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面回来睡不着的人是路溪午,这次变成解时清了。
他是很颓废的走回家的,走了三个小时,期间有三次差点撞到树。
他实在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他的脑子完全承受不起路溪午和他表白了这件事,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巨大无比的陨石,一下子把他砸的晕头转向,完完全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能和路溪午在一起的选择。
解时清的头埋在枕头里,问自己:“你配吗?”
然后他突然的笑出来,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自问自答,“当然不配,我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是个什么东西啊。”
江辞大半夜的正在看一个关于电话里有鬼的恐怖片,自己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差点被吓了跳起来,“我去,阿清你大晚上的吓死我了。”
他等了很久解时清都没说话,正感到奇怪,那边终于传来声音。
“路溪午跟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
“哦,那很……等等,”江辞一下子清醒过来,“你说什么?谁?谁和你表白了?”
然后他又自问自答,“路溪午?他不是挺直的吗,他和你表白了,为什么?”
解时清声音闷闷的,“我怎么知道。”
江辞挠了挠头,“那不是也挺好的吗,你十一年的暗恋终于有结果了。”
“好什么啊,我没答应他。”
“不是,为什么啊,这不是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吗?”
“我配不上他。”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江辞一下子把电视关了,听上去挺生气,“什么叫配不上啊,他又不是皇帝,就一普通人,你不是挺好的吗?”
“我耳朵听不见……”
“又不是完全听不见,不是还可以听见一点的吗,而且你又不是只有一只耳朵。”
“路溪午说他介意这个了?”
解时清那边停顿了一下,“没有,他没有说。”
江辞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解时清的家里晃晃他的脑子看看有没有水,“那不就行了,人家都没嫌弃你在这干什么?”
“……可就是配不上啊。”
江辞已经激动的在沙发上手舞足蹈了,“不是,就你解时清这个条件仙女都配的上了吧,他路溪午能跟仙女比吗?”
“当然能。”
江辞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冷酷平静,“你没救了解时清,你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而且还是一个脑子不太好的恋爱脑,你还是当一辈子和尚吧。”
解时清挣扎道:“我觉得我不是恋爱脑吧。”
“你就快把这三个字刻脑门上了好吧。”
路溪午今天晚上也没能睡着,他想了很久觉得唯一的突破口只能从解时清身边的人下手,那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江辞。
之前加过江辞的联系方式,路溪午斟酌了语言,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但最后还是觉得见面说好些,于是给问江辞明天有没有空见面。
江辞刚挂完解时清的电话,下一秒路溪午的消息就过来了。他用脚想都知道路溪午来找他干嘛,他笑了一声,解时清想当和尚就偏偏不让他当,不把他两撮合到一起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回了个有时间,又很快的把时间地点敲定好。
第二天两个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坐了半天,路溪午生怕说出来自己和解时清表白后江辞接受不了,但他还是说了。
“就是,嗯,今天请你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江辞在这揣着明白当糊涂,做出一副认真疑惑的表情,“哦,是什么事?”
路溪午又看了眼江辞,确认他的表情看上去比较平静,“我喜欢解时清,昨天和他表白了。”
这兄弟还挺诚恳。
他做出一个稍显吃惊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有吃惊的意思,“很正常,毕竟阿清长的好看又优秀。”
挺好,江辞的接受程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多了。
江辞抿了口水,“那你今天是想让我帮你追他吗?”
“不全是,”路溪午摇了摇头,“我是想要更了解他一些。”
“比如他的性格爱好,之前发生过的是,还有,他昨天显得很慌乱,一直说配不上之类的,他要是想拒绝我可以不用说这个的。”
“而且,”他顿了顿,“我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路溪午看向江辞,语气很认真,“这些你可以告诉我吗?”
江辞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阿清他初中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他父亲去世了,因为破产后生病郁郁而终,他母亲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小时候就让阿清学的很多东西,好像是想培养一个全才。”
“在这些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一直想让他学金融方面的,差不多就是想让解时清把他父亲做失败的东西重新捡起来,所以对他管的越来越严。”
“后来等他上高中的时候就不让他再去画画了,但阿清经常偷偷跑过去。”江辞道,“沈逾白你记得吗,他就是解时清画画老师的孩子,比我们大两岁。”
见到路溪午点头后他继续说下去,“沈逾白也是一个天才,解时清最佩服羡慕的就是他了,他和阿清不一样,阿清是一个生活中方方面面都被束缚的人,他习惯了待在那个笼子里,他心思敏感,还会有些自卑,他虽然不愿意被束缚但他做不到去反抗,他做任何事都会想后果。但沈逾白不一样,他是很随心所欲的人,他做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自己开心,他当年在画画上就是天才,是连解时清都望尘莫及的存在,但他突然就不画了,因为他喜欢上了摇滚,他可以不顾后果的去干任何事,所以解时清一直很羡慕他。”
说到这,路溪午突然小心翼翼的问江辞,“他和解时清没什么吧?”
“他?”江辞拍了拍路溪午的肩,“不是我说,他要是和解时清有什么的话就没有你的事的,你玩不过沈逾白的。”
他没在再讲解时清的事,而是问路溪午,“你和解时清的这几次见面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把路溪午往答案上引,按道理来说江辞应该帮解时清保守这个秘密,但是这样下去解时清是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可能,他必须要推一把。
这正好时路溪午一直想问的问题,“我觉得班长有些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他之前还一直刻意的想和我保持距离。”
路溪午真诚发问:“我是不是上学的时候惹到他了,他不喜欢我啊?”
江辞嘴角抽抽了两下,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说出来这个大傻个也不会信的。
“你当时转学的时候解时清其实给你准备了礼物,但是就在那时候他家出事了,他的耳朵就是在那个时候听不见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路溪午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江辞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连期末考试都没来,我也一整个暑假没见过他,他回来的时候瘦了很多,也不在画画了。他妈妈也看的更严,经常来学校检查,我看着就很痛苦,他那段时间和木头一样,就唯一一次很开心是他被沈逾白带出去很晚才回来,然后才好些,后来改志愿去学了设计,和他妈妈闹掰了。”
江辞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还有方法。”
他掏出手机找了很久才找到沈逾白的电话,对方刚好在附近,没一会就过来了。
沈逾白吊儿郎当的笑刚刚挂上,话还没说就被江辞推到一边跟他讲了大概情况,沈逾白听完笑起来,“看来也不是木头嘛。”
他也把之前的事和江辞讲了,江辞差点没笑过去,冲着沈逾白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
路溪午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老底被扒的干干净净了。
“那你现在没告诉他解时清喜欢他啊。”
江辞显得很艰难,“他也不会信吧,而且解时清现在这个想法也不好办啊。”
沈逾白打了个响指,“交给我吧。”
他们坐下来,沈逾白先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路溪午道:“他的耳朵为什么听不见了?”
他笑了笑,“在出事的前一天他去画室,刚好有一个很适合他的比赛,阿清他画了一副人像,但因为时间太紧不得不带回家完成,但是因为疏忽他的颜料没有收好,所以被他妈放发现,于是他母亲自己来画室抓人,耳朵应该就是他妈妈打他的时候出的事吧。”
路溪午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他妈妈打的?”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打的吧。”
他又看着路溪午,让他稍安勿躁,“还没说完呢,然后他又被他妈妈关了好几天,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症,他妈妈把他关在房间里时把所有电闸都拉了,以至于他后来出现了些心里问题,幸好并不严重。”
沈逾白好像在讲故事一般语气平静,但路溪午觉得好像有什么在扎他的心,是一种细密的痛。
“可惜,他这幅付出巨大代价的画什么奖项也没获得,通常这种比赛的画都是不会寄回来的,于是我费了很大的关系帮他拿回来,因为我觉得这画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沈逾白的身子往前倾了一点,“猜猜他画的是谁?”
这时江辞已经猜出来了,他对这事知道大概,但没想到这些细节这么让人惋惜。
路溪午道:“是他的暗恋对象?”
“对,也不算完全对。”沈逾白脸上笑意更甚。
路溪午对他的这个说法感到很疑惑,但是沈逾白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他画的是你。”
“他喜欢了十一年的人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