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穿越重生>死遁后成了魔尊白月光>第六十七章 永生

  “如诸位所见,这便是蛊惑公孙少主,指使傀儡戕害仙门的罪魁祸首。”

  大师兄冷声对众人宣告,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笼子一眼。

  话音一落,席中登时沸反盈天,怒骂和讥讽混杂,也不管大师兄和弟子们还在场内,鞋子石块,甚至还夹杂着恶心的口水,一并噼里啪啦往铁笼飞去。

  维持席位秩序的弟子们赶忙阻拦,直到大师兄在其余随行弟子的维护下退离留仙池,又再次懒散故作样子,任由围观席众人对笼中魔种肆意打骂发疯。

  最后还是苍南山和梵音寺看不下去,两位掌门方丈极力阻止,主持长老这才磨磨唧唧叫停混乱,命人将妖狐带下,并宣告三日后公孙少主将厚葬圣陵,同日当众投狐妖入火山烧成灰烬,以祭英魂。

  日升月落,卷中三日弹指一挥。

  公孙允下葬当日,按照规矩,仙门各大掌门长老须尽数到场送行。

  已时始,晦暗天穹下阴云万里,丧幡摇曳纸钱零星,一行队伍浩浩汤汤,从寒凛山正殿出发,朝圣陵地宫缓缓行进。

  邱羽跟在队中,看人群神色各异,没有哭声没有挽歌,真正悲痛者却不过寥寥,大师兄与老掌门却皆不在,晨时出发前,听闻照料的医修传话,老掌门自得知少主身死至今都未清醒,脉象日渐衰弱,怕是不剩下多少时日了。

  想着,邱羽喟然长叹,想去看公孙允最后一眼。

  就在这时,山间突然传来悲怆高呼,竟是一声又一声唤着公孙允的姓名,邱羽寻声望去,全身血液刹那凝滞。

  送葬众人显然也听到了,纷纷疑惑着驻足寻找,亦在看清来源后尽数震在原地。

  原来,队伍不知不觉已行至山派边际,山腰结界外,面容悲戚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衣着朴素破烂,不论男女老少却俱是披麻戴孝,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只枯黄稻禾。

  密密麻麻的战栗从脊椎直窜后脑,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邱羽认得出,那竟都是曾经受公孙允照拂,自发为他送行的普通百姓!

  与结界内洋洋洒洒的几片敷衍不同,结界外,漫天纸钱飘飞如雪,孩童们高举孝杖,长者垂首注目,公孙允没有孩子,他们便都是他的孩子,公孙允没有亲人,他们亦都是他的家人。

  送殡队伍彻底停滞,执引魂幡的弟子一时不知所措,长老怕误了时辰,不敢抬头去看界外,只好红着眼眶催促队伍继续前行。

  队伍再次沉寂着向前,结界外守候百姓终于看到公孙允的冰棺出现,一时间哭声震天,纷纷向着公孙允远去的方向,俯首长拜不起。

  结界很长,邱羽行在队中却再也不敢回头。

  午时三刻,公孙允如期安葬圣陵,最后一抔土掩上冰棺,他面容安详,仿佛亲眼看到了结界外那十里稻香。

  忽而一声悲鸣自头顶传下,邱羽抬头,灰蒙天穹中,一团灰白小点盘旋着一闪而过,只留腹部一抹鲜艳的红在余光中快速消匿。

  画面却在此刻再次飞转重组,这次竟是大半年后。

  邱羽正纳闷为何卷轴没有记载阿七被行刑投山,一股威严之势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

  抬头去看,却发现此时身居一座辉煌大殿角落,殿首高位上,大师兄华服加身,头戴鹊尾玉冠,竟不知何时已接任寒凛山掌门一位。高位侧座,其余三大派掌门依次列席,再向下,其余各派约摸百余,掌门长老一列列正襟危坐。

  正迷茫间,几声窃窃私语传入邱羽耳中。

  “宗主最近越发阴沉了啊,今日仙盟会集,不知又有哪家小派要触霉头了。”

  “可不是嘛,自从公孙允死后哪里还见他真心笑过,以前多和煦呀,唉,可惜了这么一张好脸,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阴郁的吓人。”

  挑起话头的那个小弟子正要再说,忽然有人故意咳嗽了一声,两个小孩登时吓得闭嘴。可为时已晚,殿前,大师兄的视线远远睨来,两人双双一怔,当即捂着心口倒地抽搐,不一会竟口吐白沫,抽筋拔骨般惨叫不止。

  邱羽看得胆寒,如此仙盟盛会,大师兄公然把人当牲畜折磨,朗朗仙门百家,竟半晌无一人敢出言阻止。

  他气愤不已,怒目看去,却见众人仿佛见怪不怪,个个鹌鹑一样事不关己垂首瑟缩,整座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弟子们凄厉的惨叫四下回荡,让人不觉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侧位坐席猝然传来一声脆响,九皋山掌门再也忍不住,银器酒杯狠狠砸向桌案,蓦然起身,“住手!”二字脱口同时长剑出鞘,直指向高台上漠然端坐的大师兄。

  铮!

  寒凛山弟子见状纷纷抽剑相对,大殿登时陷入剑拔弩张的危险氛围。

  片刻死寂,大师兄终于缓缓掀起眼皮,挥手斥退了寒凛山修士,与此同时,台下抽搐的两人忽然猛吸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嘶哑着向大师兄磕头谢罪,被左右修士架着拖了出去。

  大师兄目不斜视,梵音寺的老方丈见势不对,双手合十念了句法号,起身按下还指着宗主鼻尖的剑锋,对主座先行了一礼,悄悄对九皋山掌门摇了摇头,九皋山掌门冷哼一声,锵的收剑入鞘坐回原位。

  至此,一场令人窒息的闹剧终于结束,瑟瑟发抖的众人一口气还没缓完,大师兄突然沉沉开了口。

  “所以,诸位的意思,此事是我寒凛山枉顾性命,刻意放任为之?”

  一直没有说话的苍南山派女掌门闻言拱手起身:“宗主言重,只是自半年前那场暴雨后,凡界大旱更甚,各派管辖内百姓皆安,再不济也能勉强度日,唯独寒凛山身为天下第一大派,下界百姓却伤亡频发不言,近日突然死者剧增,是否真如传言中所说是邪祟作乱,还请宗主明示。”

  此话一出,席下刚放松下来的众人再次紧张地绷直了后背。

  大师兄忽然一笑,声线寒凉:“寒凛山界内没有邪祟,只有被驯服的兽宠与坐骑。”

  掌门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继续说:“那死者剧增,究竟是何……”

  “死者?”大师兄猝然打断她的话语,缓缓放下了手中金杯,“若是我说,在我寒凛山境内,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一个亡灵,尊下觉得如何?”

  话音未落,满座哗然。

  只见大师兄抬手一挥,沉重的镶玉殿门两面大开,十几个修士依次走入,众人不解,纷纷小心翼翼侧身去瞧,离门口近的几个看清了来人面容,表情错愕,紧接着骇得大叫出声。

  骚动登时从门口蔓延至殿内,这时,一声颤抖的“师姐?”高过所有声音,掐停了混乱喧闹。

  众人皆满面惊愕,有的甚至站立不稳摔落在地,就连三大派掌门也纷纷紧张着走下了坐席。

  邱羽亦是骇到失言,那些人,竟是都是才隽大会死于傀儡暴动的修士!

  十几人对人群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大师兄座前跪拜,大师兄微微颔首,勾唇淡笑:“去吧,向你们的掌门叩首问安。”

  十几人得命,起身走向各自门派,一路上众人吓得纷纷让出道路,目送着他们行至自家掌门身前,扑通一声跪地长拜,被问安的掌门有的浑身战栗,有的干脆吓得仰面跌倒,带翻桌椅茶盏,叮叮当当摔落满地狼藉,场面混乱不堪,诡异中带着几丝荒谬的滑稽。

  大师兄忽然在这片荒谬里大笑出声,指尖赤色灵辉流转,霸下应召而出,十几人的眉心登时出现一条幽幽闪烁的长条红痣。

  邱羽顿觉不对,霸下不是已经认阿七作主了吗?为何大师兄还可以随意召唤?

  思索间,大师兄蓦然起身走下宝座,嗓音里尽是兴奋的癫狂:“半年前,诸位亲眼所见,这些人曾全部死于傀儡之手,如今,我终于再次成功研得此术,复活了枉死的所有人,从今日起,凡效忠我者,皆将如他们一样,得到比肩神明的永生!”

  大殿静默片刻,随即爆发起震耳的高呼,殿中各派掌门齐声诺诺,竟接二连三对大师兄长跪叩首。

  “愿尊宗主为上!比肩神明!千秋万世!”

  “愿尊宗主为上!比肩神明!千秋万世!”

  三大派掌门立在殿首,在沸天的狂热呼喊中面面相觑,九皋山掌门大声驳斥,试图唤醒在场众人些许神智:“诸位!如此永生,不过与杀死他们的木头一样,一具无心无情的傀儡躯壳!如何还能算人!”

  大师兄转过身来,嗤笑着让他再看,却见原先避之如蛇蝎的人群此时竟将傀儡们团团围住,傀儡身居其中,有的与同门相拥而泣,有的在师尊怀里撒娇痛哭,有的与掌门拉着手互诉衷肠,场面和谐至极,却让人毛骨悚然。

  九皋山掌门哑然皱眉,片刻后,大师兄突然笑着歪了歪头:“九皋山历来爱民如子,才隽大会中未折一人,又怎会理解旁人之痛,还是说,至亲之死切肤之痛,萧掌门也想亲身一尝?”

  “你!”

  苍南山抬手按住萧掌门,沉声反问:“既然傀儡术如此神通,宗主为何不去复活你的挚爱?寒凛山前任少主,公孙允?”

  话音刚落,大殿当即沉静无声,邱羽只觉喉中腥甜,一股搅碎心脏的威压霎时震慑整座大殿,在场所有人俱是一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

  半晌,威压渐渐撤去,大师兄却没有发作,对三位掌门挤出一笑,不紧不慢说:“傀儡术起死人,肉白骨,前提有一,死者不得是自行了结,心存死志者身死当场魂散灵灭。无魂无魄,不如你来教我,该如何复活?”

  苍南山掌门噎住,大师兄不再理会,迈步走向殿门,沉声道:“寒凛山下界一事明日我会亲力亲为,诸位可于寒凛山暂住,最迟三日,本宗主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答复。”

  众人俯首送行,目送大师兄离开大殿。

  人群中,邱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望着大师兄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凛。

  自己不会也只是一个被复活的傀儡木头吧……

  骇然间,指尖忽然触碰到一块光滑硬物,低头看去,分别前,玖夜为他亲手带上的醒狮铜铃折射着大殿辉煌的烛光,铃声轻响,仿若玖夜温声低语,将他那无端的荒诞猜想尽数否决。

  翌日,大师兄果然亲自御剑下山,随行中还特意带了派中死而复生的几具傀儡。

  邱羽跟在队末,御剑向下望去,凡界一如半年前满眼灰黄,河道干涸龟裂,骄阳如火球炙烤,十里内不见任何生机。再向下,寒凛山下城镇渐行渐近,众人收剑落地,当即被一阵阵恶臭熏得几欲作呕。

  施了隔断法咒再看,却是满镇断壁残垣,公孙允曾布施的破庙如今已成了一片朽木废墟,半年前还装潢艳丽的成衣铺门楣倒塌,蛛网纵横缠绕,在炙热的风中幽幽摇曳,到处可见被烈日晒干的皱缩尸皮,白骨满地堆积着,步行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一个活人。

  邱羽登时不安起来。

  这时,街道小巷里突然撞出一个皮包骨的半大幼童,幼童满脸鲜血,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多活人,只看了一眼当即尖叫着大哭逃跑,随行的赶忙去追,邱羽却在此刻怔在了原地。

  那个孩子,竟是半年前那位老伯的小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