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有什么事要办吗?”

  秦知颂埋头正在处理资料,听到陈寻的声音才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往后靠在椅子里。

  “去查一下戚东方近期的动向,他有可能回云城了。”

  戚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起来,尤其是距离上次的事过去有一段时间,而且他也说过是怎么打发戚东方的。

  以戚绥对他的信任,除非是见到戚东方,或者直接一点戚东方上门找了戚绥。

  闻言陈寻一怔,“之前不是把他送回桐县,而且——”

  “他背后有人指使。”秦知颂打断陈寻的话,“看一下他最近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听出秦知颂的重视,陈寻不再疑惑,反而猜测起是谁能让戚东方不顾威胁跑回云城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让戚东方这么不要命的,就只剩下钱。

  “我这就去查。”陈寻点头转身要出去,被秦知颂叫住。

  秦知颂看着陈寻,“让人跟着戚绥,一是保护他,二是如果戚东方目的是戚绥,那一定会找上他。”

  陈寻说:“明白。”

  后天是周六,那明天下午就可以去接戚绥回青江别墅,只要这一天不出什么意外就行。

  秦知颂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才重新投入到工作状态里。

  这段时间秦家内部不太平,不知道秦开言和秦世安是不是脑袋坏掉,竟然在年底这个时候搞事情。

  连秦鸣章都能分得清轻重,他不信一向能装的秦世安会按捺不住。

  除非秦世安受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拿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以为能要挟他。

  不过秦恒跟郑梦秋的婚事基本定下来,就能年前两家人碰面,商定订婚的日期,一旦订婚,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要退婚也会牵扯到双方的利益,不会轻易解绑。

  秦鸣章能稳得住的原因,一半也要归功于秦恒跟郑梦秋的婚事。

  有郑家作为合作对象,哪怕名义上都是秦家,但终究秦恒是他的儿子,亲疏有别。

  等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又查看了秦开言和秦世安报上来的资金计划,已经到晚上九点多。

  秦知颂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正打算回市区的公寓,一通电话打进来。

  是苏蓉的电话。

  秦知颂放下外套,走到沙发后的落地窗旁,看向外面蜿蜒的青江,即使是这个时间,依旧车水马龙。

  垂眼时,掩去这段时间忙碌的疲惫,单手放在口袋里,接通了电话。

  “这个时间打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样的口吻,完全不像是母子间的对话。

  苏蓉坐在院子的摇椅上,这边的气候宜人,完全不受冬日的影响,反而正合适,只需要一条披肩,夜里也能在院子里坐很久。

  她没挽起头发,反而是披着,浓密而长卷的头发此时令她看上去慵懒。

  真丝睡袍贴着肌肤,羊绒的披肩裹在身上。

  丝毫看不出已经五十岁的人。

  “没有事,难道不能问候一下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的亲生儿子?”苏蓉语气和从前一样,“身为母亲,这通电话需要理由吗?”

  秦知颂向来有耐心,例如他刚回国照顾秦炳胜那段时间,任谁都不会知道,为了这一刻,他做了很多准备。

  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放松警惕,一直在等,等到秦炳胜信任、放权。

  走到今天,他用了七年。

  但他的耐心在苏蓉面前,仿佛不值一提,因为苏蓉在秦炳胜身边待了二十七年。

  耐心这件事,他甘拜下风。

  “听起来,你那边风不小。”

  “茶园在山上,晚上的风肯定是这样。”苏蓉淡淡道:“你们在城市里住得太久,已经忘了山里的样子。”

  秦知颂一怔,“是有点忘了,不过今晚的风让我想起来了。”

  “阿颂,别叫我失望。”苏蓉凝望着夜色,“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让王婶回来了。”

  “那他是个好丈夫吗?”秦知颂没有回答,反而问。

  苏蓉低笑了声,神色依然温柔,却不住地想房间里那个睡着的人。

  七十岁,已经七十岁的人,精神、体力都大不如前,哪怕已经比同龄人好很多,却仍旧躲不过岁月的规律。

  “是。”苏蓉平静的回答,“没有他,就不会有你和我。”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但他不止你和我啊。”苏蓉依旧很平静,然而说下一句话时却笑了,“所以我们也不能只有他。”

  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蓉二十三岁跟了秦炳胜,见识过秦炳胜最有魅力的年岁,也正在见证他如今老去的模样。

  从秦世安到秦鸣章,三个儿子,最大的秦世安几乎和她一个年纪,秦迅更是比她小不了几岁。

  “希望他在梦里听不到你的这句话。”秦知颂失笑,而后正色道:“港城的事有眉目了,是一个局。”

  苏蓉似乎不意外这个结果,“傅荆言和金房一块做的局?”

  “目前看来是。”秦知颂语气平静,“那一趟港城没有白去,不过这件事我目前只打算让你知道。”

  “看起来,一旦你父亲知道了,你会认为是我做的。”

  “不,也许他早知道。”

  苏蓉脸上的温柔终于有一刻的凝固,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阿颂,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耐心点。”

  秦知颂淡淡道:“戚家那边有变动。”

  “戚家的事你已经插手得够多,如果不是你插手,不需要再等三年。”

  “我知道。”

  “好了,我困了,记得不时打电话问候一下你的母亲和父亲。”苏蓉点到为止,并不打算继续,“什么时候再带他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这次苏蓉说的是“我”,而不是回家。

  秦知颂听到挂断的声音,站在窗边,过了一阵才重新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了离开办公室。

  至少这个时间里,苏蓉认可了戚绥和他在一起的事。

  那接下来,就等着鱼自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