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跟人打架了。
对方是贺家的二世祖贺玉泽。
他在去学校大礼堂的半路上，被几个人勾肩搭背地强行拖到了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
贺玉泽早就看他很不顺眼了，因为家里人总用“章家那个叫程礼”来跟自己作对比。
如果程礼是什么正牌少爷就算了，但自从贺玉泽知道他在章家那可笑的“身份地位”后，他就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然后他就把心里一直积攒的怨气发泄到了家人口中的“天之骄子”身上。
程礼认得他，是贺家那个不学无术四肢发达的二少爷，贺家和章家关系还算好，近来两家也有生意上的合作。
所以程礼一开始并没有反抗，直到对方开始砸出了真拳头。
他本以为挨几下揍就好了，却没想到自己的沉默忍受反而让对方愈发的嚣张，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所以程礼反抗了。
但双拳难敌众手，他根本就不是那几个社会混混的对手。
到最后，他被钳着脸朝下贴在粗糙的泥石土地面上。
贺玉泽嘴里咬着根烟，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嘲讽似的笑笑：“章家的‘童养夫’？”
细碎的石渣摩得程礼细嫩的脸生疼，但是他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贺玉泽深吸了一口烟，手狠狠拽起程礼的头发，让他面朝着自己，然后将口腔的烟悉数吐在他的脸上。
“不就是卖屁股的狗崽种么，还把自己当富家‘少爷’呢。”
贺玉泽呵呵地笑了两声，最后往他脸上抽了两下，“难怪章司会看上你，顶着这张脸，就算出去卖也能赚不少吧。”
程礼挣扎了两下，没有用。
贺玉泽手指用力地往他眼角红肿的地方用力一摁：“要是哪天章家不要你这条狗了，就找哥，嗯？泽哥肯定帮你找个工资高的鸭店。”
程礼眸色沉了沉。
贺玉泽发完了疯后，才让人将他放了。
在他眼里，程礼不过是一个用屁股“勾引”章司的恶心孬种，没有资格被用来作为教育他的“榜样”。
所以，好好教训完一顿，发泄了心头的那股怨气后，他才准备带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个地方没有监控，平常也没什么人来往，要是程礼活腻了，想在事后“告发”他，他也有的是办法脱身。
况且章家最近在求他家的合作项目，就算闹到家里长辈那里去，章老爷子估计也会因为大事为重而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程礼对章老爷子而言，只是一枚用来哄着章司的棋子，就算丢了也无伤大雅。
他料定程礼也不会打小报告，行事才如此乖张。
但他没想到，方才还被几人狠狠揍了一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在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从后头悄无声息地冲了上来，往他后脑勺就是重重一拳。
这猛然一拳，砸得他瞬间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着就想往一边倒。
程礼这忽然刮起的一阵风，让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其他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程礼已经将贺玉泽正面朝上押在地上，骑在他身上，一边他脸上狠狠砸了几拳，一边用手紧紧地掐着他脆弱的喉管。
“你妈的，少来惹我。”程礼阴恻恻地说。
他此刻的模样，简直像一条背负过人命的疯狗。
那副阴狠的模样，也让其他的几人有些望而生畏。
不过到底他们人多占优势，所以很快就将两人分开。
但贺玉泽有些不省人事了，其他人便没怎么再搭理程礼，呼啦啦地全涌到雇主那边去。
程礼紧握的双拳垂在身边，拳头上还滴滴答答地流着鲜血。
都是贺玉泽身上的血。
程礼眼神阴鸷地盯着眼前的几人，没人敢再上前触他霉头。
最后，程礼转身往回走。
半路上经过了公共洗手池，他借着自来水清理了身上的脏污，把脸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后，这才重新往大礼堂的方向赶。
他特意找了条偏僻小道抄近路，很快就走到了大礼堂门口。
大礼堂门前有一条铺着宽长红毯子的楼梯，章司正在楼梯底下看着人群走动的方向。
程礼的位置刚好在他后面，他往前加快了几步，边喊他：“小司。”
章司猛然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眼神从开始的喜悦瞬间变成了心疼。
“礼哥，你脸上……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他想伸手去碰，但又怕只会给对方增添疼痛，抬起的手横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不小心摔的。”程礼不太想多说，转移了话题，道，“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
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而章司一直找不到他，才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没赶上辩论赛现场。”
“没关系。”章司无所谓地笑笑，“你最后不还是来了嘛。”
看着他清澈无害的笑容，程礼也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
“赢了？”
“那当然。医务室现在应该还没关门，去找点药处理下伤口先吧？”章司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他的手，“肯定很疼。”
程礼没有拒绝，看了眼被他牵着手，顺从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个时候，医务室只有一个医生在，章司问医生要了处理跌打肿伤的药品。
章少爷没怎么伺候过人，处理伤口这种事更没怎么做过，难免有些控制不住力度。
在他一脸认真地清理伤口的时候，程礼终于受不住地无声皱了皱眉。
“疼吗？”章少爷一脸愧疚，“对不起，我不太会。”
说着，他就想缩回拿着棉签擦药的手。
程礼眼疾手快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又对上他十分关切的双眸，轻声道：“疼，很疼。”
章司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那我轻点弄，你再忍忍？”
“嗯。”
结果章少爷动作轻得几乎就没碰到伤口。
程礼笑了笑：“也不用那么轻，你得让将药涂到伤口上。”
章司俊俏的脸蛋上刷地泛起微红，这才将酒精棉球往伤口边处压了压。
终于弄好了后，章司才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这种伤势，不可能是摔出来的。
程礼没否认，只说：“他最后躺地上了。”
章司好气又好笑：“他招的你？还记得人吗？我让……”
“没事。”程礼打断他，“饿吗？先去吃饭？”
-
程礼除了脸上有伤，估计身上的也不少，但上药的时候他不让看，章司就不知道实际上有多严重了。
他便直接当是最严重的情况算，可程礼也不愿意去医院，说饿了要先去吃饭。
后来两人就先去了食堂。
章司让他好好坐着，准备自己去打两份饭。
程礼没听他的，紧紧跟在他身边，章司说不动他，便随他去了。
在窗口打饭的时候，程礼特意往打饭阿姨眼前凑。
阿姨见他满脸是伤，多给他舀了勺肉，程礼很礼貌地跟阿姨说了声谢谢。
章司在一旁看着他：“你这是骗吃骗喝吗？”
程礼扯了个笑：“他家的炖肉味道不错。”
两人坐下来就餐的时候，程礼将自己饭盘里的肉全夹到了章司那边：“比赛赢了的奖励。”
章司犹豫了下，说：“礼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直觉程礼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但程礼总是习惯了将事藏着掖着，从不会在他面前说自己的难处。
“没有。”程礼神色未动，嘱咐他道，“吃吧，吃完送你回宿舍。”
章司沉默了一会儿后，默默将饭盘里一半的肉往他那边送：“打架赢了的奖励。”
程礼淡淡笑了下。
……
程礼把贺家二少爷砸得脑震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章老爷子的耳朵里。
周末回家的时候，章老爷子将他单独喊进了书房。
程礼脸上的伤没那么严重了，但伤疤还在。
章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先问程礼的是，为什么要对别人动手。
程礼没有回答。
章老爷子说，明天你跟我去贺家一趟，去跟人家道歉。
程礼说：“我没有做错。”
“没人在意你做没做错。”章老爷子一脸威严，“让你道歉就去道歉。”
程礼垂眸，将所有想辩解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去了贺家之后，躺在床上的贺玉泽一脸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章老爷子没有说话，给了程礼一个眼神。可程礼当没看见，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后来不知道是谁在程礼身后，一脚踹向了程礼的膝窝处，这才使得他直直向贺玉泽下跪。
程礼挣扎着起身时，又有人踩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贺玉泽讥讽地笑：“不打算道歉？”
程礼阴森森地瞪着他，不管如何都不肯开口。
最后章老爷子替他说了话。
贺玉泽再怎么不忿，也总是得给章老爷子这个长辈面子的。
所以他只能咬着后牙槽说了句：“既然章老都开口了，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章老爷子又跟贺家的几位长辈闲扯了一番，才带着人回章家。
回家路上，章老爷子神情冷淡说道：“你没权没势，招惹了有权势的人就只能自认倒霉。”
“今天是因为你的背后有章家。”
程礼没作声，只感觉到膝盖处的痛感似乎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了。”他说。
-
晚上睡觉时，章司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
程礼开了门，但就站在门口堵着，没打算让他进去。
“爷爷今天训你了？”章司注意到他跟爷爷外出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太高昂。
“没有。”他只是教了他一个道理。
章司想了想，还是不顾他的疏离冷淡，冲进他怀里抱了抱。
过了一会儿，程礼用手臂圈住他的身子。
“疼吗？”
“疼。”
作者有话说：
之前被砍掉的一个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