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好半天没说话。
程礼在琢磨着他的态度时，后者直接将东西原路还了回去。
可也一言不发。
程礼看了眼他伸过来的手臂，又抬头看向他。
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后，还是程礼先出了声：“你不要，是吗？”
他没有直接指名问对方不要的是那些东西，还是东西的主人，亦或者两者皆有。
章司自然是知道他问的是哪种。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跟他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先前你留下的程氏股份转让合同，我到最后也没有签名。”
程礼顿了顿，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才沉默地将东西都拿回来。
他的情绪又往下跌了一个级度。
章司注意到了，但并没有说什么，只叮嘱他：“以后不要一声不吭的就直接离开。”
现在章司是屋主，要是程礼从他的地盘里无故消失，担责第一方自然是屋主，所以有顾虑也很正常。
程礼无声地点点头。
章司也没再管他，回去哄崽子睡觉了。
程礼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然后一直看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住的房间，还是原来那个，就在程礼的对面。
那个崽子，怎么说也有四五岁了，怎么还跟章司睡一起？
程礼皱了皱眉。vb狗装你妈
自己这是在吃一个小孩子的醋么？
可就算那孩子不是章司的亲骨肉，对章司而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所以章司对他好，无可厚非。
而章司对自己，不过还是因为善良，见他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的，同情罢了。
程礼这会儿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摆清楚了，他对章司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章司不接受他的那些东西，也是为了方便以后理清两人的关系。他在狠下心来的时候，对待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到绝不拖泥带水。
这些年他成长得很好，虽然磕磕绊绊的，但还是很坚强地坚持到现在。
程礼在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后，沉默了许久。
那一晚，他整夜没睡。
-
章司第二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前段时间接了个政府项目，还等着他回去处理。
当他走到饭厅的时候，却发现了程礼在厨房里忙碌着。
他看见了章司走进来，语气平静道：“醒了？”
章司看了眼他做好的早饭。
“家里有专门的做饭佣人，你不要做这些。”
他的本意是想让程礼好好休息，但后者听了他这句话后，内心更加的不是滋味。
这句话话更加验证了程礼毫无作用的存在价值。
程礼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果他们不能重建以前那样的亲密关系，那至少也得有别的途径将两人牵连在一起。
程礼思虑良久，还是觉得“金钱关系”是最便捷的途径。
但章司也不缺钱，肯定也不会接受他的“房租”，所以程礼只能战术迂回，用他的劳动来作为房租的平替。
起码能让章司觉得，他还算是个“用得着”的存在。
程礼沉默了下，说：“反正我起得早，这些事情只是顺手。”
章司想了想，在C国的那几天，他确实天天都会早起。
也许只是他的作息习惯就是这样而已。不过他时隔一年多才回来，不需要调时差的吗？
程礼一夜没睡，调不调的都没多大影响，只不过章司并不知道他的内心世界，便没再多纠结。
他匆匆吃完了早饭，准备出门前还是跟程礼叮嘱了两句：“你要是出去的话，发信息跟我说一声吧。”
程礼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
章司停顿了下，又说，“要是留在家，没事做可以帮忙带带孩子。”
程礼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章司这才出了门。
小然的日常生活也有专人照顾，除了老管家外，还有两个佣人。
程礼一个“新手”，说是帮带孩子，但其实什么做不上手，没给人家添乱就算是帮忙了。
不过小崽子在解决完早餐后，就主动往程礼身边凑。
仔细算下来，程礼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所以也是很直观地能感受到他的身高和体型变化。
那张乖巧奶俏的小脸蛋没多大变化，但身子拔高了些，体型也在按着同比例放大。
不爱说话的性子也没怎么变，看样子也是还记得程礼的。
程礼在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差不多这般，可他那是因为跟着母亲相依为命，不想给母亲添麻烦才故意藏着所有的话没说出口。
这小崽子既不愁吃喝，又不愁用度，怎么也是这么主观意识的寡言？
看他的神情状态，又不像是阴抑的性格，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吧？
小然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裤腿，仰头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后，程礼蹲下身身子来，与他稍稍平视了些，说：“你现在几岁了？”
小然歪了歪脑袋，然后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最后朝他比了个四的手势。
“五。”他奶声道。
程礼抬起手，替他将大拇指轻轻掰了出来。
“你好像不怎么聪明。”程礼说。
小然听懂了话，皱了皱小脸。
这时候老彭刚好从旁边经过，看到两人的相处后和蔼地笑了笑。
程礼还没有跟他正式打招呼，这会儿朝他点了下头。
“彭爷爷。”他跟着章司的称呼方式喊他。
“小然的身体和智力都没有什么问题。”老彭缓缓道，“从出生到现在，都有定期做全身检查。”
程礼想了想，对面前的小崽子道歉：“抱歉，误会你了。”
停顿了下，又补充了句，“不过你看起来，确实像没发育好的样子。”
小然顿时撒开了拽着他裤腿的手，扭过身子往老管家的方向小跑。
这是表达他对程礼生气了的意思。
程礼全程看着，没有做其他的动作。
老彭犹豫下了，还是将小然往外推了推，然后对程礼道：“我还得忙别的事，程少爷帮忙带一带？”
程礼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不远处随时待命的佣人，没多迟疑，点头。
老彭假戏真做转身离开。
程礼没有主动上前凑近小崽子，而是开始用言语哄诱他：“你这么敏感，还能听懂我的话，难道是故意装傻？”
小崽子果然上当受骗，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
“但你这种水平很一般。你爸以前可比你厉害多了。”程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咋舌摇头，“还是太嫩了。”
小然眨了眨眼。
程礼跟章司回章家的时候，两人都十多岁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几岁大的章司是怎么样的，但这会儿他睁眼说瞎话的技能简直信手拈来。
“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幼儿园都不用去。因为什么？”程礼故意停了两秒，“因为他聪明啊，直接上小学了。”
小然似懂非懂，将信半疑的模样。
程礼说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正经，一点都不像是瞎说。
“真的吗？”小崽子一脸好奇地问。
程礼顿了顿。
这小家伙居然说了超过两个字以上的话，这还真是件稀奇事。
但他面不改色地接着道：“我骗你做什么？”
小然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往他那边走了回去。
程礼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小崽子并不抗拒，而是很自然顺从地任由他“处置”。
程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问他：“你应该喊我什么？”
小然眨巴眼睛：“叔叔。”
程礼：“……”
但没几秒，小然突然咯咯地笑。
程礼这才反应过来被这小滑头给耍了，不过他没有多恼怒，相反，他莫名地觉得有些庆幸，自己的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
这小崽子精明的很。
程礼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小嫩肉：“臭小子。”
两人的相处非常和谐。
程礼在跟小崽子玩的期间，完全忘了自己的危险属性，整个人的状态也很放松和自然。
后来他带着小然去了花园。
小崽子对那些千奇百怪的玩具兴致缺缺，但唯独去了花园后，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
“你喜欢花？”程礼随口问。
两人相处了大半天，关系变得更亲近了些，而小然对他的话也是有问必答：“喜欢花。”
“你爸也喜欢。”程礼说，“他以前闲得慌的时候，就会上网买一大堆的……”
小然抬头看了看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说着说着，突然就没声音了。
程礼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小然尝试了几种无声吸引他视线的方法，但都没有让他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最后他扯着程礼的衣服，出声喊道：“爸爸。”
程礼这才稍稍回神，下意识应了一声，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了，小崽子没有喊他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程礼打量了下他的小表情。
五岁了，不可能什么都不懂，而且他还很聪明。
不过他这一声对程礼来说，非常的受用。
程礼勾了勾笑，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很多的花，比这里更好看，想不想跟我去看一看？”
小然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得再喊一遍。”
小崽子非常干脆：“爸爸。”
“嗯。”程礼故作严肃，“不过还是得先跟你另一个爸爸报备行程。”
-
章司在开会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
会议主持人顿了顿。
章司在其他会议成员默不作声地打量中，动作流畅地掐断了电话，一边将屏幕往下扣，一边道：“继续。”
主持人这才继续讲解投影展示的内容。
程礼被挂断电话后，没再坚持重新拨号，而是改成了发微信。
[我出门了。]
然后发送了目的地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