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变成宵夜,戚绥穿着秦知颂宽大的衬衫盘腿坐在茶几旁,垫了一个抱枕。

  从秦知颂筷子下夹走叉烧肉,抬眼对上他无奈的眼神,咧嘴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容。

  “这片看着好吃。”

  戚绥的吃相很乖,不会发出声音,咀嚼的时候腮帮像仓鼠,好吃的话眼睛会弯起来,不喜欢的就会很快咽下去。

  原本不怎么饿的秦知颂,看了几秒,生出一股满足的同时,拿起筷子又夹起了菜。

  两个人围在一起,不知不觉吃光了大半。

  戚绥拍拍肚子,随便洗漱一下,往沙发上一躺,撑得有点难受。眯起眼看秦知颂打扫茶几,明明是件很小的事,戚绥脑中会闪过许多以往相处的场景。

  生病时陪在他身边的秦知颂,带他出门旅游、陪他逛街、给他撑伞、站在黑夜里接他、为他出气的秦知颂。

  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全都是秦知颂。

  九个多月,快三百天。

  原来他秦知颂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抱枕塞在怀里,下巴抵着,戚绥眨眨眼,饭后困意变得更清晰,他强忍着困意去看秦知颂。

  秦知颂收拾完洗了手出来,就看到戚绥半阖着眼看他。

  走上前,伸手捏捏戚绥的耳垂,轻声问:“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

  戚绥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困意上头,松开抱枕,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小声呢喃,“在等你。”

  脸颊贴在他颈侧,戚绥闷闷道:“小叔叔,不要丢下我,是你说的。”

  “这次没有喝酒,所以想起来了?”秦知颂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我记得刚才的菜里,没有酒吧。”

  明知是揶揄,戚绥却不想争辩,只是收紧胳膊,“反正是你说的。”

  曾经父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给予他最无私的爱,然而却同时抛弃他,他想过要是那把火把他也一起带走多好。

  可是他遇到了秦知颂,他想留在秦知颂身边。

  哪怕只是家人。

  但感情并不受控,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所以会任性、撒娇,只是想让秦知颂多关注他。

  他不想再一次被抛弃了,像宠物那样,喜欢的时候可以捧上天,不喜欢的时候随意丢弃在路边。

  秦知颂垂眼看他,半张脸都覆着阴影,“待在我身边,仍然这么不安?”

  “是。”戚绥坦白承认,“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要我说?”

  秦知颂把戚绥塞进被子里,关了灯后在他旁边躺下,不等他伸手,戚绥已经靠了过来。

  拥住戚绥,下巴在他发顶轻蹭,他问:“是,想听你说出来。”

  “你这个人真是恶劣,用这种办法逼我,先是让我依赖你,然后让我离不开你,最后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留在你身边。”戚绥不满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生气。

  “但你留下了。”秦知颂轻抚着戚绥的背,黑暗中,声音仿佛随着视野变得模糊,“戚绥,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秦炳胜病危那年,他从国外回来,在暗流涌动的局势下,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秦家内部争端的他,成为秦炳胜选中的继承人。

  他是花了手段,把秦鸣章那些年背着老爷子做的事一一摆在老爷子面前。

  至于秦开言和秦世安一个不成气候,一个宽厚温和,秦鸣章成了出头鸟,他们自然不会收敛锋芒,免得被殃及。

  后来的七年,他一边完成学业,一边跟着挺过鬼门关的秦炳胜管理公司。

  国内国外两头跑,每天时间恨不得拆成四十八个小时来用。

  坐在头等舱也只能是与各种报表、方案、数据、合同还有业务打交道,没有时间停下喘息。

  戚家在云城风生水起,尤其是他刚回国时,可以说是风头正盛,夫妻俩在各种场合出入。

  风头太过,对于商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戚家出事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把戚绥留在身边的想法是卑劣,然而早已扎根在此,就不可能在得到后又放他离开。

  “嗯。”戚绥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抬起头,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下次要是再骗我,我会咬得更重。”

  温热的身躯贴在一起,连呼吸都离得很近。

  秦知颂握着戚绥的腰,把他抱上来一点,然后啃咬着他的嘴唇,指尖描绘着他的身体轮廓。

  比起那天晚上盛怒之下的占有欲,今天黑暗中的暧昧却让戚绥更加无法招架。

  整个人宛如置身在一片柔软的云中,没有着力点,所以没有办法挣扎开来,只能陷在秦知颂编织出来的陌生情|潮中,兀自沉沦。

  一下一下亲吻对方,探索着未知的身体和领域。

  戚绥从来没有体验过,哪怕是上次也很生疏,没有这么温柔,这次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紧跟在秦知颂后面,身体各处和神经末梢都掀起翻涌的浪潮。

  侧过身时,肩膀贴在秦知颂怀里,在肩头被吻咬的时候,眼睛睁大,茫然无措。

  反手握住秦知颂的手臂,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他。

  秦知颂吻了吻他的耳垂,侧身几乎完全把他嵌在怀里,“放心,不会做什么。”

  “但是——”

  说话停顿的间隙,眸色倏然暗下,“我想要补偿。”

  ……

  戚绥额前的头发贴在脸上,一张脸被热得粉白,鼻尖还沁着汗珠,被抱起来往浴室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伸手掐着秦知颂的手臂,结果发现自己手腕上被咬出来、握出来的痕迹,手上力气重了几分。

  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戚绥连忙去检查自己的腿。

  磨红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醒目,这会儿一碰到水,被激了下,感觉更明显。

  不禁大腿,连脚腕上的指痕都很明显。

  抬起眼去瞪秦知颂,趴在浴缸旁软绵绵的,“秦先生,你太粗鲁了,我很痛。”

  酒店套房的浴室很大,浴缸也很大。

  秦知颂赤|身|裸|体踩进浴缸,然后坐到戚绥对面,“现在就这么娇气,以后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是秦先生把我养得这么娇气的。”戚绥在秦知颂面前,一贯任性和无赖,“秦先生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忍了这么久。”

  秦知颂握住他的脚腕,被蹬了一下后,也没有松开,反而转而去握他小腿。

  “不要乱点火,等会又要哭。”

  戚绥:“……”

  谁哭了!

  戚绥撇嘴,想起刚才秦知颂对自己的绝对力量感,又抿抿唇决定不再挑衅秦知颂了。

  好危险的样子。

  等从浴室出来,戚绥是真的困得睁不开眼,头都没挨到枕头,被秦知颂托着脖子,又是擦干头发、又吹干后塞进被子里时,已经彻底睡过去。

  秦知颂简单收拾了一下,庆幸今晚没有做到最后,不然恐怕戚绥没这么容易脱身。

  而且——

  时机也不是很好。

  接下来两天还有行程,虽然没那么紧密,但也不能耽误。把戚绥带在身边,总好过让他一个人在酒店里。

  躺下时侧身在戚绥额头落下一个吻,“晚安。”

  第二天戚绥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多钟。

  戚绥习惯地伸手去摸手机,摸到了睁开一只眼去看,结果整个人僵住,一头雾水地看向四周。

  等一下,昨天发生了什么?

  愣住的几秒钟,昨天的记忆如碎片一般纷至沓来,戚绥头更大了,他昨晚到底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太可怕了。

  原来一旦陷入恋爱里,上头了就是这样。

  正在发呆,秦知颂从外面走进来,身上衣服显然是已经出过门,或者打算等会儿出门。

  “你收拾一下,我叫早饭。”秦知颂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把茶几上的几个购物袋拎过来,“早上送来的衣服,尺寸你的。”

  戚绥坐在床上眨眼,总觉得他们这个气氛还挺怪的。

  好歹昨天也算是确定关系了?怎么今天还这么冷淡?

  “哦。”戚绥拿着衣服,从床上下来,还不是很清醒地往浴室走,进了浴室才想起来秦知颂怎么好像对昨晚的事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打开水龙头,伸手鞠了一捧水,拍拍脸颊,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能看得出来有些肿,脖子上也挂着痕迹,幸好穿衬衫可以盖住。

  戚绥深吸一口气,飞快洗漱之后离开浴室,左右看看,发现秦知颂正在外间打电话,干脆站在一边等他。

  好奇怪啊,那么亲密的事都做了,话也都说了。

  怎么没有一点真实感,总觉得不像是在恋爱。

  秦知颂打完电话,看见的就是戚绥在发呆。走到他面前,伸手贴着他脸颊,“才睡醒就发呆,是还很困吗?”

  戚绥微抬起头看他,小声道:“小叔叔。”

  “怎么了?”秦知颂看他一脸紧张又踌躇的模样,不理解,耐心问:“做噩梦了?”

  戚绥摇摇头,直率问:“我们是在一起了,对吗?是在谈恋爱对不对?”

  昨天晚上好像少了这个环节,是情侣的话,需要确认的吧。

  万一、万一——

  秦知颂一愣,而后低笑一声,凑到戚绥面前,贴上他嘴唇,“不是情侣的话,怎么能做那些事?”

  “那你之前不也是——!”

  “之前是之前,昨晚不一样。”

  秦知颂退开,握住戚绥挥来的手,“是在谈恋爱。”

  见戚绥红了的耳根,问:“难道你不想负责?”

  戚绥差点一句“是你不想负责”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收住,稍微别开脸,小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