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水珠的、绽开的、粉白的花。】
早上是在顾淮家里的大床上醒来的,荒唐了一夜,睁眼时还觉得像在梦里。
身上很干净也很清爽,只是隔夜的淤青仍残留肢体各处,翻身时的酸痛感不时挑起我昨晚的记忆。
“接下来你要去哪?回去和你室友一起住?”顾淮亲了亲我的前额,魇足的情绪在眉眼间展露无余。
我轻轻摇头,如实同他道:“那间房子我租了一个月,先租完再说,环境也挺好的,怎么能浪费。”
顾淮一点也不懂底层人民的痛苦。
他轻笑一声,沉默了很久。我见他没说话,便闭上眼睛小憩一会。
不一会儿听他说:“还走得动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我回答,他蹦下床,从衣柜帮我拿出一套衣服,放到一侧的床上:“我让人帮你送了一套衣服过来,尺码应该合适。”
我才意识到他穿戴齐整,可能是刚醒来过又躺下了。
“好。”我从被窝里伸出手,刚好够到衣物。见我抓衣服不方便,顾淮索性弯下身来,把衣服往我这边拨了拨。
昨夜闹得太过,我醒来时已近中午,于是我们二人决定直接出门吃饭,很快便动身开车去了附近的商业街吃饭。
忽然想起早前还笑过孟尧的“早午饭”,如今想来自己也是这样。
待到草草解决完“早午饭”,顾淮便开车带我前往“那个地方”。
我问过他是哪里,不过他没说。
他开车到一半,忽然停靠在路边,熄了火。
“怎么了?”我问他。
“你等我一会。”顾淮也没告知我,看起来很匆忙的样子,下车后就一路小跑到拐角后,不知是去捣腾什么了。
我安分地坐在车里,时而瞥见街上低着头步履匆匆的行人,又捕捉到一处屋檐下喝着冰饮乘凉的一家三口。
等了有一会儿,见顾淮出现在视野里,往副驾驶一侧小跑而来。
“给你的。”顾淮叩开车窗,从身后拿出一朵月季。
我惊讶片刻,接过了花。
递出后他又似乎有些尴尬,手指微蜷着,语带犹豫,像是在解释自己这一番举动:“我之前见街边卖花的小姑娘卖得挺好的,结果今天来没看见她。旁边的婆婆看我在那,去自家花园里剪了一朵……但是她不肯卖,只给我一朵。”
顾淮好面子,甚至都不愿意说出“旁边的婆婆是看他可怜”这等实话。
“送人只送一朵花,会不会太寒碜了……?”
我用下巴轻轻蹭着花瓣,闻言笑道:“不会。”
顾淮盯着我发怔片刻,后又甩甩手,绕回去拉开了驾驶座车门。
……
顾淮带我到老城区绕了几圈,随着太阳不断偏西,他的神情也逐渐严肃,紧锁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神情发笑:“你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他摇摇头,还是下意识否认。
也是,早上临时起意,兴致勃勃地要带我来个地方,结果事先没做好功课迷路了。对顾淮来说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他哪里肯认?
我在一旁笑出了声,他这才发现我的异样:“难道你知道我想带你去哪?”
“我知道。”我转过头对着他笑。
其实从一开始他开往老城区,我就猜到他想去哪——我们以前的学校——但抱着一种看戏心态,我没说,谁知他走着走着,我差点也被他绕糊涂了。
他有很久没回来过,那么多年都待在国外,城市里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概不知。我们那时的中学也早已合并,搬到了如今的临江的海滨长廊处。
我很难摸清顾淮想要带我回到中学的意图是什么,但无非感念往事、叙叙旧情。
我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也乐意陪他走这一遭——看看老师们也是可以的。
他拉着我闯进多年前的记忆中,却未曾思考过此番前去,是否会贸然惊扰到那些尘封物事。
——比如那段我不愿回忆的日子。
那天在KTV,顾淮拿着麦要我唱当年那首歌,我忽然觉得,似乎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他在老城区那个学校留下过颇多遗憾,而现在的他想一一弥补。
然而我不需要同他一样去弥补一些遗憾。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好现在的生活就再好不过。
比如今天,我很开心。
……
其实生活中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随处可见,并非得是顾淮热衷的、刻意营造的浪漫。比起高定的香水,我更喜欢今日那一枝婆婆从花园里剪来的花。
——沾满水珠的、绽开的月季。
思及此处,我低头拿起那株粉白色的月季,就着车窗外悬空的落日和飘浮的云,按下了快门。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应景一下的,奈何一忙完抬起头来就521了。
顾总虽迟但到,也送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