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转角处的空气都安静下来，三个人站那儿，怪显眼的。
戚绥那句话说是没过脑也不对，是过了脑子才说出来。
就是过的速度快了点。
“小叔。”
秦恒没蠢到当着秦知颂的面跟戚绥过不去，咬牙跟秦知颂问好。
狗仗人势，不就是秦知颂养的宠物吗？玩腻了迟早会被丢掉。
秦知颂抬了抬眼，“嗯”了声算是答应。
秦恒瞥一眼旁边假装走神的戚绥，跟秦知颂说明缘由，“校务办这会儿人刚走一批，你们去正好。我手里还有资料要送，先走了。”
说完站原地等秦知颂点头，才准备要走。
“被鬼吓到了？”
秦知颂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戚绥和秦恒听到。
“白天见鬼，我又没你那胆子，当然会被吓到。”
戚绥自然接过话，仿佛半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错身下楼的秦恒脸色变得难看，没一会儿楼道里的脚步声响起时都带着不痛快。
戚绥耳朵听得都要竖起来，一转头对上秦知颂似笑非笑的眼神，抿唇笑着装乖。
“鬼好像走了。”
秦知颂被戚绥的话逗笑，平时冷锐的眼底染上笑意，扇了下他后脑，“走了，新生。”
他向来脸上情绪很少，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挂着浅笑，大多时候看眼睛才了解他真实的情绪。
连戚绥也很少看他这样，稍微想了想刚才的事，努努嘴，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复学资料开学前已经递交申请核实过，这会儿来是为了学籍归档，跟一些专业相关的交代。
没花多少时间，手续办妥，戚绥重新做回一名大一新生。
这边手续办好，戚绥还得去迎新处登记，领取新的校园证件跟一些资料。
东西领完，证件收好，他正打算离开，就被叫住。
“戚绥，我是你的辅导员丁雯，我想再跟你确认下，军训是不打算参加吗？按照学校规定你是可以自主选择，不过我想再问问你的意见。”
辅导员年纪不大，看上去三十岁出头。
戚绥不解，问：“军训？我参加过了，应该不用了。”
丁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的意思是参加军训的话，或许能更快适应班级，和大家也能提前认识。”
想起戚绥休学的原因，“不过还看你自己，不参加也可以，后面还有四年呢。”
戚绥听完丁雯的解释，反而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袋，心里的天平开始摇摆。
大学生活，完整的四年大学生活。
不是戛然而止，也没有其余突发状况。
“我……”戚绥站在原地，头顶太阳晒得他有点发晕，觉得睫毛上都浸了汗。
秦知颂站在向阳的一边，目光落在戚绥身上，不打算干扰他的决定。
丁雯也不逼戚绥，脸上笑容温柔和善，等他慢慢想。
文件袋边缘被捏出皱褶，手心也沁了汗，戚绥微眯了一下眼睛。
“我——”
“能参加吗？”
戚绥不确定的语气，却耗尽了他不少的决定和力气。
丁雯惊喜地看他，“当然可以，而且你要是有不舒服的话，可以跟我请假。”
“好。”戚绥根本没听进去，人还是晕的。
等上了车，空调打开，人才逐渐清醒过来，系安全带的手都抖了下。
猛地转头，眼睛瞪大，仿佛才真正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问：“我刚才做了什么？”
秦知颂好笑地看他，“回魂了？”
今天之前他担心过戚绥不适应学校环境，让他回学校太贸然。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不算差。
在保证戚绥能接受的范围里，回到校园是目前让戚绥脱离家庭变故阴影最好的办法。
“军训……”戚绥喃喃念了一句，彻底回神，“那你怎么不拦着我？我脑子不清醒，说话不过脑。”
秦知颂刚发动车，听到这话，拿眼看他，“真不想去？”
顿了下又问，“不想去的话，现在反悔来得及。”
戚绥一听下意识咬着唇，眼里露出无措和迷茫。
眉头轻蹙着，不时抬起眼睛试图从秦知颂脸上看出什么。
可秦知颂就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让他开始不安，隐隐猜到了秦知颂的意思。
是要他自己做决定？
“……我没有不想去。”
戚绥泄气一样靠着椅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秦知颂说：“那我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
“不要。”
戚绥拦住秦知颂，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嘴上还硬，“我又没说不去，我的意思是——”
对上秦知颂的眼睛，戚绥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被他逗着玩，瞪他一眼，“我去。”
去就去，不就是军训吗？
他好歹还算个熟手呢。
秦知颂开车带他去庆祝，路上收到赵幼宁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报道怎么样，等明年她也要靠进校，他们做校友。
戚绥正回她消息，又收到了好几条。
看到其中一条时，戚绥皱眉，满脸疑惑转头，“鬼比我大两届？”
“什么——”秦知颂开车没立即反应过来，问出口才说：“你是说秦恒？”
“他也我们学校的？”
戚绥一点也不在乎军不军训了，他现在比较在乎秦恒是不是走后门的。
看上去就不聪明，做事也挺不聪明的，难道隐藏太深？
他承认自己戴了有色眼镜看人，可没办法，他很讨厌秦恒，哪怕只接触过几次。
“自己考的，不过加了点分。”秦知颂给他解惑答疑，看出他眼里的怀疑，“不信？”
戚绥被戳破心思，撇了撇嘴，扭头去看车窗外的街道，“你说我就信。”
信归信，但还是讨厌那个人。
那边的赵幼宁对此完全不知情，还在发消息跟戚绥抱怨高三课程的紧张，她快要被压榨得抬不起头，作业比她还高。
戚绥还沉浸在秦恒成为自己校友及学长的苦闷里，嘴角撇着，连消息都看不进去。
回消息速度慢下来，一点不妨碍赵幼宁发消息的速度。
看见赵幼宁说要去写作业，一会儿聊的消息，戚绥把手机关闭，放下一点车窗吹着风，索性懒得去想。
一个不重要的讨厌鬼罢了。
秦恒这会儿才把资料整理完毕，直起脖子揉了揉，抬眼看见对面没事儿来学校找自己玩的朋友。
对方靠在一把椅子上正在打手游，戴着耳机也能听出战况激烈。
“待在这儿这么无聊，怎么不直接到地方等？非得来学校，是觉得这里打游戏比较刺激？”
秦恒往后靠着椅背，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挑了几个重要的回。
吴霖分心给了他一个眼神，继续操作游戏，“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教室里打游戏多刺激？上学时候谁敢在教室里打？连大学课间都得考虑考虑。”
“看出来了，是挺刺激的。”秦恒电脑屏幕主页弹出一封新邮件，他点开，“等会儿要是来不及，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
“怎么？你爸又给你派活了？你这才大三，也没必要这么辛苦，你家的钱下辈子也花不完，吃个股份也挺好的，干嘛这么卷？”吴霖比秦恒大两岁，不过凑一块玩倒是打小的事。
他是半点不理解秦恒对秦知颂的不满，再怎么打压那不还是秦家，这钱都自己家赚了，占着股份分红当个富贵闲人多好。
抢来抢去，伤脑筋还容易连本带利地赔进去。
秦恒没接话，把邮件里的文件转存后，跟秦鸣章发消息了解资料的背景。
“算了，你也不爱听我懒得说。”吴霖结束一局，摘下一边耳机，“不过我看你小叔也是个闷骚的人，上回不是你没去的游艇派对，你小叔可去了，还带着戚家那个拖油瓶一起。”
“嗯。”秦恒知道这件事，毕竟游艇被秦知颂征用，秦开言在他爸面前念叨好几回，他想不知道也难。
“你就这个反应？”吴霖啧了声，瞥他一眼，正在翻相册找自己的游戏账号，忽然嘿笑一声，“你以为我想来学校找你？我现在去哪都觉得新鲜，那天还为着帮你出气得罪了拖油瓶。”
秦恒终于抬眼看他，“什么出气？”
吴霖半真半假说：“我看秦知颂难得出现，结果带了戚绥，就刺了他两句，主要是不爽秦知颂怎么就那么宝贝拖油瓶，长得好看归好看，我不也挺好看的？怎么不宝贝宝贝我。”
秦恒问：“你禁足是因为这？”
吴霖低咳了声，“那你以为我禁足为了什么？不过这是我那个表哥陆津北的意思，秦知颂跟戚绥倒没说什么。”
闻言秦恒觉得吴霖那天没被丢进海里喂鲨鱼，得好好写一下陆津北。
在秦知颂面前说几句话去刺戚绥，真嫌命长。
“没陆津北，秦知颂没那么好说话。”秦恒作为朋友，直白地提醒了下吴霖。
“我当然知道他是给我解围，不过一个月，在家里待得的身体都要生锈了。”吴霖静音放完了刚才无意翻到的视频，一脸贼兮兮地凑到秦恒面前。
“我刚才翻相册发现一个宝贝，你猜猜看是什么？”
秦恒看着秦鸣章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皱了下眉，一边拿手机回复一边合上笔记本往外走。
“下次再说，今晚的局我不去了，单记我账上。”
吴霖两条腿往课桌上一搭，一身浑不吝的气质靠坐在那。
“那晚在船上，我运气真不错，偶然拍到了一个视频，啧啧，这主角——”
走到门口的秦恒停下来转头问他，“什么视频？”
吴霖举起手机摇了摇，亮出屏幕，“你小叔，我暗恋对象的。”
站在原地几秒，秦恒发了条消息给秦鸣章，关上了教室的门，走回吴霖旁边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