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昏昏沉沉中听见了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门锁落下，重归寂静。
他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抹了一把脸。
等到外面黑幕再次降临，章司才悠悠转醒。
他动了动，身体依旧酸软。
房里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昏暗稀碎的远处灯光，颇有一种不知晦朔的错觉。
章司终于在床上坐起身，却听见了从沙发处传来的声音：“我买了粥，既然醒了，就吃一点吧。”
程礼也没征求他的意见，径直走向门边将灯打开。
明亮的灯光刹那间刺进章司的眼里，他下意识撇过脸，火气也在这时莫名地蹭蹭冒出，上涨。
“开灯前就不能先跟别人说一声？"
程礼转回来的脚步一顿。
章司也被自己无理暴怒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他的火气一时难消，话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他只能于事无补地小声道：“眼睛很痛。”
视野明朗开阔，房间内的光景显露无疑。
程礼看着床上精神不太好的人儿，大概是昨晚做得太过分，他身上的痕迹还很明显，躯体布满了斑驳的紫红色吮印咬痕，经由白皙光洁的肤色相映衬，更显得他整个人楚楚可怜。
有一瞬间，程礼从心底泛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倒不是后悔睡了章司，就只是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过分，至少不应该故意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
程礼深知是因为自己遇到了程末，在失智的边缘又看到不省人事的章司后，浑身裹挟着的恨意阴差阳错就变成了性. 欲，才会出现现在这个有些难以控制的局面。
程礼向他道歉：“对不起。”
章司肚子里的一堆火气瞬间堙熄。
两人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程礼找了由头打破：“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章司看了眼床边柜子上的粥，默不作声地挪身过去，安静喝完。
期间程礼走过来想接过粥喂他喝，但被章司躲开了，从他的僵硬的动作和表情来看，大概率是故意回避着他的靠近。
程礼读懂了他的意思，识趣地坐到一边去，给他留了空间，耐心地等着他解决完充饥食物。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避嫌又有什么用呢？
可章司不会这么想，他还清楚地记得，程礼是有女朋友的。
他吃好后，便跟程礼说：“嫂子那边，你跟她解释吧，不管怎么样，我也有错。如果她需要的话，我会不遗余力地给她补偿。”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接触商业场上的事情，但好歹他也算是豪门少爷，给出的承诺都是基于家族背景与势力的。
“不管是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她的，以我们章家产业的名义。不过，还得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章司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落寞，“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嫂子？”
章司不动于色：“你的女朋友。”
程礼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过多解释，他看着面前的人低垂着头，往他脑袋处伸出了手，只是到半空中时又及时缩了回去。
程礼垂眸看着那只手，拇指与食指无意识揉搓着，嘴上随意应了声：“嗯。”
“你不用工作吗？“
章司总觉得两人独处时的氛围太过尴尬，尤其是在……事后。
程礼自上了大学就基本都是离家的状态，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忙，忙各种各样的学习活动与竞赛项目，工作之后忙碌更甚，章司很多次找他被拒绝的理由都是：工作忙。
章司还以为早上时他离开是回去工作了，但看他的模样又像是在房里等了他一天。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头就被他否定了，他自觉没有那个本事让一个工作狂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耗在他的身上。
“下班时间。”
“哦。”
章司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回去了。" 可是没有手机，要想回住所，除非走路，或者……
程礼看了他一眼：“我送你。”
可章司下地走路实在勉强，他支撑着酸麻僵痛的腿挪动了几米，最后受不住地靠在墙边蹲下了身。
程礼原本走在前头，步伐迈得大而快，走远后才发现后头空空如也，人给落远了。
他往回走到章司蹲着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话不说把人公主抱了起来。
章司身体很僵硬，脸色也有点苍白。
程礼瞥了眼，解释：“看你走路不方便，只是搭把手的帮忙而已。”
章司没说话，但挣扎的意图明显消下去了。
程礼自己开了车过来，便直接抱着人一同去了停车场，把人放进了副驾上，替他系好安全带后，又从后备箱取出一条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他要是真心想照顾人的时候，确实是能做到事无巨细和面面俱到，章司无神地想，他现在这么耐心的对待自己，或许是出于愧疚，但绝无可能是出于真心想照顾。
行驶途中，车上的两人依旧无言，一个不想说，一个不知道说什么。
章司没多久又靠着颈枕睡着了。
回到住所后，也是程礼抱着他下车，然后上了楼进屋。
当身体沾到自己的床时，章司醒了。
他睁开双眼，盯着程礼看。
程礼果然应现先前“只是搭把手”的承诺，将人送到最终地后，自觉地避了嫌。
他扭头走前说：“好好休息。”
“礼哥，”章司却喊住了他，“你……哪来的钥匙？”
“……“程礼一顿，将钥匙掏出来放在门边的桌子上，“当时替你租这个房子的时候，房东给的备用钥匙，抱歉，这段时间忘了，没有给你。”
章司摇了摇头，但后知后觉背对着他的程礼是看不见的。
“没事。”
虽然他没有多想，也不觉得程礼留着钥匙是故意使然，但他这种不假思索的处理方式，却让章司莫名觉得略显偏激。
就像是，在急于撇清暧昧嫌疑。
章司不是不懂自爱，更不是自甘堕落耽于情爱之事，但程礼在伤害了别人之后依旧没有补偿的实质性行为，反而想着撇清自己独身事外的做派，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心寒。
明明，这一次肮脏的错误源头是他自己。
章司内心不可止地苦涩而笑，原来真的有人会嫌恶初次不洁到这种地步的。
……
程礼下了楼，回到车子上时，电话恰好响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是章司，下意识地选择了置之不理，但两秒后又回想起来，章司的手机根本不在本人身上。
上一次通话的对象是姜深。
程礼划开了接通键。
“程礼？”
低沉深厚的声音回荡在车里，程礼愣了两秒，脑子里自动匹配到了声音的主人，何之却。
“章司的地址，发过来。”对方说话的口吻不容人拒绝，“发到章司的手机上。”
以前程礼跟着章司随章老爷子去过何家，与何之却也是有过几次碰面的，虽然双方都没有兴趣了解对方的底细，但好歹，也是相互知道对方的基本情况的。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更没有交情来往，就算在外边路上遇见了，也不会打招呼的关系，谈不上有什么交流上的冲突。
所以这种颐指气使的口气让程礼感到很是冒犯，即便对方曾经是个参与过刑律修撰的刑辩大律师。
程礼漫不经心道：“你让姜深听电话。”
对面突然没了声。
“别废话。”没过一会儿，何之却又重新端起冷酷的态度，“地址。”
程礼嘴角勾笑，听到别人吃瘪让他心情大好，尤其是这类心高气傲的别人。
他自认为见识过不少人的脸色，算是擅长猜度别人的心思。
何之却这一改人设的反常反应，约莫是在姜深那里吃了亏而导致的。
“我也说了，让姜深听电话。”
对面呼吸声一重，显然是气在头上了，可程礼却没再听到他的声音，安静了二十几秒后，对面才又有了声响。
“程总。”
程礼没见过姜深本人，但先前有过一回电话对话，自然知道他的声音的。
姜深的声音中带着恬淡的清冽，异于章司声线中的淡淡的清冷，但两者都是同一类悦耳的青年音。
只是他现在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烟哑。
程礼开门见山：“你需不需帮助？”
姜深没太懂他的意思：“程总？”
“我可以去接你。”程礼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只能送你到章司的住所，你们暂时相互照应一下。学校那边，我替你们请两天假。等章司状态好转后，你俩再一起回校。”
程礼顿了顿，又道：“这期间，你只能睡客厅沙发。”
姜深手指扣了扣手机壳边缘，回道：”好。“
程礼挂了电话后，眼睛不由自主地透过车窗往楼上看。
章司的房间灯还亮着。
才八点，肯定是没睡的。
他双手交叠搭在方向盘上，侧头低垂轻压在手臂上。
……
“程总说，他会过来，“姜深撇开脸，低声道，”接我去章司那儿。“
何之却揉了揉太阳穴。
“行。”
姜深想了想，说：“谢谢。”
何之却有些好笑：”谢什么？谢我差点没睡了你？还是谢我大度放过你？”
姜深闭言，决定这会儿继续装鹌鹑。
“你的身份证我没收了。”何之却捏起他的身份证装进了自己口袋，“等你想好怎么弥补错误的时候，再来问我要。”
姜深脸上强装的风轻云淡瞬间坍塌。
作者有话说：
问：副cp什么情况？
答：姜姜提裤不认人，纯情魔头何大律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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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又被加班，回家有点晚，严重迟点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