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一角,气氛暗流涌动。

  不少离场的宾客察觉到异常,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在看清对象后,恍然之中难免有些咋舌。

  秦知颂和傅荆言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怎么待在一块了。

  云城有一个秦家,已经是家业庞大。

  要是秦家和傅家合作,那其余人真就只能跟在后面捡剩下的吃。

  随即又想起傅荆言一回国就拿下港城传了许久的项目,那是从秦家嘴里抢肉,心又安下来。

  谁跟谁合作,秦家都不会选傅家。

  尤其是秦知颂这位未来的家主。

  戚绥伸手扯了一下秦知颂的衣角,避开傅荆言的眼神,微仰起脸问:“回家吗?”

  秦知颂身上的冷戾在目光移到戚绥身上时消散,周围的低压也跟着回转,“困了?”

  戚绥点头,含糊地说:“有一点。”

  两人旁若无人的气氛,没有给任何人插入的空间。

  秦知颂握了握他的手,抬眼再看向傅荆言时,暴戾在眼底一闪而过,让傅荆言也不由得一怔。

  替戚绥拢了拢外套,秦知颂牵着他,“那回家。”

  戚绥乖乖答应,然后跟旁边的宋光景打了下招呼,瞥向傅荆言,抿抿唇,轻点一下头,而后跟着秦知颂一起离开。

  主角一走,在远处围观的人也一并散去。

  戚绥是真的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一上车就缩在座位上昏然欲睡。

  秦知颂示意司机开车后,升起隔板。

  “傅荆言——”

  “你不会吃醋了吧?”戚绥歪倒靠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睁大了看他,“我和他只是认识,不过他好像有什么事非得跟我说,你说会是什么事?”

  秦知颂对上戚绥坦荡的眼神,对他的撒娇很受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家的生意,你以前知道多少?”

  戚绥喝了一点点酒,又加上太晚,困得话都听不清。

  只是秦知颂突然提到戚家以前的生意,打起精神回忆了下,“不算多,因为年纪小他们基本不让我插手,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嗯。”秦知颂没有追问,任由戚绥靠在自己身上。

  “小叔叔,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和他有什么关系吗?”秦知颂意识到什么,不由得问:“我爸妈——”

  当初那场风波来得太快,事后戚绥想了解当时的真相也无迹可查。

  他只知道父亲投资了一个项目,结果上当受骗,股东和合作方的钱加起来上亿,全被他打了水漂。

  公司所有的产业都被变卖、清算,但对于巨额债务而言,完全是杯水车薪。

  所有压力都堆在了父母身上,他在学校里低调行事,但议论太多,他没办法,向老师请假回到家里。

  结果等来的不是父母应对问题的解决办法,而是一把火。

  把戚家的过去和未来都烧得干干净净,只有他幸存。

  他至今都不知道,父母当时是否真的有恻隐之心,才在离他房间最远的地方放了一把火。

  万一倒霉一点,成了残疾的情况也许比死了还糟糕。

  戚绥抿着唇,伸手抱住秦知颂的腰,“但我总觉得爸爸不是那么冒险的人,他有一堆毛病,但不会傻到真的拿所有家当去玩。”

  秦知颂轻抚他头发的动作一顿,“在出事后,他跟你说过什么吗?或者是见过什么人,打过什么电话?”

  戚绥皱了下眉,认真回忆起来。

  那段时间戚宏方状态很不好,不是在家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一直打电话,就是一整天在外面不见人影。

  打电话的对方他不清楚,但有要债的,也有一些可以联系帮忙的。

  “应该都是他生意上的伙伴,要债的偏多,不过也听到他语气好的时候,不过有一次他接了电话之后出去,大半天都没回来,晚上快一点了才回来,是打车回来的,喝得烂醉,之后——”

  “大概是什么时间?”

  戚绥再困也察觉到不对劲,坐正身体,揉了揉眼睛看秦知颂,“小叔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家的事有问题啊?”

  他不认为完全跟戚宏方没关系,毕竟钱是他花出去的。

  但一定是有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戚宏方敢这么冒险去做这件事。

  倾家荡产的赌徒他见过,一夜之间,高楼大厦崩塌,那都不是倾家荡产,是家破人亡。

  可那些都有迹可循。

  戚宏方不碰赌,平时的项目都不是走创新的,而是跟在大趋势的赛道后面分一杯羹。

  怎么会涉险,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去投一个完全不成熟的领域。

  秦知颂没有立即回答戚绥的问题,过了会儿才说:“这件事还不确定,我没办法告诉你是不是,怕你期望太高,最后和你想的不一样。”

  “那就是有可能和我想的一样是不是?”戚绥睁大眼,“我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近一年的时间。

  戚绥从生病到好转,再到现在可以坦然地提起这件事,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当初父母的事,真相是什么。

  “绥绥。”

  “小叔叔,我……”

  秦知颂看他眼底泛起的水光,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我会查清楚,但是在这之前,一切交给我,也相信过。”

  秦知颂不是从今天才开始查,但戚宏方那把火烧得太决绝,走得也太干净,留下的线索不多。

  想查,也得理清楚了再一点点往下去查。

  更何况之前戚绥的状态不算好,比起查已经死了的人,他更在乎眼前的戚绥病情状况。

  如果不是傅荆言这个时候回来,加上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傅荆言还找上了戚绥,他不会跟戚绥透露。

  就算是说,也是查到真相的时候。

  他要确保戚绥万无一失。

  “好。”戚绥靠在他怀里,嗅到熟悉的气息,心逐渐安定下来,“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戚宏方会放着安稳的家庭不要,去做一个冒险家。

  为什么要放那一把火,难道真的不能一家人有事一起抗,总会有过去的那一天。

  是什么让他爸妈,连死都不怕了。

  秦知颂眸色微暗,揽着戚绥。

  深夜时分,车开进花园。

  秦知颂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戚绥,轻轻把人从车里抱出来,稳健走进门厅,看见才回来几天的张晴还坐在那儿等他们,递了个眼神。

  张晴看了眼戚绥,小声问:“先生,要准备一点醒酒的吗?还是暖胃的。”

  “不用,他喝得不多。”秦知颂摇头,“东西收了你就去休息吧。”

  闻言张晴点头,轻手轻脚进厨房收拾东西。

  秦知颂抱着人上楼,用脚踢开房间的门,把戚绥放在床上,转身进浴室去拿毛巾。

  脱了身上外套,又换了睡衣,身上简单擦了一遍,秦知颂把人塞进被子里。

  站在床边盯着戚绥看了片刻,秦知颂关掉灯,把毛巾放回浴室,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戚家的事,到底和傅荆言有没有关系不一定。

  只能查。

  查到再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