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星澜是被锅碗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这些声音闯入梦里,他以为他还在美食街……
披了件外套,他下床寻找声音来源,跟到了厨房。
于萧一件黑色修身长袖,正不耐烦地插着兜,盯着面前狼藉。
厨房已经被冷落多年,今早他才收拾出来,因为不想冷落小少爷的胃,所以想试着做早餐。
“于……萧!”夏星澜跨进厨房,明明看到了有个小槛,却还是脚指头一绊,整个身体失重前扑。
瞬间清醒。
不出意外的,他跌入的不是邦邦硬的地砖,是硬朗结实的怀抱。
“笨,”于萧嗔怪道,“你是不是跟所有槛都有仇。”后半句他笑了。
夏星澜嘟囔着站直身子;“我明明看见了。”
稳住身子后,他才嗅到空气里的焦味儿。
往前走两步,正是焦味的来源:一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正静静地躺在平底锅内。;
于萧:“我想试试煎蛋,但没煎好。”
夏星澜安慰道,“这不是还不错嘛?只是可能焦了点。”
于萧把煎蛋翻面,这才是真正焦味的来源。
蛋的另一面黑得简直要在锅里隐身,看不出是什么食物。
于萧:“是吗?”
夏星澜:“……”
“只是可能焦了点”的荷包蛋最后还是进了垃圾桶。
夏星澜洗漱的功夫,于萧又把一枚可怜的蛋蛋煎坏了。
“我来吧。”他看不下去,接过锅铲,手柄被握得温热,不知道于萧已经尝试过几次了。
虽然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挂,但翻面他起码还是知道的。
“煎个荷包蛋能有多难。”此时他还很自信。
这自信破灭于蛋黄翻面时被搅散,稀碎地黏在锅底的时候。
夏星澜:“……”
于萧:“……”
他们见证了彼此是厨房杀手的瞬间。
“出去吃?”于萧打破沉默,转身又处理一锅看起来半生不熟的粥。
其实一眼看去更像米汤,因为几乎全是水。
夏星澜点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于萧煮粥时的表情凝重。
最后也不忘把厨余垃圾带出门丢了。
上午的阳光正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般,照得人舒服。
巷子里能看到阴影下斗旗的大爷,或推着婴儿车的妇女,老人们都出来晒太阳,碰上认识的遇见了就停下来寒暄几句,一派生机的景象。
出了这个巷口,两遍的店面早早的也热闹起来。
经过曾凡家的小超市时,柜台里的人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生,染着黄发,唇上是明晃晃的唇钉,看上去像是学校里不学无术,不知世事的女中学生。
总之不太好惹。
于萧路过时,女生冲这边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一下头以做回应。
等两人路过后,女生的脸肉眼可见地渡上桃红,盯着那背影,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于萧领着夏星澜进了离小超市不远的牛肉面店。
“那个女生,你认识?”夏星澜无意问道,毕竟她的形象足已让人关注。
“嗯,是曾凡的姐姐,不太熟。”于萧提起时语气淡淡的,看来是真的不熟。
夏星澜轻点了两下头,也没太在意。
于萧熟门熟路地带着他进了一家面馆,招牌起得随意,就叫“汤中面”。
店面的位置比较偏,店内果然冷清,只有寥寥几桌食客。
于萧自觉去窗口点单,老板是个面容和善的阿姨。
“……嗯,一碗不要辣,不要放放葱。”
“一碗不要辣不要葱是吧?”阿姨大嗓门地重复了一遍,店面本就不大,坐在窗口附近的夏星澜听了个清楚。
他心一顿,有些意外。
再怎么也分别了好几年,于萧竟还记得他吃不了吃辣,讨厌吃葱。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夏星澜双手撑在洁净的餐桌上,含笑,眸子闪动。
青年今天穿了一件毛绒卫衣,中间有一只卡通熊熊,柔软又温暖。
于萧云淡风轻的回道,“不会忘。”
因为是你。
他眼中带笑,深沉的眼瞳里烁烁地藏了东西般,盯着对面的人,微微张唇,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四个字又被压回心底。
热腾腾的面被端送到两人面前,夏星澜的那碗果然一点辣椒油一点葱花都没有,但看着也不至于清淡,飘着勾人的香气。
北方的口味一直偏辣,看于萧的那碗就知道了:红亮汤汁上还飘着葱花以外的几片干辣椒。
小麦色的面条扑朔般在红艳艳的汤中露出身子,只是看着便能引人食欲大振。
面条劲道滑嫩,汤汁浓郁。
看来不光做得表面漂亮,入口的爽感也真是不错。
于萧总是能带他吃好吃的东西。
夏星澜吸了口面,抽空抬眼去看于萧,却对上了眼神,随即眉眼一弯,表示:面太好吃啦~
于萧微微勾唇。
夏星澜挑起面条,还未来得及送入嘴中,那几根却调皮的滑落,溅起几滴汤汁。
他躲避不急,脸躲得再快也还是飞上了两滴。
半眨着眼,伸手想寻纸巾。
“笨。”于萧虽是骂,语气却不经意的带着笑,将抽纸送到冒失鬼的手里。
“面条碰瓷的。”夏星澜胡乱抹了抹,又垂下脑袋嗦面了,每口都轻轻的,慢吞吞的吃。
“嗯。”于萧看他吃饭像个小兔子,吃得那么斯文,又那么认真。
“你们好。”
清扬的男声冷不丁在进食中的小兔子耳边响起,吓得他抓筷子的手一抖。
于萧坐在夏星澜对面,只见来人身形修长,五官端正,身着卡其色休闲装,戴着一副银色的方框眼镜。
儒雅随和便是他个人的第一印象。
于萧对陌生人的眼神还是一副清冷样。
见两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移过来后,男子主动开口:“不好意思,我出门忘了带手机和现金,刚刚跟老板娘沟通了一下,好像不能走……”
男人说时眉头恰到好处地皱起。
“我见你们年纪应该和我相仿,所以只好意思向你们借个面钱,我一定会还的。”
他的外面看起来也不会不还钱。
夏星澜下意识开口,却及时止住没有发出声音。
如果他还是那个有钱的少爷定会毫不犹豫的帮忙,区区几块面钱也不要人还了。
但现在有钱的是于萧,自己就是一个破蹭饭的,哪有说话的份,于是他默默继续把小嘴闭上了。
盯着于萧,跟男人一样等他开口。
“嗯,”于萧不再去看男人,转而把目光移向夏星澜,好像是因为他才答应。
男人顺着说:“你们感情看着挺好的吧?”
于萧:“面钱不用还了。”
夏星澜:“?”
男人笑着道谢:“还是要还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随即递出一张名片,轻飘飘地放在桌上,“谢谢你们。”
他接着去跟老板娘说了情况,老板娘看了是经常光顾的常客于萧也就没把人继续扣着。
男人出门前还朝两人点点头,方才离去。
夏星澜抓起名片,随口念了出来:“他叫顾青宇啊,辰光有限公司的员工吗?”
于萧听着“辰光”二字,一顿。
他难得的狼狈就是去辰光做委托之时,不免呛了一口。
夏星澜:“怎么了?”
于萧:“没。”
今天的任务是把另一个堆杂物的房间整理出来,越来越冷了,睡沙发总是不行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于萧在外面睡。
回坛北巷,这个时间十点多,太阳大起来了,阴影下棋的大爷还未动半分,路上倒是没什么人走了。
前方一个身影修长,卡其色休闲装的男人驻足在小矮楼下,仰头看了半天。
“那不是……顾青宇?”夏星澜自然而然地说出男人的名字。
顾青宇转头,似乎是也看见了他们,几步朝他们走来:“刚搬来没多久,这个巷子里的楼长得真像啊。”
夏星澜无奈的点点头,十分赞同,他也经常分不清哪栋跟哪栋。
顾青宇:“你们是住在这吗?”
夏星澜:“是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顾青宇像是看到了救星,“那你们应该熟悉的,我能借个手机打电话给我的房介吗?”
夏星澜想都没想就把手机递过去了:“好。”
顾青宇接过:“谢谢。”
于萧心里直摇头,他家的还真是单纯,单单几句话就把贵重的物品交给陌生人了。
他不轻不重地在小少爷白皙的脖子后弹了一下,算是他太好骗的惩罚。
没舍得用力。
夏星澜伸手摸了摸脖子,有点痒,好像只是有人点了一下,他转头:“干嘛?”
于萧:“待会告诉你。”
“最后一栋楼吗?知道了。”顾青宇这边已经结束通话,好在他不是什么坏人,把手机物归原主了。
夏星澜喃喃念道,“最后一栋楼,竟然是同一栋楼吗?”
顾青宇耳朵利害,一字不漏地听尽,笑道,“这么巧?那同路一起回去吧。”
昨日搬来的新邻居就是顾青宇,住在正对他们楼下的房间。
分别是,男人透明眼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看我们缘分不浅,交个朋友也未尝可,我的名字二位也名片上看了吧。”
接着便伸出手。
夏星澜自小是个好交朋友的主儿,像是习惯了般握上对方温热的手。
“我叫夏星澜,他是于萧。”
于萧虽不想和陌生人有接触,但碍着小少爷,他也伸出手握了握。
对方的手掌有茧子,像是常年握惯了东西,不像是长期敲键盘的手。
双方再次道别。
于萧在小少爷白皙的脖子又弹了一下。
还是不轻不重的。
夏星澜撇了撇嘴:“从刚刚开始就弹我,你到底干嘛?”
于萧:“因为你太好骗了,惩罚,让你长长记性。”
这力度怎么能长记性啊?
夏星澜不服气地抬手在于萧的脖子学着他弹了一下,“对方看着就像坏人啊,你还弹我。”
于萧一颤,是心颤,对方的力度不重,被弹的这一下让他忽然想吻他的手指。
或许是他眼神炽热,夏星澜以为是弹疼了他,“疼?”
于萧回神,“不疼,我担心弹我你手疼。”
夏星澜笑道,“有病。”
接下来收拾房间,于萧总是若有若无地盯着夏星澜的手看。
纤细的白指看着好像很好捏。
平时无意的抓总是忘了感觉,现在好想抓在手里仔细摸 摸。
肯定又滑又嫩。
想到着,他眸中不觉染上了一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