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房间里还暗昏昏的。邵西臣朦胧地睁眼，看到陆星野伏在他胸膛上，正酣睡着。
“起床。”声音都低哑，邵西臣轻推了把陆星野，对方却纹丝不动。
一巴掌拍在陆星野赤裸的屁股上，邵西臣危险警告，“陆星野，我数三下。”
“起！”陆星野倏地仰脸，眼睛撑开一条窄缝，捕捉到邵西臣的嘴突然扑上去亲。
“唔——”邵西臣不防备，脑袋被陆星野捧着，略带尖利的牙齿在他唇上啃咬。
气息短促地在彼此之间回旋，交错。
陆星野吻够了才松开邵西臣，他顽皮地笑着，冲邵西臣眨眨眼，“谢谢老婆，我醒了。”
“下去。”邵西臣蹬陆星野的小腿，手在被窝里摸索着。
陆星野忽然攥住他的脚踝，微微抬起，内裤就套了进来，“昨天是我扒的，我知道放哪儿了，你找不见。”
拽起小绒毯把邵西臣裹住，陆星野下床去开衣柜，邵西臣盘腿坐着告诉他，“右边，两套春秋装。”
陆星野依言扯出那两件旧校服，脸垮下来，跟邵西臣打商量，“太丑了，能不能不穿？”
“不能。”邵西臣下巴一昂，指挥道，“我要穿那件灰色的半高领。”
陆星野正想说今天暖和，一回头，看见邵西臣脖子上斑驳的红痕便噤若寒蝉。
毛衣衬衫捧了满怀，陆星野还没走到床前，邵西臣率先站起来。小绒毯坠在地上，他皱着眉，手捂住小腹就往外走。
“肚子疼了？”陆星野俯身把邵西臣抱起来，急匆匆快步向洗漱间去，“今天请假吧。”
“不用。”邵西臣从陆星野身上滑落，把他推开，“帮我拿药。”
陆星野知道邵西臣的脾气，就算是高烧四十度都能硬挺着去上学。他拿了药烧开热水等邵西臣出来，邵西臣洗漱完，脸上泛出淡淡的活跃的粉红。
漆黑的眼睛盯了陆星野片刻，吞掉药他才开口，“你昨晚过头了。”
面对邵西臣略带愠怒的斥责，陆星野心里咯噔一下，连连点头，“是我错，你说得对。”
邵西臣微微笑，却又不露声色，继续说，“我想吃生煎包跟羊肉豆浆。”
“好。”
“去穿校服，不准穿皮夹克。”
“行。”
陆星野动作迅捷，奔进去又跑出来，洗漱完背起书包就拉着邵西臣出门吃早餐。
凯旋越野停在大门口，邵西臣伸手拦住陆星野，“学校不许进摩托。”
陆星野浓眉拧着看他，须臾便松缓下来，无奈应声，“知道了。”
钥匙揣进口袋里，他又去推邵西臣的旧山地车。
这一路，陆星野唯邵西臣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及待走进教室，在众人的窃窃议论之中坐下，陆星野看着面前满桌的教科书开始头疼。
偷偷睃一眼邵西臣，陆星野想站起来，邵西臣扭头凝视他。目光犀利，有他不容反抗的锋芒，“坐好。”
陆星野在邵西臣的视线中被迫挺拔脊背，神经拉成紧线，痛苦地翻开了印满陌生符号的课本。
老师进来的时候往他这边瞥了眼，许多同学在这一眼中回头，视线再次聚焦于陆星野。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个小流氓从前满身跋扈，嚣张昂扬，孜孜不倦地对邵西臣展开追求。而如今，两人竟亲密地挨在一起。
流言在班内暗暗传开，说邵西臣跟陆星野谈恋爱呢，连教导处的王主任都不置可否，这便更加坐实了。
王主任一天要来巡查好几次，在班级后门静静偷窥。他确实是不安心，生怕这个小混混把邵西臣带坏了。
然而陆星野只是安分坐着，偶尔打瞌睡，偶尔拔倒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走神，倒是没影响邵西臣听课。
大课间的时候，陆星野终于坚持不住，一头载倒在桌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狠睡，当体育委员喊排队出操的时候，邵西臣拽他，陆星野扒着课桌死活不肯动。
“起来。”邵西臣催促。
陆星野侧过脸，眯眼稍微露出笑意，流氓兮兮，“那你亲我一下。”
“这是在学校。”邵西臣踹陆星野的小腿，提示他注意分寸。
“我好累啊！”陆星野一身无赖筋骨，坠在邵西臣手里。
邵西臣垂眸盯着他，当一阵春风涌进来，蓝色的窗帘被吹得膨起，完美地掩盖了他们。
邵西臣俯身，飞快吻在陆星野唇角。
纯情地触碰片刻，邵西臣的后脑勺被陆星野牢牢按住。湿软的舌头掠进口腔，亲密地绞缠起来。
谁都不曾闭眼，接吻的时刻竟都互相凝视。
在烂漫的春光中蓝色变得像是海的透亮的水纹，邵西臣在这片温柔宁静的美丽中觉得自己的心轻跳着，他好动情。
“邵西臣。”班主任尖锐的声音在两人之间炸开。
邵西臣急忙推开陆星野，指腹擦去嘴角的水渍，应声站起来。他撩开窗帘，攥了下衣角才敢抬头。
“誓师演讲准备好没有？”班主任朝他招手，絮絮地嘱咐着相关事宜。
邵西臣转头看向陆星野，他坐起来了，姿态端正。
陆星野同他微笑，用唇语说，“去吧。”
邵西臣跟着班主任出去，陆星野也站起来，在邵西臣身后走。
他们隔得不远不近，陆星野能看到邵西臣整个宽阔坚挺的脊背，还有不经意间露出的脖子上的暧昧吻痕。
这是我的人，陆星野想，他露出了满足骄傲的笑容。
一直到邵西臣站在国旗下，字句铿锵地演讲。陆星野忽然有种时间倒错的误会，他第一次来书院找邵西臣，站在香樟树下看。邵西臣也是这样，雪白的，在风吹过时像是要悬空舞动，然后飞去。
邵西臣，现在终于成了他的小白鸽，一直在他头顶的天空中翱翔。
云层破开，阳光晃过来，陆星野不禁眯眼低头。他百无聊赖地拿鞋底蹭草地上的泥壤，等大会结束，他已经沾了一脚黑。
邵西臣的干净球鞋落进他视线里时，陆星野缩了下脚，然后才抬头，邵西臣漂亮的脸在明亮的春光里耀眼到近乎模糊，陆星野突然有些心慌。
“走吧。”邵西臣跟他说。
两人并肩走，手互相碰来撞去，却没有牵住。
陆星野侧头，靠在邵西臣耳边轻声笑道，“你都让我操多少遍了，现在一上学，连手都拉不了。”
邵西臣想说话，却被几个走近来的女孩子打断了。
“学长，能不能——”羞涩的表情下掩藏着动人的笑意，女生鼓起勇气说完，“能不能给我你的手机号，我喜欢你好久了。”
邵西臣很干脆地摇头拒绝，“实在对不起。”
站在一旁的好友把女生拉回来，无奈地叹气，“我说吧，他不谈恋爱的。”
邵西臣闻言突然笑了，反驳说，“我谈恋爱的。”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眼中有惊愕好奇，告白的那位忍不住问，“是谁啊？我们都没见过你跟人在一起。”
邵西臣没有回答，只抬手摸了下陆星野的后脖颈。
女生的目光挪转过去，从震撼到黯淡。
陆星野耸耸肩，歉意地朝她笑，“不好意思啊，你晚来一步，他归我了。”
邵西臣被陆星野拉着往前走，他回头，诚恳地跟那个女生说，“谢谢你喜欢我。”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一阵很轻的叹息传入邵西臣的耳朵。
经过拐角处，在僻静的楼道里，陆星野终于可以握住邵西臣的手。
这种隐秘潮湿，又青春鲜亮的爱意，原来才是很多人的青春恋情。
需要不为人知，需要刻意隐瞒，需要压抑，但又此起彼伏，充满冲动的热烈激昂。
陆星野侧脸看邵西臣，沉默地凝视着。邵西臣转头，疑惑地问他，“你干嘛？”
陆星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这四下无人里终于大胆冒出一句，“好想在这里操你。”
邵西臣逼近一步，眯起眼睛笑着，“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腰猛地被搂紧，陆星野的胸膛贴上来，正要吻下去，一阵响亮刺耳的上课铃响起来。
广播音箱就在他们头顶，轰然的声音撞得陆星野脑仁发疼。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捏住邵西臣的手腕想强吻，“就亲一下。”
邵西臣一个拳头挥出来，砸在陆星野肚子上，不轻不重。
“滚蛋。”
“操，你——”陆星野手指着邵西臣直发抖，没回神就被对方拽着跑向教室。
陆星野立誓，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哪天过得像今天这么痛苦。
上课听不懂，又觉得无聊至极。喜欢的人就坐在身边，却什么都不能做。陆星野晃动大腿，拿膝盖蹭邵西臣，被邵西臣狠狠瞪了眼，低声警告，“给我安分点。”
陆星野歪身靠墙，慵懒的目光四处流窜，注意到邵西臣口袋里自己的诺基亚，屏幕亮了两下，有短信。
紧接着又持续亮起来，是个电话，但由于设置了静音，丝毫动静都没有。
陆星野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屏幕上是夏清的名字。他忍不住偷偷伸手，指尖刚碰到手机就被邵西臣逮住了，“你干嘛？”
还没回答，玻璃窗被咚咚敲了两下。陆星野转头，看到了王主任那张肃穆愠怒的脸。他心里下沉，干脆两眼一闭站起来。
邵西臣眼看着陆星野被王主任叫出去，吊儿郎当地松垮站在走廊上，昂首挺胸地挨训。
他偷偷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到了来自夏清的短信：陆哥，我想问你借点钱。
另一条：甘璇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