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剧组集体搬迁,上了前往阳城的车。
天又在下雨,温度又低了一些,张和颂穿着跟杨鸣同款的格子衫,搓着手跳上了车。
方辞看见只有他一个人,顺口问了一句:“杨导呢?不跟咱们一起?”
换取景地这件事剧组提前几天就在准备了,今天真行动起来很快,现在前头几辆车已经开走了,外头应该没杨鸣什么事了。@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张和颂关上车门,解释道:“他还得在景区留半天。请来的清洁公司在打扫剧组撤离之后的卫生,老杨可是跟景区打了包票拍摄行为绝对不会对景区环境造成妨害的,可不得仔细盯着点。”
他们剧组虽然一直比较注重环境保护这方面,但这么多人在这里活动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有点痕迹在,还是要清理一下的。
人都到齐了,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方辞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打算看看今天工作室发过来的文件。
姜眠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忍不住凑过来刷存在感:“小辞,你知道我的平板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方辞想了想,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旅行包:“在里面,夹层里。”
姜眠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跟方辞说了两句话,他心满意足,从包里扒拉出自己的平板,重新安静了下来。
车很快就发动起来了。
行车的时间枯燥无聊,方辞处理了几份文件,关上笔记本打算闭目养一会儿神,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脖子有点累,正巧旁边似乎有个高度正好的靠垫,他忍不住靠了过去。
旁边人的身体似乎轻颤了一下,没有躲开,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让他靠着,顺便给他盖了一件衣服。
方辞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等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在了国道上,周围的风物也从南方精致小巧的聚落变成了一片一片连绵疏阔的麦地和棉花田。
他正靠在姜眠的肩膀上,而姜眠端正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正在拿着平板认认真真地打游戏。
大概是感知到他醒过来了,姜眠关掉了游戏,跟他打招呼:“醒了?”
方辞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问他:“累不累?”
姜眠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啊,很累,肩膀都有点麻了。”
方辞给他揉了揉肩膀,没好气地对他说:“包里放了旅行枕,你随便塞一个给我就好了,非拿自己给我靠干什么?”
姜眠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偏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方辞莫名心跳快了一点。
姜眠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靠着就好了,刚才说累是逗你玩的。”
方辞感觉更不对劲了,忍不住偏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没有处理这种奇怪氛围的经验,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小李跟我讲过,你说你再玩随机性强的游戏就是狗。”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姜眠又在游戏里抽奖。
还沉船了。
姜眠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不要面子的声音:“……汪。”
方辞:……
能屈能伸,不愧是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坐在前排的张和颂忽然喊了两个人一声:“小姜,小方。”
方辞停止跟姜眠大眼瞪小眼,问他:“怎么了?”
张和颂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咳,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咱们快到地方了。”
奇了怪了,这两人不就是在闲聊吗?他怎么有种打扰了人家好事的罪恶感?
方辞如释重负,立刻去观察窗外的风景。
姜眠偷偷看了一眼方辞的侧脸,继续勤勤恳恳地打开游戏试图抽出保底。
车已经下了国道,窗外是一些连绵的灰黄色的山,道路两旁有明显的黄土断层痕迹,植被稀稀拉拉的,往远处看,能隐约看见辽阔的荒漠。
十分钟后,车驶入了城内。
相比于城外鲜明的地方特色,城内的景象就显得更加现代化了一些,毕竟现在各地发展规划越发完善,城内跟普通的北方城市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只在街市和一些细节的布置上能隐约看出地方特色。
一行人大包小包地进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终于暂时安顿下来。@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小李还在车上找自己的行李,姜眠坐在桌子旁边喝热水,喝一口看方辞一眼,再喝一口,又看他一眼。
方辞想注意不到他都不行,只能主动开口问道:“怎么了?”
姜眠问他:“听说附近有座千年古刹,明天剧组要先去片场搭一些基础的布景,不用开工,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参观参观?”
千年古刹?
方辞查完资料,瞥了眼巴巴的姜眠一眼,跟他开玩笑:“……普济寺对吧?我刚刚查过了,这座庙最出名的就是求姻缘,怎么,你想去求求看吗?”
他职业精神作祟,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下。
谈恋爱的话……虽然姜眠也没立过什么单身人设,但真要谈的话,还是要提前准备好公关。
姜眠觉得这不对:“谁说去庙里就只能求姻缘了,这是思维定势!”
这多暴露他的本意啊!
他义正辞严地驳斥道:“一座正经的寺庙当然要全方位多角度地满足人们求神拜佛的愿望才能获得可持续发展,仅仅靠求姻缘这种单线运营是无法长久的。为了这座千年古刹的未来,我们必须要从自己做起,比如去那里拜个财神参观个古建筑什么的。”
方辞问他:“小李呢?怎么不让他陪你去?”
姜眠眨了眨眼睛:“不用管他,他说他有约了。”
方辞有点狐疑:“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姜眠表情严肃:“……放心,他会说的。”
方辞有点想笑:“哦。”
姜眠敏锐地察觉到方辞好像是在逗他玩,于是控诉道:“你上次明明说过了,我再想约你不用找理由了,你都会跟我走的。”
方辞笑了,终于点了点头:“好,明天我也没什么事,陪你去。”
他想了想,又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单独约我啊?”
姜眠脸有点发烫,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想单独跟你一起浪费时间。”
*
第二天一早,姜眠就兴冲冲地拉着方辞去了普济寺。
这天是工作日,他们来得又早,寺庙里面人并不多。两个人去买了票,正想进寺,忽然被门口蹲守多时的一个老太太拦住了。
老太太穿着一身灰蓝色唐装,手中握着一把黑伞,枯瘦的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抬起瞎了一只的眼睛,严肃地看着两个人,声音沙哑而神秘:“两位先生要来算一卦吗?我看两位命格清奇,贵中带煞,且这煞就落在近日,只要过了这一劫,往后就都是坦途啊。”
姜眠仿佛十分信服的样子,虚心请教道:“哦,然后呢?”
老太太被他打断了节奏,一时间有点被整不会了,卡了一会儿壳,才终于重新想起了后续的话术:“呃……是这样的。虽然这劫极为凶煞,但多亏你们遇到了老婆子我,老身曾在碧霞元君坐下修行,研究了一辈子命理,只要你们用了我这佛牌……”
姜眠打断她的话,继续虚心请教道:“碧霞元君是泰山神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道教体系的神,原来道教体系的神还会教徒弟制作佛牌啊。”@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老太太有点绷不住了:“后生,你这就不懂了……三教合流,佛道本是一家,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姜眠赞叹道:“奶奶,您真是有大智慧啊!”
老太太被吹捧得飘飘然,不由得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自豪:“一般一般。”
她谦虚完,终于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正事:“那个佛牌……”
姜眠微笑:“没带钱。”
老太太立刻拉下了脸。
方辞忽然扯了扯姜眠的衣服,低头对他说:“姜眠,有熟人来了。”
姜眠暂时没管老太太的驴脸,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裴悯和王梦娇正手挽着手往佛寺的方向走来,身边熟悉的黑衣保镖们手里捧着些乱七八糟的佛经贡品,尽职尽责地护卫在两个人身边。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阵仗看起来大约是佛子特意来礼佛的。
王梦娇今天穿了一件葱绿色的旗袍,纤细的腰肢在定制款收腰旗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不盈一握。
就是在西北的寒风之下显得有点冷。
但她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在乎,正在黑衣保镖们的包围之下,踮起穿了十厘米高跟鞋的脚,娇艳的红唇吻在裴悯的侧脸上,随后又像是站不住一样,娇弱地倒在了裴悯的身上。
裴悯大手揽住她的细腰,喉结微动。
王梦娇娇吟了一声,葱白的小手顺势在他胸口画圈圈,向他道谢:“多谢您了,裴佛子。”
裴悯揽住她细腰的手更紧了些。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他都要忍不住为她破戒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小,听见“佛子”两个字,老太太眼睛一亮,对面前这两个明显没有潜力的客户飞速失去了兴趣,转而盯上了下一个目标,敷衍道:“没事了没事了,你们很好很健康,愿我佛保佑你们。让一让,老婆子还有别的事情。”
姜眠拉着方辞,两个人敬畏地让到了一边。
他俩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步履蹒跚又不失迅速地走到裴悯和王梦娇面前,用夸张而感情充沛的语调夸赞道:“这位先生,您与佛有缘呐!”
裴悯露出了矜贵而高傲的笑容,示意身边的保镖们不要拦老太太,维持住清冷的人设对老太太和蔼可亲地点了点头。
姜眠忍不住跟方辞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今天这位老太太怕是要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