最舍不得,满脸愁容的问宋隐,是不是决定要走了。

  许晔欠扁的插了一句,是啊是啊,宋工要跟我远走高飞啦,回头请你喝喜酒哦,你一定要来,你不来我一定很伤心。

  喝喜酒是好事,但这话从许晔嘴里说出来,兰青整个人就很嫌弃他。

  当然说是要走,也没那么快,至少过了年,也就是明年正式交接调岗回到总院。

  工作可以推迟,离婚的事宜可以动手准备了。

  下了班之后,许晔跟着菜市场,跟摊贩讲价,讲不了价都会让老板送多了几颗菜,总之别人有得赚,他也要觉得自己有得赚。

  比起第一次来菜市场的愣头青,现在都已经成为菜市场老婆婆老公公嘴里的二十四孝老公了,就是怎么都见不着他媳妇出来。

  许晔一般都会打哈哈笑过去了,宋隐插兜冷眼旁观,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许晔口中的娇妻。

  宋隐大概冷落了江利好几天,江利每天住在许晔这里,跟宋隐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一说话,宋隐倒是会应一声,但是大多数都是很尴尬,一点都不像是亲母子。

  这种隐忍仿佛积攒这一股子气,到了临界点时就会砰的一下,完全爆/炸。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江利在餐桌上,忽然捂着眼睛,她满脸疲倦,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她干活,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像许晔说的那样,浇浇花喝喝茶逛逛街,晒晒太阳。

  她明明很轻松,却还是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因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理她……

  宋隐放下筷子,神色自若,仿佛这么多天就为了等这一刻:“离婚,是你唯一的选择。”

  “可是你要……你弟弟妹妹怎么办?”江利如果没有生他们的话,一定毫不犹豫的说走就走。

  可是孩子要怎么办?

  “他们现在还小,属于未成年,私下解决的话,就是你要一个,易鑫要一个,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妈,你很难养两个孩子。”

  一个孩子已经足以压垮一个多年未出社会工作的全职母亲,何况江利既没有学历,在能力上也不出众,不然的话,宋隐小时候也不会过得这么苦。

  江利瞳仁微微一缩,看宋隐像是在看陌生人,不可置信道:“那也是你的亲妹妹亲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阿姨……这么说就过分了了吧。”许晔低沉的声线将这场饭桌谈判的沉重气氛凝聚到极点。

  宋隐:“让她说。”

  “小隐我不是不想离婚,我只是,你给我点时间。”

  宋隐轻轻反问:“这几天还不够吗?如果你决定重新回去的话,你是属于那一边的人,我是不会再理你的。”

  宋隐直接抛出了一道选择题,让江利选,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俨然这种时候,连呼吸声太重的话都会感到罪恶。

  但就是这么紧张的时候,许晔忽然小声的来了句:“我的话,肯定选老婆。”

  啪的一下,一直拉紧的弦断了——

  江利有些生气了:“你!”

  她本来就很难过了,为什么小隐找的男朋友这么的轻浮,一点都不尊重她。

  许晔撇撇嘴,然后开始收拾饭桌,一副三好男人的模样,嘴里还在劝说:“我肯定要老婆,要好好疼老婆,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他虽然说的态度很随便,但那些话都是对着江利说的,仿若他对宋隐的承诺,目光是认真的。

  宋隐眨了眨眼,他已经很少见江利生气了。

  许晔真是个人才。

  说完后的许晔转身进了厨房,给他们留下一个深情有多金的三好男人的潇洒背影。

  江利收回视线,抿唇:“他一直都这样吗?”

  “是因为你刚才说我了,他才这样的。”宋隐嘴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笑意。

  看得江利一愣,但当宋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又重新变回原来的冰冷。

  “我……我想要兰兰,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我想带在身边,还有的是,她很喜欢你的。”

  宋隐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她上次为了画画霸占了自己的卧室,还是个挺娇气的一小姑娘。

  “都行。”宋隐一顿,“至于房子的事情,你不用烦心,钱我也拿回来了,找个日子回A市,跟他们见个面,年底之前,再拖就过年了。”

  江利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易鑫真的会……”

  “现在的离婚官司对妇女没什么太大的优势,可以的话就私下解决。”宋隐其实也挺烦这件事的,易鑫跟易凯安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勒索的机会。

  特别是江利还想抢到易兰枝抚养权的前提下,难上加难。

  当晚,许晔一只手摁在后脑勺,慢条斯理的听着宋隐坐在书桌前跟人打电话,听内容貌似是联系到哪个做律师的同学了。

  “你同学都跟你一个年纪的,就算考了司法证,也还只是个实习的吧。”

  “嗯,我找的是都是朋友。”

  “你还认识做律师的朋友?”

  “金总认识。”

  许晔:“………………”

  宋隐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声音极轻的问道:“你不喜欢他?金总人还不错。”

  “不关他的事。”许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哼哼道,“你找别人家的老公,都不找自家老公是什么意思?”

  宋隐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这个,他轻轻一笑,起身坐在床沿,眼底映着月光犹如温柔轻浅的笑意:“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我的底牌,我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时隔半个月,江利重新回到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子里,第一次感到害怕与拘谨。

  易鑫大男人脾气发作起来真不是盖的,江利难以忍受,她以为她可以,但还是不行。

  “你个臭婆娘,现在是你是反了天,还敢提离婚?!”

  江利低头不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易凯安不想跟宋隐脱离任何的关系,他们之间薄弱的联系全靠在江利身上,如果离婚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也跟着劝:“阿姨你也别闹了,夫妻吵架本来就很正常,而且兰兰跟影影还小,你不要他们了?谁来照顾啊,你说是吧。”

  江利猛地抬头:“不是的,我就算离婚,也要带一个走,你如果不想要影影,你也可以让我带。”

  易鑫破口大骂:“你放屁,影影是老子的儿子,命根,你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而且我什么时候同意离婚了,啊?!是不是因为你儿子在外头搞了个富二代,你现在是半个豪门了,所以依旧抛夫弃子了是不是,没想到你还是这种人啊,家里开支大你还存着一笔钱,都不给补贴,还每天每月的问我要钱,你好意思吗?”

  江利听到一愣一愣的,多年来积攒的怨气也随之爆发了,“我好意思?我为什么不好意思,那钱都是我儿子存给我的,关你什么事,你说要就要,小隐当年去二中的钱不都是你拿着给易凯安上学吗,你还要怎么样,你颠倒是非黑白说我不要脸,现在最不要脸的就是你易鑫!什么叫我要你的钱,你的钱都花在我身上了吗,你吃的住的用的不是钱吗,你亲儿子就不用花钱吗,你说的轻松,你懂什么啊你!”

  江利看了眼宋隐,愧疚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哭出来一般的喊:“我儿子找了个富二代关你什么事啊,那是我儿子命好,以前被你虐待的,他自己本身就很厉害,考上了A大,是工程师,比你儿子厉害,至少不是个窝囊费!”

  易凯安:“???你!”

  许晔横眉一扫:“你什么你,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易凯安下意识一怂,几秒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怂。

  易鑫大怒:“那他也是易家的人!我们养他这么些年……”

  “养?”江利呸了一声,完全失去以往温婉的风范,说句不好听的,还有点像泼妇,“养个屁养,你养过我儿子吗,那都是我自己做兼职做手工给他攒的生活费,你只会克扣他,你不要脸,你瞒着我,你对他这么不好!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把小隐接进来。”

  江利忽然想到什么,一边哭一边骂:“还有,他不是易家的人,他户口一直都不在这里,我儿子现在是半个豪门了,你们也别随随便便的乱认亲戚,总之我现在要跟你离婚!!!你要是不同意就打官司。”

  “我差点忘了你可能还没什么钱打官司,毕竟请律师很贵的!”

  江利扬眉吐气道:“我有大把钱跟你慢慢玩!”

  宋隐意外的挑眉,看来那几天冷落她的效果还是有的,爆发力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