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降落红场>第62章 六十二、太阳晒渣滓

  “呃——”邵西臣在喷薄而出时忍不住剧烈颤抖,他喘着气,用力捂住陆星野的眼睛。

  “邵西臣。”邵孟齐的声音烧着怒火,他抬手指着精赤的两人,爆发出咆哮,“你要不要脸?”

  邵西臣并没有回头,他低沉呼吸,抱着软成一团的陆星野温柔凝视。

  陆星野在高潮与紧张中颤抖,他急烈地喘气,像无法汲取空气一般觉得窒息。邵孟齐的声音对他而言就像是刀,狠狠割碎了他的尊严与羞耻心。

  邵西臣在邵孟齐愤恨的指责中却吻了吻陆星野的唇,平静而柔和地抚慰他,“别怕。”

  “邵西臣。”陆星野手圈着邵西臣的脖子,仰起头来在暗中找寻他的呼吸。

  “我在。”邵西臣亲他的嘴角,“你躺下。”

  陆星野攥紧邵西臣的手腕,他从没有这样畏惧与耻辱过。邵西臣的父亲看着他们赤身裸体地激烈交缠,他绝望又痛恨地高声斥责邵西臣。可能从下一刻开始,他跟邵西臣就会完蛋。

  邵西臣握紧陆星野的手,终于回眸,他声音冷峻且镇定,“爸,你先出去。”

  “穿衣服,给我下床。”邵孟齐见邵西臣仍跪坐在对方身上怒意更盛,他抬脚想冲进来却被邵西臣大声呵住,“滚出去。”

  邵西臣眼中赤红,像是盛了一泼血。他尽量俯低身体遮挡住陆星野,宽大的手仍紧捂着陆星野的双眼,不让他看到这僵持残酷的场面。

  邵孟齐被邵西臣这一阵愤然的吼声震慑了,他从没见过一向冷静淡漠的儿子有这样狂躁怒极的时刻。

  邵西臣狠狠瞪着邵孟齐,牙关紧咬,像是要撕碎邵孟齐,他一字一顿地严声警告,“你别再看着他。”

  邵西臣拽过一边的毛毯立即抖开,然后牢牢裹住陆星野赤裸的身体。他在陆星野眼皮上吻了吻,轻声说,“别睁眼,外面很黑。”

  陆星野睫毛猛烈抖动,他紧闭双眼,沉默感受着邵西臣给予他的丰厚温暖与安全感。

  邵孟齐愣着站在原地,他看向邵西臣,这个小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健壮而有魄力。他敢跟自己对峙,敢抗争,他变得英勇且有担当,像个真正的男人。

  邵西臣刀刃般的眼神再次射过去,他冷声道,“我们出去谈。”

  邵孟齐气得捏紧拳头,但还是在邵西臣凶狠逼迫的目光中退后。

  转身的瞬间,邵孟齐瞥眼看到仍然赤裸不着一缕的邵西臣拨了拨陆星野的头发,跟他说,“我会处理。”

  陆星野猛地伸手拉住邵西臣,哑声道,“我跟你一起。”

  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应该一起承担责难。

  “听话。”邵西臣手轻轻抚摩陆星野的眼角,温柔笑着,“放心。”

  陆星野无意识地松开手,被邵西臣按回毯子里。他的睫毛抖了抖,颤下一颗细小到不能见的眼泪。

  在模糊的视线中,陆星野看到了邵西臣宽阔有力的脊背,如梦中所见广坦茂密的原野,任他驰骋,任他无所顾忌、永无畏惧。

  邵西臣从地上捞起衣服裤子随意套好,他转头朝陆星野笑了一下,说道,“你睡觉,我马上就来。”

  门很快关了,房间里一片昏黑。没有了邵西臣的呼吸,陆星野慌乱得开始冒汗。他猛地仰起身,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邵孟齐的声音响亮急烈,石破天惊,像一把刀子扼在陆星野脖颈上。而邵西臣极力压低嗓音,坚定又执着地反抗。

  “邵西臣,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干什么?”邵孟齐气得胸口抽痛,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朝邵西臣扔去,狂躁怒吼,“你在睡一个男人。”

  邵西臣纹丝不动,杯子砸在他额角,迅速见了血。微微抬头的瞬间,邵西臣露出一个哀恸又讥讽的笑容,“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是我生出来的,我凭什么不能管你?”

  邵西臣笑音沉而沙哑,“你生我出来?十八年都不管我,现在好意思说这种话吗?”

  邵孟齐由于气极而满面通红,但又哑口无言。他心里震动着,眼神中终于有了愧疚之色。

  十八年,他确实没怎么关心过邵西臣。因为陈予洁,他连带着恨邵西臣,甚至在邵西臣极小的时候怀疑过他是别人的孩子。

  十三岁之前,邵西臣都是跟他父亲共同生活,父亲去世,邵西臣年幼无人顾及只能搬进碧水湾的别墅跟他们一起住。但邵孟齐经常出差跑生意,就算偶尔回家也对邵西臣不闻不问。

  邵西臣在邵孟齐的世界里可谓毫无存在感,他瘦小薄弱,安静孤僻,只有面对邵斐时才会舒展一点笑容。

  其实直到刚刚看见邵西臣跟一个男孩缠磨在一起,邵孟齐心里巨大的惶恐与震怒才使他意识到,邵西臣是他的儿子,他要管着他,他不能让邵西臣误入歧途。

  默了半晌,邵孟齐才喑哑开口,“无论怎么样,你是我的儿子,我就有资格管你。”

  “你必须跟他分开。”邵孟齐怒目而视,紧盯着邵西臣。

  鲜血汩汩地流出下淌,沾湿了邵西臣的睫毛,他眨眼的同时觉得目光所及都是一片黯然的红色,铺天盖地。

  邵西臣的心抽搐般剧烈疼痛,他以压迫式肃穆的眼神凝望邵孟齐,坚决地说道,“不行。”

  邵孟齐瞪大眼睛,万分震惊,他上前一巴掌甩在邵西臣脸上,怒吼道,“我告诉你,你们必须分开,听见没有?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恶不恶心,你丢不丢人?”

  邵西臣捏着邵孟齐的手一拧劲,神情依然肯定坚持,“不分。你觉得恶心丢人可以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邵西臣。”邵孟齐怒火烧到极端,他扬起手却被邵西臣握住。邵西臣奋力一推,邵孟齐连退几步撞在衣架上。

  “你滚出去。”邵西臣指着门。

  他不愿意看见邵孟齐,这个从来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却口口声声说要管教他的男人。十几年少有几句关心的话,对他在学校被欺辱不闻不问,甚至因为陈予洁经常迁怒于他,要不是爷爷护着,他可能已经被邵孟齐从窗口扔出去摔死了。

  这种所谓的父亲,有什么资格来管束他,有什么资格插手他的爱情。

  陆星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却爱他如亲的人。陆星野给了他无尽的温暖,给他一个家,陆星野护着他,守着他,深刻地爱他,凭什么,邵孟齐一句话就要让他们分手。

  除非死,他不可能放掉陆星野,更何况邵孟齐的警告。

  “邵西臣,他是男人,你就不觉得恶心?跟这个混混在一起你还有什么未来?”邵孟齐冷笑着,极尽羞辱,“你看看他,头发染得乱七八糟,不学好。这种成天就知道打架斗殴混日子的垃圾,社会的渣滓败类,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配得上你吗?”

  尽管灯光昏暗,但邵孟齐还是看清了陆星野的脸。几乎一秒,他就想起了当初在楼下跟这个男孩擦肩而过。英俊却痞气,浑身上下都透着顽劣不堪的糟糕气质。这种街头混混他见得多了,不上学,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他显然配不上邵西臣,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闭嘴。”邵西臣突然怒吼,声音响得震碎心神。他在盛怒之中脸色血红,箭步上前打开门将邵孟齐推出去,“你没资格骂他,你才是垃圾,给我滚。”

  邵西臣语气坚肯,“我不会跟他分开,无论你接不接受。”

  “你别再来了。”

  门砰地关上,邵西臣慢慢挪到墙边,冰凉的瓷砖让他身体的燥热逐渐平息下去。他抬头,看到了陆星野。

  陆星野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邵西臣。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分手,他会心痛到死去,但不分手,邵西臣又该如何自处?他们的感情不被邵孟齐认可,邵孟齐会步步紧逼,强迫邵西臣跟他分开。

  邵西臣说,闭上眼,外面的世界很黑。陆星野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觉得邵西臣说得真对,客厅的灯打开了好几盏,但他眼前还是一片昏暗。

  没有希望,前路渺茫。

  在邵孟齐离开前,他跟邵西臣都听到了那句话,“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胡来,我一定会让你们分开。”

  邵孟齐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邵孟齐铁了心要让他们分开。

  “没事了。”邵西臣极力镇定着,一如往常露出轻松的笑意。但陆星野看得出来,邵西臣很疲惫,也很痛苦焦灼,而且,他还受伤了。

  “他拿玻璃杯砸你的?”陆星野手指轻碰了下邵西臣的伤口,却像狠狠戳在自己心上那么疼。

  “哎,一点都不疼。”邵西臣避重就轻地回答,他抱住陆星野,头靠在他侧颈间,像小孩撒娇,“你帮我消毒。”

  陆星野拉着邵西臣坐到沙发上,从药箱里拿了碘伏帮他擦。

  两个人的眼睛互相凝视着,深情又缱绻,焦灼且无奈,痛苦,悲伤,羞耻,自卑,那么多情绪复杂地漫上来,差点将陆星野覆灭。

  他捏着棉签的手在颤抖,然后无力地落下。陆星野拨开邵西臣的额发,亲吻他带血的伤口,说道,“邵西臣,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邵西臣眼神一凛,猛地捏住陆星野的后脖颈,强制着他的行动,问道,“你想冷静什么?”

  邵西臣莫名地心慌,他能清晰地预知到陆星野接下来要说的话。果然,那嘴唇张开,发出的声音低沉悲伤,“想想我们合不合适。”

  邵孟齐的每一句话,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铁钉狠狠扎进他心里。打架,斗殴,垃圾,混混,社会的渣滓,精准确切,形容他简直分毫不差。这样的他,一个败类,一事无成的家伙,他配得上邵西臣什么?

  总有一天,他或许也会像茅平,被人捆进麻袋里痛揍,然后扔进蛟江差点丧命。而邵西臣,优秀学生,成绩拔尖,他有理想也有能力,他能考上江大成为医生。而跟他在一起,邵西臣只会被拖累,只会越来越糟糕。

  陆星野又想起邵西臣在红旗下演讲的模样,挺拔骄傲,洁白耀眼。他的小白鸽,羽翼丰满,振翅高飞。邵西臣,他该去更好更遥远的地方,而自己,是烂在臭水沟里等待腐烂的垃圾。

  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其实一点都不相配。

  在这一刻,以往积累的所有自卑,对邵西臣的所有仰慕与崇拜统统汹涌而出,这两股力量冲撞融合,翻腾着陆星野的心绪。他的眼前潮湿模糊又一片黑,摸索着握住了邵西臣的手,宽大有力而温暖,可它不该牵着自己,应该去触摸太阳。

  在这一刻,从前的所有自信自满,骄傲尊严都消失无痕,面对邵西臣,陆星野就只有自卑与自责。他跟邵西臣并不相称,他不该去招惹邵西臣,总有一天,他会把邵西臣拉入泥沼。

  邵西臣捏紧陆星野的指尖,慢慢地往怀里拉,按在他身上最热血沸腾最温暖的地方。邵西臣的眼神阴狠专断,绝不容许陆星野避退半分,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绝对没可能。”

  邵西臣逼近而来,盯着陆星野,声音发狠,“你当初追我的胆量哪儿去了,现在才想退缩,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