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江挽答应和他在一起, 和他约会,同他做完所有亲密的事,他也还是没有信心他们会走得长远。

  那么多人爱他, 却也同时伤害他, 他吃了苦,长了教训,所以他不会安于现状,放弃警戒沉湎他给的爱,也这样他才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保护他自己不受到伤害,这样他才可以随时体面地抽身离去。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

  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无比苍白, 燕炽喉结快速滚动两下,能做的却只有攥紧了手中的三炷立香, 指腹被压上了三道红痕。

  江挽看见了他眼中的心疼和隐忍的浅淡泪光, 没说话,只是很轻地弯了下唇, 转回去, 双手执起立香。

  他们来祭拜江静竹女士的遗像,穿得不是特别庄重,但也不是很随意。江挽带着燕炽对着江静竹女士的遗像拜了三次, 然后将立香插在了香炉。

  黑白遗照上年轻的江静竹女士的笑容依旧, 温柔地隔着时空注视着他们。

  在这样的注视下, 燕炽心情却愈发沉重,他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但比刚才肉眼可见地蔫了不少。

  “江阿姨。”他依旧撑起了笑,将立香插进面前的香炉, 对着江静竹女士的遗像自我介绍,态度恭谨, “我是挽挽的男朋友,燕炽。他以前见过您,我和您是第一次见面。”

  “我爱挽挽。”燕炽郑重地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好好爱他。”

  江挽这个时候侧目看向他,他的侧脸却严肃又认真,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了眼他,安抚地扬起唇角,却没说话。

  他知道江挽肯定有话要和他母亲说,于是在给江静竹女士上完香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留江挽一个人在这里。

  谢重山的遗照放在江静竹女士的遗照旁,等燕炽出去后,江挽给他也上了炷香。

  江静竹女士生下他的时候才二十岁,他不知道她和谢重山之间的感情纠葛,也无法知晓在谢重山失踪后,她是以什么心情决定生下他。

  知道这些往事的人都相继离世了,江挽也不打算再去探究。

  “挽挽今年三十一岁了,妈妈。”他在江静竹女士面前习惯性带上了有撒娇性质的自称,他重新给她介绍燕炽,“刚才给您上香的那个人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他说着停顿下来,注视着安静燃烧的立香之上冉冉升起的烟,过了会终于看着江静竹女士的遗像轻轻叹了口气,旋即微微笑着说:“也许以后会有机会,我可以带他来您的墓前看您。”

  “还有——”他又说,这次有些轻快,弯起的唇角一直没落下去,“今天的约会,其实我很高兴。”

  ……

  燕炽站在门口没离开,别墅的隔音做得很好,他听不见江挽在里面说了什么。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燕炽在听见门被打开的瞬间就收敛起眸中的情绪,调整好情绪看着江挽:“老婆,你好了?”

  江挽“嗯”了声,眼中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目光扫过燕炽微红的眼圈,带头朝房间的方向走。

  燕炽跟在他身后回了房间,在他关上了房门后,江挽停下来,折回身站在他面前,指尖还带着淡淡的檀香,抚过他微微泛着红晕的眼圈,问:“不开心?”

  “没有。”燕炽握住了他的手腕老实承认,“只是有点心疼老婆,还有点后悔。”

  江挽任他握住手,眸光微动,知道他看出来了他的忧虑,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了淡淡的笑意:“后悔什么?”

  “后悔当年没有逃出来带你私奔。”燕炽对他坦诚,“如果当年我带你私奔,也许你就不会遇到后面的事,被他们伤害。”也许他现在在心仪的艺术团里冉冉发光。

  然而事实是,当年的江挽不可能会抛下疼爱他的奶奶和恩师跟他走。

  江挽却不置可否,顺着他的话问:“我只会跳舞,不会赚钱。我答应和你私奔,你打算怎么养我、保护我?”

  只要他出去露面,觊觎他的人就不会少,燕炽无权无势,照样无法保护他。

  “老婆只需要专心跳舞,我会负责赚钱。”燕炽却抱着他的腰认真说,“我可以日夜不休打三份工养老婆。”

  “……合法的,低投入高风险高收益的工作有不少,而且以主人格的脑子,我们不会一直无权无势,我和他都会保护好你。”

  温景瑞给副人格的评价一直都是“一个具有反社会倾向的疯子”,但他实际上除了那次在赫斯顿有点失控以外,他从来没在江挽面前发过疯。

  有人不怕疯子,但会怕不要命的疯子,只有死人才不会觊觎他最心爱的挽挽。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也不在乎手上干不干净。

  但江挽会在意。

  他在江挽面前是可控的。

  燕炽敛着心中的阴暗,没让它们流泻出来让他察觉。

  江挽没忍住弯了弯眼睫,手腕挣脱了他的手,拍了下他的胸肌,说他:“油腔滑调。”

  燕炽却搂着他的腰没放他离开。

  江挽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言语上的安抚,燕炽在江静竹女士的遗像前已经说过一遍承诺了,再说一次,就显得太贫瘠苍白。

  他自知单凭说话比不过主人格那个死绿茶,无法说出花来哄江挽开心,于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提刚才在江静竹女士的遗照前的事。

  他们的约会被破坏了,还有最后一个环节。两人在门口抱了一会,燕炽终于低下脸,想要含住江挽那双甜蜜饱满的嘴唇。

  他的呼吸喷洒到江挽脸颊,每次堪堪要被吻上的时候江挽就躲开了他的吻。

  燕炽亲不上,扣着他的后腰,哀求似地笑了下,鼻尖缠绵地蹭着江挽的鼻梁:“老婆,今天要结束了……”

  江挽环着他的脖颈,与他耳鬓厮磨,额心相抵,唇角逸出轻笑,终于大发慈悲没有再吊着他,让他顺利含住了他的唇深吻。

  舌1尖的交11缠从轻勾描绘到水声靡靡,燕炽手臂难以克制地隔着薄薄的布料压在江挽的后腰,力大到几乎要将他揉进骨髓,臂间高于常人的体温也存在感极强地烙着江挽的后腰。

  江挽被缠绵逼得面红耳热,快要呼吸不过来,不着痕迹睁开眼,却与燕炽幽深赤·裸的目光交汇。

  燕炽眼底的那簇火幽暗不明,有暧1昧的情1愫在暗中涌动,几乎让人窒息。

  江挽面孔变得愈发绮丽漂亮,想要再闭上眼,燕炽却在摸了下他的耳垂之后突然一把抄起他的腿弯,抱着他往床边走,他又下意识扶着他的脖颈睁开了眼。

  他身体恢复后暂时没办法治好杏瘾,因此他床边的抽屉里放着Jissbon——燕炽才刚做完结扎,三个月内还需要用到它。

  燕炽单膝跪在江挽腰侧,单手拉开抽屉取出那盒还没拆封的Jissbon,另一手滑进了江挽的衣摆,掌心的薄茧擦过柔软白皙的肚皮,带起了一阵战栗。

  江挽衬衣的扣子被蹭了两粒,微微凌乱,露出这段时间长了点肉的雪腻。

  “他做了蛋糕。”燕炽在江挽耳边近似呢喃,布料的摩擦声都仿佛能压过他的喁喁私语,“怎么办老婆,来不及吃了。”

  “嗯……”江挽喉间滚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他的目光擦过燕炽的额,看着摇晃的天花板,热汗润湿了他的鬓角。

  燕炽的吻落在下颌,手指也抚着他的喉结,江挽耳尖更热,喉咙在燕炽的指腹下动了动:“那就,不吃了。”

  “都听老婆的。”燕炽得逞地勾了下唇。

  他和江挽耳鬓厮磨,两人的汗水都交融到了一起,一塌糊涂。

  接下来的记忆江挽有些混乱。

  ——燕炽一改白天里的话痨和做低伏小,异常的强势和沉默,江挽并不介意这种程度的强势,只是感觉很累。

  昏暗的光线和凌乱交杂的呼吸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江挽被网在其中,无法逃离。

  江挽被搞到最后终于受不了扇了燕炽一巴掌,力道却软绵绵的,跟只小猫爪子似的,燕炽脸上都没留下什么痕迹,燕炽还颇为遗憾地执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挽眼角含着泪,终于被放过,瞬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燕炽撑在他身侧沉着眉宇凝着他,半晌,终于大胆伸出手将他拥入怀中。

  “老婆。”他亲了亲江挽汗涔涔的肩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嗅闻,在令人神魂颠倒的轻言细语,“我爱你。老婆,你要信我。”

  ……

  房间内还有弥久不散的一股咸腥和麝香。

  江挽被折腾得太累,天亮后一直在睡,燕炽却准时睁开了眼,感受到怀里明显不着寸缕的温软和匀静的呼吸时顿了顿,眸光微沉。

  这是江挽第一次睡在他怀里,还睡得这么熟。

  燕炽垂眸注视了会江挽沉睡中的侧脸,却感觉一股浓浓的疲倦感重新裹挟着他的身体,意图再次将他拖入睡梦中。

  燕炽把江挽抱得更紧,闻着他发丝间的幽香重新睡了过去。

  两位雇主难得睡懒觉,保姆没来吵他们,所幸冰箱里还有江挽昨天晚上让燕炽送下去的新鲜母乳,小雪芽也没闹着要妈妈。

  中午十一点,江挽和燕炽终于前后脚醒了。

  江挽醒了会神才后知后觉过来他正被燕炽抱在怀中,两人温热的体温正毫无隔阂融在一起。

  “哥哥。”燕炽在他身后开口,轻声说,“你醒了?”

  江挽嗓子有些干哑,“嗯”了声,燕炽就撑起身,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递到他唇边,于是江挽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火燎似的嗓子终于缓了过来。

  “累吗?”燕炽探手捡起床边的睡袍,却将两只松松垮垮的薄膜乳胶带到了地上,液体溅到了地板上。

  “惊喜吗,死绿茶?”副人格嘲讽的嗤笑骤然响起,“谁让你耍小心机,害我在老婆面前丢脸。”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带江挽去看一部生死两隔的悲剧爱情片。

  燕炽不理会他,压着唇角,目光飞快掠了眼地板上散乱丢弃的薄膜乳胶,低喃:“一,二,三,四,五。竟然有五次吗……”

  江挽听到他的喁喁私语,转过头:“你在说什么,燕炽?”

  燕炽立刻停止了低语。

  他嫌恶地松开了抓着的睡袍,裸着下了床,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新的睡袍裹在身上,语调温和:“我只是在想,哥哥昨天和他做了什么。”

  他又从衣柜中取出了江挽的睡衣,重新走回床边:“哥哥昨天好像很高兴,不然也不会和他这么尽兴……”尽兴到连这些东西都没收拾。

  燕炽扫了眼地板上的东西,低落地笑了下:“我待会就来收拾。”

  故意留下这些东西炫耀和刺激他的副人格:“…………”感觉这死绿茶又在抹黑他。

  江挽面色还有些红润,接过睡衣穿上,一言不发地听着燕炽说话。

  “我还没和哥哥约过会,哥哥可以把你们昨天的约会告诉我吗?”燕炽又轻声说,“哥哥知道,我没有你们约会的记忆,但我很羡慕他。”

  “昨天晚上我的行程被爆了出去,现在网上都可以搜到。”江挽声音有点沙哑,“你想听什么?”

  燕炽握着他的手,哀求般低声说:“可我想听你说。”

  江挽注视了他片刻,终于简略地告诉他他们昨天的约会流程。

  他说得不详细,但他和燕炽被私生追赶的视频还挂在微博热门没被删除,燕炽看完了这几个视频退出来,那些私生嘈杂绝望的质问瞬间停止。

  片刻,他轻轻笑出了声。

  副人格瞬间警惕:“死绿茶,你要干什么?”

  江挽眼神也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昨天是我,我会怎么办。”燕炽笑着解答他的疑问,“如果是我,我大概会让他们调直升机过来。”

  副人格:“…………”这死绿茶又开始了。

  “那家法式餐厅经常接待贵宾,楼顶足够调一架直升机。”燕炽放了手机,“从楼顶走,私生无法上来,可以直接避开他们。不和他们接触,哥哥就不会在身体刚恢复的时候被追着跑,最后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他唇角的笑容弧度加深:“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会知道当时和哥哥在一起的人是谁。”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你们出去约会的时候应该让人随时盯着你们后面有没有小尾巴,发生了这种事他也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然后不打草惊蛇,查到这个人的位置,将所有爆料都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沉溺在和哥哥的约会中。”

  “如果已经被爆出去,最开始爆出去的那张照片中哥哥没有露脸,这个时候也还有机会弥补。”

  “说到底,还是他太蠢,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燕炽最后说,“这场爆料其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哥哥。”

  副人格:“……………………真他妈显着你了,死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