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缝隙后竟然是无底的深渊，邱羽毫无防备，翻倒霎那死死按住背上的萧天时，惨叫着极速坠落下去。
“快召剑！”
头顶上，柳如嬿淹没在黑暗中的声音惶急传下，邱羽艰难念诀，这才发觉自己那把平平无奇的代步剑竟不知何时落在了小千镜界之中。
随着下落的冷风在耳边呼啸，这道深渊似乎比想象还深还长，四下岑寂黝黑，他低头看了看手臂袖箭，放弃了召出御剑的想法，没办法，它实在太短了，也根本无法承受的住两个人的重量。
眼看着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越发稀薄刺鼻，视线也开始逐渐混沌起来，就在这时，背上的萧天时忽然微微动弹，拼劲全身力气一般气若游丝道：“鸿鹄，召来……”
下一刻金光骤闪，镶金珠玉的鸿鹄剑凭空出现，咻的一声将二人稳稳接住托上半空。与此同时，柳如嬿一发长明符打出，照亮了邱羽惊恐道煞白的面容。
“还好吗？”柳如嬿急急赶来，半空扶住邱羽战栗发软的身躯，两把仙剑并排行于虚空之中，长明符的光线已经很亮了，奈何着这里的黑暗太过庞大，可怜的光线没触及多远就被完全吞噬在无边无际的晦冥之中。
“这呼呼……这是什么地方……”邱羽缓了好大会，肩头的刺痛让他觉得浑身发热，不得不大口喘气平复狂跳的心脏，“我们……要去哪？”
柳如嬿收回用灵力为他探查伤势的手，抬头望了望四下没有尽头的幽暗，沉吟片刻皱眉道：“原定计划是穿过裂缝暗道直达华邕城，醉月楼的人会在那边接应，如今小千镜界内部的破损影响了传送，失了方向，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邱羽无奈，对背上萧天时询问道：“少主，镜门是你家的法器，你知道该往哪走吗？”
半晌没有回应，邱羽忍着剧痛颠了颠肩膀，继续问：“少主？我们……”
“又昏过去了。”柳如嬿叹气打断，随手又打出十来张长明符，指向身侧一个方向，“方才掉下来的时候如果没有偏离，我们沿着缝隙一直向前应该不会出错。”
邱羽刚想点头，一阵晕眩没由来的冲上大脑，他身形不稳，差点从鸿鹄上失足跌落。
“怎么了？”柳如嬿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臂，“是不是伤口开裂了？天时给我。”
“不用，我可以。”邱羽摇头躲开，柳如嬿自己都没好到哪去，她是最早和假玖夜紧身肉搏的，此时早已满身血痕，比邱羽伤的只重不轻。
二人再没多作推辞，一前一后向漆黑的前方御剑飞去。
默默行了半晌，背上萧天时再次茫然醒了过来：“这是哪……”
邱羽急忙低声道：“这是镜门缝隙，宗主救了我们。”
“宗主……”萧天时愣愣，随即瞪大眼眶，发狂般奋力挣扎，“该死的！让我回去！我爹还不知道傀儡的事，魔头还在，他们会死的！”
剧烈的挣扎让邱羽的肩头一阵酸麻，钻心的疼痛引得口舌发腥，为了防止重伤的萧天时坠落，他不得不拼了命的咬牙将他压制在背上：“冷静！宗主无碍，魔头有小白牵制，大家都会没事的！”
“放屁！放开我！去他m的小白！你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什么有他出现的地方就必会有傀儡术？！”萧天时眼球布满血丝，再没丝毫平日里的意气飒爽，歇斯底里愤怒咆哮，“他到底干了什么？那个冒牌货明摆就是冲他来的！修真界倒了什么血霉要为他的私人恩怨付出代价！”
衣襟被他的一双钳子般大手死命拉扯，邱羽只觉得脖颈要被勒断，不禁憋得满面通红，几乎喘不过气。
“你说啊！你为什么非要招惹他！为什么不早点上报我爹！我那么信任你！我们那么信任你……呃！”
咚！的一声闷响，脖颈力道陡然放松，空气回转，邱羽立即喘着粗气猛烈咳嗽。
柳如嬿一掌劈晕了已然失智的萧天时，旋即运转灵力帮邱羽顺气，“吵死了，别跟这混小子一般见识，屁事都不知道就开始发疯。”
“咳咳！多谢……”
“不用谢我。”柳如嬿又查看了一下萧天时的伤势，声音一转低低道，“毕竟我也很好奇，傀儡魔尊一事。”
——
“什么！”
一刻钟后，大致讲述完除系统外的前后事件，邱羽惊骇的回音在黑黝黝的空旷中层层飘荡：“全死了？这怎么可能！一百多具与常人一般无二的傀儡，这得耗费多大的法力……”
柳如嬿眉心紧蹙点了点头：“若真如你所说，傀儡早在你二人初识不久就袭击过玖夜，那为何后来又要在乌啼镇救他？”
邱羽颓然：“我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玖夜绝不可能是傀儡术的始作俑者，他若真想对修真界不利，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麻烦，背后操纵之人目的昭然，就是栽赃并让他败露身份，以此挑起魔族与修真界的矛盾，至于为何做到这种地步，我总觉得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柳如嬿沉吟：“嗯，这点我明白。可你不觉得这一切也太巧了一些吗？”
邱羽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么问。
柳如嬿抬起头，面无表情直视他的双眸：“当初乌啼镇围剿我虽未在，可关于你的事听说了不少，自然也调查了不少，结果的确也让我倍感意外。”
砰！砰！
心跳声猝然加快，突如其来的紧张使得邱羽后背发汗，呼吸有些发烫，肩头伤口被蛰得痒痛难忍。
柳如嬿继续道：“据我所知，你与他的相遇应当并非意外吧？包括你的身世，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性格。”飞剑速度逐渐减慢，声音越来越低沉，“十五岁之前的你与之后的你完全不同，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夜间从沉默寡言变得开朗阳光？”
“你，到底是谁？”
威压如同看不见的大网兜头罩下，邱羽呼吸急促，沉默半晌后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站在你们这边。”
“……”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猝然在脑中响起：
【球球？】
邱羽登时欣喜万分，一瞬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系统？！这么久你都死哪去了！我快要暴露了！快救我！”
脑中滋啦滋啦片刻杂音，系统的声音在再次模糊响起：【出了点意外，你们现在在哪？都还活着吗？】
“我们在镜门……”话一出口霍然察觉不对，“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哪？你不是系统吗？”
【滋——三言两语没法解释，两天了，你们怎么还——滋滋，没到华邕城？】
两天？
邱羽顿觉讶异，他分明才在缝隙深渊里待了绝对不过一个时辰，怎么就已经过了两天？
【我滋滋——还有滋——来……】
杂音越发刺耳模糊，最后再次彻底消失不见。
他再三呼唤皆无果，柳如嬿的声音却猝然响起：“有风，四周有出口！”
话音刚落，周身忽然一亮，刺目的日光晃得邱羽眼前发花，剑身一歪带着萧天时扑通扑通摔落在地，伤口裂开更大，一股热流顺着肩膀登时涌出。
柳如嬿紧随其后堪堪稳住剑身，一手一个将人从灌木丛中薅了出来，终于注意到邱羽满身血红。
“你的肩膀怎么回事？”
循声看去，只见邱羽肩头衣服被枝丫划破，一片黑紫烂疮触目惊心，雪原上被千足龙刺穿的伤口竟开始腐烂流脓，毒素如细小触手般密密麻麻延伸，已经有向心口扩散的不妙趋势。
柳如嬿几下点穴为他止血，抬头才发现此时并不在华邕城中，他们身处一处陌生的崖底，灌木丛生后，一条宽大瀑布如九天苍穹倾泻而下，轰隆声响振聋发聩。她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听咻咻几声破空风响，听雨剑凌空飞出，半道当啷砍飞几只闪着寒光的冷箭。
“什么人！”
不待她说完，又一只流星大锤抡得呼呼生风朝二人飞旋而去，咣！的一声巨响后尘土飞扬，瞬间笼罩整块空地。紧接着，几只半人半猫科魔族跳出隐蔽，举起长枪棍棒朝烟尘小心靠拢。
满天碎石土块噼啪掉落一地，小魔们定睛再看，几人原先所站之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碎星锤烂成七八块，凄凄惨惨躺在一堆废墟中。
就在这时，身后疾风突起，几只灵力化成的箭矢连发射出，叮叮当当打飞了小魔们手中兵器，又一道蓝色剑光紧随其后横斩而出，轰的将它们齐齐炸飞上天，下饺子般掉入溪水与灌木之中。
“想偷袭？”邱羽从巨石后探出脑袋，手指虚虚一转，箭矢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随即变成数条绳索牢牢捆缚住几只尖叫挣扎的小魔。
柳如嬿收剑入鞘，落地一脚踹翻一只龇牙咧嘴发抖的山猫妖：“你们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地方？”
山猫皱起鼻子哈气，尖声发狠：“我还要问你们是什么东西？好肥的胆子竟敢擅闯我们大王的山头，别得意！等我们大王来了，把你们剔得骨头渣都不剩！”
“哟呵呵！”柳如嬿假装吓到，旋即撇嘴一笑，伸手挠了挠它气到炸毛的下巴，“那好啊，叫你们大王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品种小猫咪这么凶。”
小猫咪？！
刚把萧天时安置好的邱羽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陡然升起。
好死不死的，他们竟然钻到了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