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陆星野在秀水街的小炒店里吃完饭给魏瑜方添添他们打电话。
大概十五分钟，七八个人就到了，兜里都揣着小刀跟伸缩棍，神情愤怒发狠。
“草，居然敢威胁嫂子，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方添添叫嚣着要冲进去，被陆星野一把拽住衣领，“我亲手扒，你后边去。”
陆星野许久没跟人打架了，他要用尽全力，对方要么半死要么不活。上一次这样动手是对王越，谁知道，这一次还是王越。
小兔崽子王八蛋，下流没道德的东西。竟然拿着四年前凌辱邵西臣的照片威胁他，陆星野恨不得立即撕碎这个小畜生。
王越跟邵西臣约的时间是八点，邵西臣还没到，王越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已经喝掉一打酒了。
陆星野在走廊上就看到了王越熟悉的背影，笑容阴暗潮湿，眼神恶毒充满嫉妒。
“王越。”陆星野怒吼，捏紧伸缩棍快步上前，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猛地打下去。
“啊——”一阵惨烈的痛叫瞬时响彻酒吧。
跟王越同来的人闻声跑出，魏瑜舔了舔牙尖，带着方添添他们就冲上去揍人。这种见血的斗殴他跟陆星野十三四岁就经历过了，对付几个只会说狠话胁迫的高中生简直不在话下。
另一边，陆星野用力踹着王越，王越痛得蜷紧身体滚到墙边。陆星野又用伸缩棍劈头盖脸地打，王越在一群学生堆里仗着聚众的气势称王称霸，但在陆星野这个身经百架的真混混面前，他一点还击能力都没有。
“草你妈的，王越。”陆星野咆哮，脸上因震怒而漫起赤红，额角青筋爆出，“老子警告过你没有？这件事要是说出去就片了你，说过没有？”
王越已经说不出话，口角流血，被陆星野揪着头发仰起脑袋的时候竟已痛到哭，涕泪齐流。他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陆星野，分明已经警告邵西臣很多次，只能一个人来。
“我说的话你他妈到底听见没有？”陆星野将王越的头用力砸向墙面，发出咚咚的闷响。他咬牙切齿，怒意涨到了顶端，“你他妈说谁是臭虫，说谁是恶心的垃圾？”
“你他妈敢骂他，还敢威胁他。”陆星野红了眼睛，干脆扔了伸缩棍徒手出拳。
王越的脸高高肿起，他看着陆星野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陆星野啪一个巴掌甩在他脸上，手指紧紧扼住王越的脖子，质问他，“你他妈笑什么？没挨够打是不是？”
王越半仰起身，跟陆星野对视，他的眼神带着嘲弄，说话时声音沙哑，“你要不要先看一下论坛跟贴吧，你老婆被狗糙的骚样早就被人看光了。”
“哈哈哈——”王越的笑声像是擂鼓，猛烈地击打在陆星野心头，他的心都快碎了。
陆星野怒吼一声，站起来夺过方添添的小刀就要捅王越，魏瑜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他。打架教训就行了，不能动刀子杀人。陆星野现在显然是疯了，他为了邵西臣什么都顾不上了。
“放开。”陆星野拼命想挣脱魏瑜的束缚，方添添几个人也都冲上来阻止陆星野。
陆星野就像是一头杀红眼的野兽，他低沉地吼着，喘息间似乎有了震颤的哭意。他真的很少哭，哭也是默默地砸一两滴眼泪就停止，但此时此刻，陆星野看着王越得意的笑容就不禁想到邵西臣悲哀的目光，悲哀到令他忍不住流泪。
十几岁就被人欺负，那么多年，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邵西臣，他心里纯洁漂亮的小白鸽，他坚强顽韧的好爱人，却要被这下作无耻的畜生害得名声扫地。邵西臣好不容易才从当时的阴影里走出来，他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忘记，才重新站起来走到希望之中。
可是，照片公布了，邵西臣以后要怎么办？所有人都会看到他被狗侵犯的样子，那种极度屈辱又痛苦的神情就像是一把刀，时时刻刻都在凌迟陆星野。
陆星野的刀被方添添夺下来，陆星野被拉着往旁边去。魏瑜用眼神示意方添添看好陆星野，他攥着军刀向王越走去。
几个小兄弟得了魏瑜的允许便把王越围起来，三下两下就扒光了他的衣服。王越惊声嘶喊着，拼命求救，但他那群徒有其表的文弱朋友被方添添他们痛揍之后早就撒丫子跑光了。
“你们干嘛？”王越手挡在腿间，畏惧地朝后挪动。
“王越——”陆星野的声音嘶哑可怕，充满了血性的危险感，“你敢放他的照片，老子也叫你身败名裂。”
魏瑜下巴一抬，几个人抓住王越的手脚，让他彻底坦开自己的身体。陆星野仍然被方添添扼着手腕，但情绪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激动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王越，眼中恨意极深。
陆星野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并且录制了一段王越身体扭动的视频。
在王越爆发出羞耻且痛苦的叫声时他一脚在王越的器官上，狠狠说，“我是不是也该找只狗来狠狠干你？”
“哥。”一道颤抖而激动的声线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陆星野转头，眼睛已经发红，模糊闪烁的视线里，邵西臣向他跑了过来。
“你站着别动。”陆星野表情严肃，沉声跟邵西臣说。
邵西臣凝视着陆星野，看他被泪水沾湿的脸，看他疼痛而愤怒的眼神，看他微微颤抖的手。
“哥，够了。”邵西臣伸手，他好想把陆星野拉到怀里抱紧。
这个世界上唯一肯为他拼命的人，为了守护他的尊严跟清白，为了让他毫无顾虑，陆星野又是这样，手捏着刀要帮他杀掉所有的屈辱。他一直在兑现自己的承诺，护着邵西臣，一直护着邵西臣。
王越在被陆星野狠狠打了两拳之后终于允许离开，但陆星野拿出打火机烧掉了他的衣服，一堆黢黑的灰烬跳出橙色的小星火。陆星野脚狠狠碾过，他最后一次警告王越，“你再找他麻烦，我一定会弄死你。”
陆星野举起手机，示意王越以后放老实点，“我不止会公布到校园网，还要让整个蛟江市都看到你的照片。”
王越不敢应声，他满目仓皇，依然胆战心惊。赤身裸体地被方添添他们拖着到了大门口，浑身的伤口在冰天雪地里痛得更加激烈。
方添添用刀片拍拍王越的脸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两个选择，“你可以去医院，也可以去报警，你报警的那一刻，那些照片就会出现在你们班级群里。”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王越被塞进出租车，车子朝附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陆星野的目光收回来，他转而去看邵西臣。邵西臣今天穿着陆元卿给他定做的羊绒衫，黑色的高领拢住他漂亮的细下巴，一双眼睛润亮，像是凝了露水。
“哥。”邵西臣叫他。
“你给我闭嘴。”陆星野怒目而视，他手指用力戳邵西臣胸口，戳得他心尖直痛，“我问你，如果我没看到你手机里的短信，你一个人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让你担心。”邵西臣握住陆星野的手，那上面有粘稠的血，是王越的，也像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
陆星野在邵西臣掌心里捏紧了拳头，用力挥出去砸在邵西臣的胸膛上，“现在照片全曝光了，我就不担心了？”
“邵西臣，你这个蠢货。”陆星野一想到邵西臣赤裸耻辱的照片被公之于众就忍不住难受。他的鼻腔酸涩，眼泪突然簌簌地扑下来，砸在邵西臣手背上，陆星野低低地问，“怎么办？”
邵西臣把陆星野抱在怀里，温柔抚摸他的长发，说道，“没事的，我都处理好了。”
陆星野抬眸看他，松开拳头一个巴掌打在邵西臣脸上，“我他妈真的恨你。”
邵西臣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样才更担心。看到王越短信的那一刹，他心都提了起来，成夜睡不着。几次三番试探邵西臣，但他就是闭口不言，一个字都不肯说。
邵西臣默了会儿，等陆星野冷静下来才开口解释，“我把照片拿给王主任看了，让校方帮我申明。”
“申明什么？”陆星野问。
“申明照片是合成的，那个人不是我。我还把王越威胁的短信给学校了，学校会出面报警。”
邵西臣的处理睿智冷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陆星野还是气，无论发生什么邵西臣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无论任何困难他们都该一起承担。怕他担心？可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一直在担心。
邵西臣摸了下陆星野的脸，潮湿冰凉。他用袖子给他擦眼泪，擦不完似的，邵西臣轻声说，“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了，一直哭干什么？”
陆星野推开他，冷笑一声，“哭，我是给你吊丧。妈的邵西臣，老子遇上你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邵西臣拉陆星野的手，大步流星地跟他走，一边说，“哥，别生气了。”
快到大门口，魏瑜跟方添添他们站在路边抽烟，看见两人扬了扬下巴，喊道，“走了，别磨叽。”
陆星野甩开邵西臣，径直朝魏瑜走去。邵西臣跟上来，干脆要抱住他，陆星野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滚。”
邵西臣死死拽住他，不肯松手。陆星野回头看那张雪白的小脸，已经被他打得发红。邵西臣微低垂头，不说话，光抿着嘴，时而小心翼翼地抬眸瞥一眼陆星野。
“你他妈少装柔弱装可怜。”陆星野抽回手，他讽刺道，“你都敢一个人来，不是挺能耐么。一打八啊，蛟江市的青年拳击冠军。”
“我没拿过冠军。”邵西臣贴上来。
陆星野一拳挥出去，本以为邵西臣会避开，但他没动，硬是受了这一下。
邵西臣捂紧肚子慢慢蹲下去，表情因剧烈疼痛而狰狞。陆星野慌了神，急忙抱住他问，“我打疼你了？”
邵西臣喘了两下，没说话，手攥着陆星野的胳膊。他皱紧眉，仿佛疼得很厉害，眼眶都红了。
“草，你怎么不躲开？”陆星野把人横抱起来，往不远处的桑塔纳跑，他甚至没看魏瑜他们一眼。
方添添还在背后大声喊陆星野，陆星野头都没回，让他们自己打车。
“邵西臣，你弄死我算了。”陆星野心慌意乱，太阳穴突突狂跳。他把邵西臣放在车座上，正想退开关门却被邵西臣一把环住了脖子。
陆星野的头被狠狠按着往下压，嘴就贴在了邵西臣唇上。潮湿黏腻的亲吻声在车厢里响起，喘息声变得粗重。
邵西臣那张发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陆星野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骗了。
陆星野气得一口咬在邵西臣唇上，恶狠狠地骂，“你没拿过拳击冠军，我看你能拿奥斯卡。”
“对不起。”邵西臣一双长腿绕上来，紧紧缠住陆星野，他啄吻着，轻声说，“哥，你别气了。”
陆星野看着邵西臣被自己打得起红的脸，像是白雪上染了一层薄薄的血，他心里越来越疼。
怎么都不该打邵西臣啊，这么一个漂亮小孩，他这么喜欢他，怎么就舍得动手了，刚刚是真的气昏了头。
陆星野抚摸邵西臣的脸，指尖在他眉骨上摩挲。
邵西臣静静凝视着陆星野，手臂落下去，搭住他的腰。讨好地凑上去亲吻，吻到皱拢的眉尖，邵西臣问，“能不能不生气了？”
一双眼神漂亮，有些纯真的幸福与平和，陆星野觉得自己被罩进去了。在邵西臣放倒车座的同时，他伸手砰一声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