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进入六月，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可同学们的心却是拨凉拨凉的。季望每天都觉得心跳得很快，突突突的，只要一想到高考就随时有可能晕过去。
都怪秦予厚。
之前过年那会他在白羊照相馆打印了许多照片，阳春草他们就赠送了一个台式的日历给他。现在那个日历一直被秦予厚放在课桌上他们两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而且每过完一天他都会打个勾勾，还用红笔把7号8号给圈出来。
这两天他很早之前就圈出来了，所以现在终于能翻到这页之后秦予厚估计还挺兴奋的。这下季望有难了，每次看着这个逐渐接近的日期都觉得窒息。
光是看着就够让人紧张的了，而李希不仅要看还每天都得上黑板更新高考倒计时。
这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太刺激了，终于在星期四的数学晚自习上，李希因为写不出一道题而烦躁哭了。
动静倒是不大，只有坐她周围的几个女生安慰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没事的……”
“呜…写不出还不让人哭了啊？我真的要被这个数学气死了。”李希憋屈地擦着眼泪。
“给哭给哭，别气了啊。”韩玉温声细语地哄着。
看着白板上只剩六天的高考倒计时，季望问秦予厚，“还有六天了啵，你紧张吗？”
秦予厚淡定回答：“还有六天呢，还好吧。”
季望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下个星期就高考了啵。”
秦予厚：“我靠！那么快？”
季望：“是啊，我好担心啊。”
“别担心，来，吃点糖缓缓，六一快乐。”秦予厚不知从哪抽出了长长的一串棒棒糖，指挥季望拉住其中一端。
这个行为季望见过，前两年班里的女生都会在儿童节的时候互相送糖，秦予厚估计是从这学来的。
可惜现在教室里氛围比较凝重，大家的心情也很沉重，就把这个日子抛到一边了。
季望拆开一颗含在嘴里，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玩味的话，“离了你谁还把我当小孩”。
啧，他的脑子怎么总是想到这种土味的东西。
接下来的四天，学校都实行适应性考试，起初季望排斥得要死，因为他还以为这个适应性考试是真的要考试，之前的一个月他们每周都考试，都快给他考吐了。
周考一开始还算正式，同学老师们的态度都很认真。同学们争分夺秒地写，老师也连夜改卷。
可这里是三中，认真不过两周。
不知道其他班是怎么对待周考的，总之文（2）班许老师带头，这种考试成课堂练习了。
一开始是由于同学们习惯性地以及抱有侥幸心理地跟平时一样问许老师“作文要不要写。”
前几次许老师还会反问“你说高考的时候要不要写？”后来也干脆改变策略，让他们直接抄好了。
因为许老师平时要求他们最后45分钟一定要开始写作文了，可还是有大多数人必须写完前面的题才肯罢休，常常只剩半小时写作文，甚至还有15分钟创造奇迹的。
于是许老师就限定了他们写前面题目的时间，到点了立即停止动笔，然后根据作文题目在《文学与人生》里拎出几篇符合主题的让他们选一个抄。
犹记得当时班里坐在靠走廊那边的一个女生就按许老师要求的抄了，结果抄着抄着面前的《文学与人生》就突然腾飞了。她跟着抬头，看到了巡堂领导的脸。
那张脸上有深深的不赞同，严肃，鄙视。然后不等女生解释，他便冷哼一声往前走了，“考试呢偷看，这还文（2）班…”
一直到领导走到了教室前门，坐在讲台上的许老师才终于经同学们的提醒赶忙冲了出去。
许老师在同学们视角看不见的地方成功截停了那本杂志，然后一脸无事地还给了那个女生。
“老师，领导骂你了没？”周江桥关心地问。
众所周知，许老师是不乐意跟领导接触的，他的职业守则就是在领导拿不到把柄的基础上简单地实施自己的教学方法。
这种心态其实跟现在年轻人很像，所以大家才那么喜欢他。
现在有同学的杂志被领导抓了，他们和老师那种统一战线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便很关心领导对此的态度。
“没事，我就跟他说了这是我的教学方法，你们放心抄吧。”
等大家都抄完了考试时间堪堪结束，不过许老师也不收答题卡了，直接在白板上留下选择题答案就走人了，其他题目说是下次课边讲边改。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考试啊。
有班主任带头，其他科的老师也陆续效仿，政史地三科都让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写完选择题，为此还专门给选择题单独准备了一份答题卡，小小的，也就半个手掌大。
到时间了就把选择题的答题卡收上去，让他们不快也得快。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五天，他们终于不必再疯狂考试了。
所谓适应性考试，应该把“性”字去掉，直接说适应高考。
为了让同学们适应高考的时间，学校规定高三的第一节课后不能再进出教室，课间十分钟取消，上厕所也不行。
高考是能去上厕所的，但某些大聪明领导为了防止这些节外生枝的小事情就提前好几天开始锻炼他们的膀胱，这对季望来说是非常反人性的。
“你是不是想尿尿了？”写完3张全是政治选择题试卷的秦予厚问季望。
“嗯。”季望也在写政治选择题，不过他写的没秦予厚那么快。
昨晚政治老师一下子把五张全是选择题的试卷发了下来，说这是几年来的高考真题，希望他们抓紧时间刷完。
季望定睛一看，还几年来呢，这是十几年来的高考真题吧。
这些卷子光是发下来就花了昨晚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没想到到今天早上秦予厚已经写完一大半了。
季望严重怀疑秦予厚早就做过了，而且连答案都还没忘，以至于现在只需飞快扫一眼就能得出正确选项。
季望太怀疑了，然后就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呢？我是做过但也不至于题题都记得答案呀，一共那么多题呢。”
“那你怎么那么快？感觉你连题目都没看完。”
政治的选择题题目都挺长的，而秦予厚除了经济部分会相对停留久一点，其他题都只用笔尖在上方虚晃一下便开始排除选项。
“看完了呀，望望，其实看题目可以先找重点，有时候只看头尾两句就能看懂题目大概考什么了，中间部分简略看一遍就好了。或者先看选项再读题目，有些选项连知识点都是错的，可以直接排除。”
“噢~”季望刚想试试，又停下了笔，“我真的想上厕所。”
“偷偷去吧。”秦予厚说。
季望刚起身他又补充道：“小心被外面的领导抓到哦。”
“放心，被抓到我就说我是对面楼高二的，反正我没穿着校服。”
秦予厚笑了笑，放他走了。
说起来，他们这届高三的确实很久没穿校服了，不止校服，连校牌都不知道去哪了。反正越到后面校领导越不会管这方面了。
不过从高二下学期到至此之前，学校对他们校服校牌的穿戴情况都管理的很严格。领导天天在校门口守着，没穿校服就不让进。
起初他们只有高一买的秋季校服，是穿在外面的外套，同学们穿进学校就脱下来了，之后照样穿着自己的常服在学校里四处乱晃。
高二那年学校又要求他们买了夏季校服，一下还要买两套，说是让他们换洗着穿。
从此以后李靖宣布夏天的时候秋季校服就不算校服了，穿秋季校服的一律视为没穿校服，教官看到了要扣分。
那段时间他们高二的还整天讨论校长是不是又换车了急着宰他们。
不过那个学期刚买了夏季校服不久就迎来了南风天，大家的洗了的校服无一幸免都起霉了。
但在李靖和教导主任的威逼之下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了起点点的校服，戴上了附有军训时拍的极丑无比的照片的校牌。
那时秦予厚第一次见到季望高一时的样子。虽然校牌很丑，照片也糊得跟褪色严重的年代货一样，但依旧可以看出照片里的少年面容很干净，五官漂亮又匀称，只是额前的刘海被汗打湿了，显得有些凌乱。
秦予厚一个劲地夸好看，季望泼冷水道：“跟个鬼一样。”
其实季望说的也没错，因为校牌上的照片不仅糊还很白，跟圣光似的，脸被磨得连一丝轮廓都看不见了。
于是他从不要的英语选修七八上选了一个课本人物图片割下来贴自己校牌上。
别说，这么看着是洋气多了，秦予厚便也跟着这么干。他选了季望用的那个人物的对面那个，也割下来贴自己校牌上。
完了把两个校牌拿在手上反复欣赏，最后都别到了自己身上，“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聊天了。”秦予厚功德圆满地说。
见他这样季望只是无奈笑笑，也没说什么，算默许了。
但在教室外面他还是会指着秦予厚的胸前提醒，“你从现在开始最好给我谨言慎行，因为你代表的不止你一个人。”
一直到他们高三上学期，学校依旧规定不许不穿校服不许穿大短裤，学生会的学弟学妹每天来检查教室卫生时都会检查这两样，不过班里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扣分。
谁想月尾一结算，他们班竟然被扣了三十五分！
李希：？？？
许老师问李希这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李希就问那个进他们班检查卫生的学妹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班啥都做好了，却平白被扣那么多分？
学妹平静地回答：“因为你们班很多女生戴手镯啊。”
李希：我真要炸了。
“她们戴手镯的事高一就登记过了，这个是不用扣分的！”
那个学妹：“哦，那就是她们没有登记过今年的，今年要重新登记。”
李希听完就怒了，“你第一次因为我们班女生戴手镯扣分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她们高一就登记过了？当时你告诉我你在这上面扣的分月底会注销的。结果呢，偷偷在背地扣我们班那么多分，今天才告诉我这个学期要重新登记，既然要重新登记你为什么第一天来检查的时候不说？”
听懂这个大概的同学们都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把她叉出去。
女生无话可说，干脆直接去教室外面找那个跟她一起来检查的男生，男生是高二的，算她的学长，平时两人一个检查教室里面一个检查教室外面。
李希不甘心地跟了出去，大家的目光也跟着移了出去。
只见李希气势汹汹地把一把插在伞架里的长柄雨伞抽了出去抓在手里。
“我去~”有同学小声惊呼。
教室外。
那个男生对李希说：“你们班这种长柄雨伞不能插伞架里，得挂在外面。”
李希无语得要死，“我真服了，这种雨伞我们之前就是挂在外面的，你们说不能这样我们才插伞架里，现在又说插伞架里扣分，什么毛病？”
男生看了那个学妹一眼，三人又僵持着。
最后梁祖娴看不下去了，甩下笔就站了起来。
然后在同学们的沸腾声中走了出去。
梁祖娴是刚从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外面两个学弟学妹见了她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地喊“学姐好。”
天然的压制。
可惜学姐不好，把他们两个教训了一顿才跟李希一块回教室。
“哎！李希，你刚才拿那个雨伞干嘛呀？”苏小云看向她问。
“没干嘛，他们说不让插伞架里我就拔出来了呗。妈的两个傻逼，之前让插伞架里现在又叫挂外面，跟精神分裂一样。”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要拿伞扫他们呢。”
“哈哈哈哈哈哈…”
苏小云说完教室就发出了笑声，严肃的氛围终于被这笑声打破了。
………………
啊，一不小心就回忆了那么多。
明明这才是高三发生的事，而那么快就变成了回忆，更可怕的是，很快高考，整个高中生涯都要变成回忆。
秦予厚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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