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大三，埋头学习。
他见过程礼一次，是他回来拿毕业证那天，在路边的咖啡店，程礼手上提了两杯咖啡走了出来。
高闻说：“是程礼。”
章司远远的看着，“嗯”了一声。
“他在B城，干的挺好，大有替公司开拓疆土的气势。”
章司默言，他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在哪，做了什么。
章家对不起他，他却一如既往地替章家卖命效力，越做越好。可自己却一事无成，虚度光阴。
“那杯咖啡，估计是买给女朋友的。”高闻想了下，又说了句，“他在跟你之前，并不喜欢男生。”
章司内心更加酸涩了，他当初就是用救命之恩把他困在了章家，他对程礼一见钟情，但程礼未必喜欢过他，也许他只是，反抗不了。
他心里有愧，愈发强烈。
后来，他回到家里，跟章老爷子说：“我想考研。”
有上进心是好事，章老爷子点头了。
章司更加埋头苦读了，他每天早早起床背单词，晚上做题到十一点半，坚持了大半年。
成绩下来，刚好过了B大的初试线。他准备充分，最后又顺利通过了复试。
某天出门，碰到了徐文舟。
徐家在Z城，是“百事通”，徐文舟早就知道他考上了B大研究生，恭祝他，并意有所指地说：“你还挺执着的。”
B大，离程礼所在的公司很近。
章司笑容淡淡，没有辩解。他考到B大，与程礼无关，但说出去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章家把你保护得很好，别轻易走出舒适圈。”徐文舟好言相劝。
他欣赏章司，更多是色心作祟，而且章家势力太大，目前他还做不出招惹章家是非的事。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章司若是再与那个黑心魔头纠缠不休，章家也未必一直站得稳当。
……
章司Z大本科毕业，又考上了B大研究生，有许多人送上祝福。
但他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有来往的，大都是因为章家生意而认识的。
高闻依旧徘徊在他身边，慢慢地频率变低了，他家里有意让他接管家业，限制了他的私人时间。
章司没有答应他，他也没有理由强留在他身边。他在离开前，忍不住跟程礼抱怨：“你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程礼说：“你都睡了，还有什么不满？”
高闻被噎住，没再说话。
徐文舟本来跟章司关系淡淡，但因为最近两家有合作，碰面多了，他也常顺路送他回家，两人变得热络了起来。
暑假的时候，徐文舟也经常带章司出去去玩。
章司因为闷头备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外面的新鲜空气很是向往，徐文舟认识很多好玩的地方，能让他彻底放松心态，所以他每次出门回来心情都不错。
这天徐文舟送他回家，跟他说：“最近我也得去B城了，家里的生意。”
章司笑容未减：“挺好的。”
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
九月份，章司开学，章老爷子联系了程礼。
程礼交了女朋友，章司最近也跟徐文舟走得近，就算两人不在一起了，也还是朋友，而且以后章司要是接管公司了，少不了需要程礼的扶持。
以前让程礼离开，是想着让两人都能冷静，但两人之间还是不能闹得太冷，现在得开始重新调节回来。
他让程礼带章司去学校，并办好一切琐碎事。
程礼当然不会拒绝。
但章司却联系了徐文舟，他过去有半个月了，以他的能力，肯定已经对B城熟悉得差不多了。
徐文舟这会儿跟程礼待在一块儿，接电话时没有避讳，直接开了免提。
章司的声音清润悦耳：“徐文舟，你有没有空，后天去机场接我？”
徐文舟看了一眼程礼，后者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
徐文舟说，有。
章司得到肯定，放下心，挂了电话。
“既然你不想跟他过多接触，那以后接人的事，都交给我吧？”
程礼无所谓：“随你。”
……
去B城那天，章司难以掩抑兴奋之意，他在Z城呆了很久，这回来到陌生的城市，眼里充满期待。
徐文舟早早在机场里等着，章司一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他。
他长得高，五官端正，身上带着一股淡淡书卷气质，很是显眼。
章司冲过去，扑了他满怀，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把对待程礼那一套用在了他身上。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变得很僵硬。
徐文舟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章司很快从他身上退了出去：“谢谢你，抽空来接我。”
徐文舟笑：“不客气。”
最后两人上了车，徐文舟说：“先送你去学校，把手续都弄好了后，再去吃个饭。”
“好啊。”章司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徐文舟又开口，但不是对他说的：“程礼，你可以走了。”
章司一愣，回头去看时，人已经拉开车门下去了。
他的手突然攥紧了安全带。
“你爷爷事先通知他来接你，他也刚好要在附近谈生意，所以顺道来看看，不然你爷爷那边不好交代。”徐文舟跟他解释。
“嗯。”
章司往窗外看时，车外的程礼也正好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作为。
明明可以打个招呼的。
-
章司没有住学校宿舍，章老爷子给他安排了校外的住处。
吃完饭，徐文舟将他送到了新住所。
章司大致看了眼房子，一室一厅独卫带阳台，采光不错，他一个人住，刚刚好。
“谢谢你。”他由衷感激道。
“你要谢，得谢程礼，他找的房子。”徐文舟将人安顿好，就准备要走了，“人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有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章司点点头，送他到楼下。
回来后他整理行李，收拾好卧室，洗完澡出来，才给程礼发了条信息：“谢谢。”
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
正式开学那天，他早早到了学校，有一些热情的同学问他要了微信，他爽快地给了。
加好友的时候，程礼的信息刚好进来，他说待会儿要过来找他。
第一节上的法律概述课，章司心不在焉。
下课时，那个说要来找他的人，出现在了课室门口。
程礼的外貌条件和气场，自带一种吸引人眼球的属性，原本熙熙攘攘的课室，慢慢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门口一身修身正装的俊郎职场精英。
章司心跳加快了两下，盯着人群视线，快步走到他面前：“有事吗？”
程礼公事公办，没什么情绪：“爷爷交代，让我带你见见领导。”
“哦。”
两人已经疏离到了这种地步。
和领导吃饭的时候，他先夸了程礼，又接着夸了章司：“程总年轻有为，章少爷仪表堂堂，章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章司垂眸：“谢谢。”然后再也没有话。
仿佛没有什么兴趣跟他们继续闲聊，双眼宁愿盯着面前的碗筷饭菜发呆，也不愿放在他们身上。
领导有些尴尬，笑容讪讪。
程礼看了章司两眼，倒是很熟稔地找话题调节了气氛。
因为章司还是学生，没人敢劝酒，所以酒水全都进了程礼的肚子。
一顿饭后，程礼看着还挺正常，他拿起章司的东西：“走了。”
章司起身，跟上他的步伐。
上车时，程礼让他开车。
章司照做，他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程礼喝了酒不能开车，他跟着程礼上楼，通知司机过来接他。
章司给他倒了杯水：“礼哥，喝点水吧。”
不管怎样，他都不愿看他难受。
程礼没接。
“你跟徐文舟，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这么好的？”
章司有些愣神，他没有多说，只道：“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程礼冷冷的看着他，只要对他好，他就能无条件信任么？
两人相顾无言，章司干坐不下去，打开了电视，想用电视的声音缓解气氛的尴尬。
茶几上的水，程礼一直没喝，也一直没跟他说话，他坐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一小时过去了，司机还没出现。
章司看了眼时间，小声问：“司机什么时候到啊？”
程礼睁开眼，看了下手机。
“很快。”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章司又问了一遍。
程礼连手机也没看：“快了。”
章司默了默，动身将茶几上的水杯收走。不管他了，明天还有课，让他自己在这里等吧。
章司在他面前俯身，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大半的眸色。
程礼却注意到了他的唇，软润微张。
收好茶几上的东西后，章司又去整理了程礼身边乱放的书，但身体突然僵住了。
程礼压着他的手，然后握紧。
章司想抽回手，但完全动不了，程礼大力一拉，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脸色刷白：“礼哥，你有女朋友的。”
程礼皱眉，但懒得解释，手上没停下动作。
章司用力挣扎，没挣开，他脑袋里回忆起了不太好的画面，声音颤抖：“不要。”
程礼不太在意，他摸了摸他的白皙的侧脸：“不喜欢我了吗？”
章司身体止不住哆嗦，他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这么快就变心了？”程礼眼底阴冷，但章司低着头，没有发现，“喜欢徐文舟？”
不，他还喜欢他。
可是他也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了，所以他要控制好自己，他不想再次成为他眼里最讨厌的那种人。
程礼却眼神阴沉，低头咬上他的下巴。
“不要！”章司剧烈反抗，张了张嘴，再次强调，“你有女朋友的！”
“呵，”程礼冷笑一声，讽刺道，“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守身如玉么？”
章司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的脸色很难堪，难堪到最后，掉了两滴泪。
程礼的唇继续在他的嘴唇上细细碾磨，往上一点点游走到他的侧脸时，尝到了泪水里的咸。
他的动作霎时一顿，猛地将人推到一边，酒意跟着清醒了大半，匆忙起身时，恰好有人在敲门。
司机敲了两下，里边就开了门。
他对上程总的眼睛，发现他眼底蓄满了冷意，完全没有平常淡漠如水的模样。
程礼转身看了两眼沙发上微微抖动的人，冷声道：“走。”
……
章司听到人走远后，坐起了身，擦掉脸上的水迹。
他听话的以为，日子过着过着就会好的。
可是没有好，他还是那个肮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