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视线凝在他那头金发上，沉默地在申屠凌对面坐下。
申屠凌一向喜欢坐在明亮的窗边，这次却选了角落，只是那头金发和夏意的白发实在显眼，还是有路过的学生好奇扫来几眼，见到申屠凌又自觉挪开视线。
他没在意，只是眷恋而贪婪地看着夏意，不过几天没见，却像是隔了一辈子。
可不是一辈子吗。
夏意恢复平静，轻声对端来咖啡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一如往常温柔而亲近。
相较于似乎哪哪都正常，完全没有经历学籍被销毁这件事一样的夏意，他反倒像是突然走投无路的那个。
“意意，对不起，”申屠凌想到这里，有些不敢看夏意，“学籍的事情……”
“……”
夏意温和地看着他：“你是在等我说‘没关系’吗？”
申屠凌哽住，狼狈地低下头。
“不，是我的错。我没能完成承诺的事情，还忍不住以此为借口约你出来，对不起，我太想你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我知道。”
夏意轻声打断：“申屠凌，我知道。”
申屠凌单手捂住眼睛，有些哽咽：“不，夏意，你不知道！”
夏意不知道，自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为他的学籍奔走，又是怎么样在苏杭面前低头，才没让苏杭因苏染的信息素紊乱牵扯到夏意。
身为申屠家这一辈默认的继承人，他要承担的责任太多太多，以至于当这些事情同一时间涌来时，即便是S级Alpha申屠凌也感觉到了疲惫。
连一头金发都黯淡许多。
但最让他疲惫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夏意的无视。
“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在我们以前一起建立的私人社区上，你没有理我。”
“你没有理我……”
申屠凌的声音近乎绝望。
夏意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私人社区指的是什么。
当初申屠凌刚和他在一起，约定了以后不管有什么误会，都要及时解除。
夏意其实现实中是个不喜欢表达自己的人，因此有些为难，于是申屠凌建立了一个私人社区，只有他们两个人。
每当他们之间有什么小吵小闹，申屠凌都会在私人社区内求和，剖析自己的心。
夏意也每次都忍不住看完，然后原谅他。
连申屠凌这头金发，都是在一次因夏意对自己天生疾病导致的白发不开心，申屠凌特意去染的。
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但……夏意沉默片刻，平静地说：“你忘记了吗？你把苏染也放进私人社区后，我已经不看很久了。”
其实不是，上辈子苏染闹脾气，夏意受不了他撒娇，没拒绝申屠凌把他加入社区。
从那之后，申屠凌的自言自语不再是给夏意看的爱意表达，每一条都会得到苏染的回复，信息实在是太过繁杂。
但夏意还是会看完，只是设置了免打扰，每天定时看完。
因为他怕会错过申屠凌的心情。
而不看社区甚至不看光脑……是在他们疲于奔命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申屠凌一愣，下意识否定这个答案。
沉默弥漫了角落，申屠凌抹了把脸，大家族培养出的精英子弟，即便颓丧也带着孤狼的凌厉，不笑时气势更加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约夏意出来的另一个目的问出了口：“苏家说，你收下了他们的钱，决定和我分手？我不相信，夏意，我要听你当面说。”
申屠凌认真地看向夏意，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但夏意只是顿了顿，轻嗤了声。
温柔有礼的夏意，植物科学的优秀生，申屠凌朝思暮想的少年，甚少露出不礼貌的神色，申屠凌心中隐隐不安。
“夏意？”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吧。”
夏意眨眨眼，甚至带着浅笑：“你问出这个问题，是想听我否认吗？没有，我收下了他们给的赔偿款。”
申屠凌脸色煞白：“不可能！”
夏意面无表情，没打算解释自己拿走的钱是什么，“我只是拿走了我应该拿的。”
他怜悯的视线落在申屠凌脸上，让申屠凌陡然生出自己其实从未被夏意偏爱过的错觉，但很快他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他用力握住夏意放在桌上的手，“意意，不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
夏意缓慢而坚定地抽出手：“祝你和苏染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他站起身，垂眸看到了申屠凌的失措和暴躁。
“不见。”
“夏意——！”
申屠凌暴怒地抓住转身欲走的夏意，眼中充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染染一心想要替我对你道歉，找不到你在冷风中吹了一个多小时，我不信你不记得这段时间是他的发情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恶毒的人了？！”
暴怒的Alpha精神力激荡，咖啡厅里的人若有所觉，疑惑地看向角落。
看到是学校著名的AB情侣后，窃窃私语讨论起最近的热闹来。
夏意不喜欢暴露在人群视线中，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观赏动物，曾经申屠凌会宝贝似地跟他说，只要在他一个人视线中，不让别人看到这么好的夏意就好了。
但现在，申屠凌主动让他处在看热闹的视线中央。
并且仍是为了苏染。
夏意突然笑了，不再压低声音，用平常的音量道：“所以呢？”
“我为什么要记得一个Omega的发情期？是我求着苏染去替我的恋人，一个生活自理、没灾没病的Alpha，站在冷风中吹一个小时，等一个甚至没提前通知过的人道歉的吗？”
“申屠凌，宠爱你的Omega，不需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也没必要拉着我这个平凡的Beta一起。”
“我实在是厌烦了你。”
“就这样吧，AO天生一对。”
在众人哗然的视线中，夏意挣脱申屠凌已然无力握紧的手，转身离开。
申屠凌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连周围八卦的声音都不顾了。
也忘记了要帮苏染说论坛上在骂他小三的事，心里不断否定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来怪夏意的。
明明应该是他道歉，夏意接受，他们重归于好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杭说夏意收了钱决定和他分手，但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质问夏意自己不相信的事情？！
光脑亮起，苏染声音凌乱呜咽：“阿凌……阿凌……我好难受……你在哪里？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生病的……我要去给夏意哥哥道歉的……”
他在信息素紊乱中进入了发情期，现在很危险。
骤然想起这一点，申屠凌抹了把脸，深吸口气安抚苏染：“我马上回去。”
结束了。
夏意仰头看向边境线，那是他的小白楼在的方向。
他一身轻松，很快想到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买点清洁用具，等待安淳拉着壮劳力帮忙迁居。
白发少年双手插兜，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他一回生二回熟地拨通了苏杭的通讯：“苏大少，赔偿金和收钱走人，不是一回事吧？”
他得给安淳也攒个老婆本。
Alpha太烦人了，还是劝安淳找个Beta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