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济慈虽然内心略有不爽,但还是保持着笑容,温声应道:“小道君真是幽默。”

  作为一个深谙装乖的黑莲花选手,戎铃枝上下扫了他几眼,很快便识破了他的伪装。

  这个佛子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实际上应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从他敛下的讽刺眸光中便可以窥见一二。

  也是个狠人。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没想到遇到的是比他更能装的戎铃枝。

  少年抱起双臂,轻轻地嗤笑一声,樱唇微勾,桃花眸里也带着淡淡的嘲讽,说:“你也不必装了,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林济慈这才敛去了笑容,神色冷下来后,目光也高傲起来。扯了扯嘴角,说:“你倒是与我想的有些不同。”

  “在你想象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戎铃枝问。

  “狐媚子,小白脸,不要脸,贯会勾引人。”

  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佛子的嘴中吐出来的。

  说出这些话,他显然是察觉到了封眠与他的关系。

  戎铃枝眼睫微微垂下,瞳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他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直接说:“你没猜错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不然怎么跟封道君,这样,那样。”

  他刻意将后面两个字念得很重,故意引人想入非非。

  林济慈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脸色更冷。

  这还没完,他又补刀几句:“不过你倒是和我想的不同,原本以为你是个正常人,没想到你竟然像个怨妇。”

  隐约之间,他收到了林济慈杀人的目光。

  佛子冷笑一声,缓缓饮了杯茶后才勉强缓和了心里的怒意,淡淡开口:“戎铃枝,你不过有张好点的皮囊,你配不上封眠。”

  “我配不上封眠,你配得上?”

  戎铃枝好整以暇地反问,一挑眉,静静开口:“我怎么配不上他了,我配他八个来回还转弯呢。”

  封眠喜欢的是他,他才不会因为这个内耗自己呢。

  他怎么配不上封眠?

  他戎铃枝天下第一优秀,和封眠处对象绰绰有余。

  林济慈眉心微跳,这次是真的沉默说不出话了。

  良久,才说了一句:“你这么嚣张,不怕褚岫对你怎么样?”

  意有所指,似乎知道戎铃枝的来路和身份。

  少年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眸中一片寂冷:“佛子,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若换做以前,我也许是害怕的,可是如今,我什么都不怕了。”

  “就算是褚岫,又何惧之?”

  从前他避其锋芒,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无枝可依。

  可是如今,他与封眠心意相通。

  他又已经有了魔气傍身,他未来是要成神的,又怎么会像从前那样惧怕褚岫?

  林济慈轻轻笑了一声,眼中藏了些许诡秘,他说:“那么,祝你好运。”

  神经病。

  戎铃枝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没再搭理他,起身离开了禅房。

  系统在脑子里吱哇乱叫,说:“宿主你好帅啊啊。虽然从前的你,被褚岫撵得像条狗,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你可以把他撵得像条狗。”

  “宿主,你之前不是不信任封眠嘛?现在又怎么信了。”

  戎铃枝被它念得心烦,但嘴角已是微微翘起来,说:“有时候,也要学着相信别人。”

  只是有些事情,他埋在心中没有告诉系统。

  他总觉得这个林济慈暗中还使了什么绊子,但是他一时猜不到。

  今天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也该了结了。

  ……

  禅房内,褚岫拖着自己断了的那条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黑得滴水,看向林济慈,咬牙切齿道:“你今天叫我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若不让你看清楚,怎么能分得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林济慈笑笑,“褚道君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如今您引火烧身,竟然被自己找来的替身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可笑。”

  “你这个秃驴,又是什么好东西。”褚岫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鸷,但他却也同意林济慈的看法。

  “不过你说的对,有些人要优先解决。”

  戎铃枝这个贱人,竟然敢勾引封眠。

  原本褚岫只是想把他抓回来,囚禁起来折磨。但是如今他只想要,想尽办法,把这个小奴挫骨扬灰,连魂魄都给他打散。

  林济慈没有理会他难听的言语,反而平静、微笑着问:“你准备怎么办?如今他被封道君护着,你应是不好下手。”

  “他这样一个卑贱的人,何须亲自动手,那样只会让师兄记恨我。”褚岫眸色阴沉,“我要将他的真面目揭出来,让全青阳宗都知道,他只是个卑贱的小奴。”

  “不过,千万莫要暴露封道君和他的关系,于道君不好。”

  褚岫轻轻哼了一声,说:“自然不会。师兄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师兄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能让旁人知道,竟然和这样卑贱的人掺合一起。”

  师兄早晚会明白的,这世间只有他,是真心的。

  在他们的眼中,封眠这样如神明高洁的人,要么永坐在云端之上,要么跌落神坛也只能因为他们。

  不容任何人染指。

  更何况是一个卑贱之人。

  *

  夜晚,戎铃枝洗过澡便上床了,等了封眠好久都没来,便只能盖上被子准备入眠。

  这时候,突然感觉有人上了榻。

  戎铃枝睁眼,眼中含着点欢喜,说:“道君,你来啦。”

  “嗯。”

  封眠脱去外衣,将他床头的那盏灯火熄灭后,才躺在他旁边,任由少年钻进自己怀里。

  少年话很多,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刚刚老狐狸和我师姐去喝酒了,我没去,因为我在等着道君,我是不是很乖啊。因为我是个正经的人,正经人怎么能胡乱喝酒呢?我要时刻保持清醒,修道在于静心,只有心静下来,才能突破一重重关隘。”

  封眠没应答,声音微微沙哑,连带着胸膛都微微颤动,“你自然不喝酒,你只喝花酒。”

  此言一出,戎铃枝立刻:“……”

  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他长叹一口气,说:“我就知道,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你走开,你走开,不要跟我睡一起,我们绝交一晚上。”

  封眠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说:“不可。”

  戎铃枝像个小狗一样,嗷呜一下咬在他锁骨上才泄了恨,恶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要多哄哄我,多夸夸我,不能总是打击我。”

  “嗯,你不困?”

  月色下,封眠看不清戎铃枝的神色,只是觉得搂着他,分外安心。

  良久,他听见少年问:“封眠,你可以帮我杀一个人嘛,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