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午拿到票的第二天早上就开车去了解时清家里,本来一开始对方说的是送到公司就行了,但是那天是周六,解时清应该不在公司,路溪午之前去过他家,知道地址,索性直接给他送过来。
门被拉开,里面露出来的却并不是解时清的面孔,那是一张精致的、桃花眼下面有一颗很淡的痣一张脸。
“班……你怎么在这儿?”
沈逾白的身上还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刚起床不久的,他因为睡饱了心情十分不错,眉毛微微挑起来,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
他觉得头发散下来麻烦,用手上挂着的皮筋开始绑自己头发,问道:“你来这干嘛?”
路溪午眉毛皱起来,想说我来这儿不是找解时清难道来找你啊,但这句话没说出来,因为不爽而声音低沉,“解时清呢?”
沈逾白张开嘴巴刚要说点什么,屋子里面就传来解时清的声音:“师兄,是谁啊?”
沈逾白没再完全挡着门口,他侧过去,双手交叠抱着在胸前,回答道:“有人找你。”
解时清从里面走出来,现在天气已经回暖,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长袖,外面罩着件灰色的外套,整个人俊秀温和。
“班长,”路溪午一扫刚才的阴沉脸色,挂了个笑容,“我来给你送票。”
“啊,这太麻烦你了,送到公司就可以了。”
“今天周末,我不是怕你不在吗。”
解时清觉得两个人站在门口讲话实在是太别扭,便让他进来。
路溪午进去时看见沈逾白还站在那,脸上还挂了一种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淡笑,越看越让他不爽,明明进去的距离很宽,他就是要往里面挤了挤,撞了沈逾白一下。
“哎你……”
解时清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怎么了?”
“没事,”沈逾白回答道,然后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
“小学鸡。”
他这句话在说谁指的非常明显,路溪午没听懂,索性当做没听见一样的继续往里面走。
送完了票,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气氛尴尬找不到话题,沈逾白咳了一声坐起来,首先破坏了沉默的氛围,“那个,帅哥你还有事吗,送完票其实可以走了。”
路溪午眼尾一敛,“你怎么不走啊?”
沈逾白奇怪道:“我为什么要走?”
解时清解释道:“呃……师兄现在暂时住我家。”
路溪午也不知道他心里突然间产生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住你家?他没家呀?”
路溪午说完察觉到自己失言,刚想着补两句,坐在沙发上没家的沈逾白忽然笑了。
他伸手揽住解时清的肩,故作亲昵的靠着他,还冲着路溪午挑眉,“对啊,我没家,阿清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路溪午在心里谴责自己的话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甚至后悔刚刚自己怎么不多骂两句。
这人真不要脸。
“好了好了,”解时清怕他们两个吵起来,
打圆场道:“我刚刚在做饭,现在也快到中午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路溪午当然答应。
沈逾白跟他一起进的厨房,解时清问道:“师兄,你干嘛老逗他啊?”
沈逾白一根一根的掰着豆角,随口答道:“无聊啊,看他比较好玩。”
他把豆角洗干净递给解时清,“对了,我房子找好了,下午就搬走啦。”
解时清一愣:“这么突然?”
“嗯,我都在你这住了一个多月了,再住下去不太好吧,待会你都嫌我烦了。”
解时清摇头,认真道:“师兄,你知道我不会这样想的。”
沈逾白笑笑,“你不介意,总会有人介意的。”
“什么意思?”
沈逾白的笑又变的吊儿郎当起来:“没什么意思,赶紧做饭吧。”
路溪午打量着房间的装修,这个风格和解时清本人一样,配色简单不显繁琐,每一个东西都不止摆放都恰到好处不会多余,路溪午挺喜欢这种设计的。
他想,解时清不亏是设计师,连装修风格都让人很舒服。
随后他发现,客厅里面只有一个柜子,上面还上了锁,而且看着那个锁的情况应该是很久都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路溪午看了两眼,并不觉得奇怪,任何人家里都有一些东西需要用柜子锁起来,解时清自然也不是例外。
两个人做饭做的很快,饭菜端出来的时空气里漫出很浓的香味,让人闻着都很舒服。
路溪午尝了口茄子炒豆角,觉得味道不错,沈逾白手里拎着筷子,问道:“你觉得这个好吃啊?”
“嗯。”
“我做的。”
路溪午拿着筷子夹菜的手忽然停顿,然后转了一个弯夹向别的菜,“我觉得味道一般吧,我尝尝别的。”
待他尝了别的之后,沈逾白又问他:“那个好吃还是茄子炒豆角好吃?”
路溪午回答他:“茄子炒豆角的味道不行,不如别的。”
“是吗?”沈逾白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狡猾的笑容,他故意啊了一声道:“哎呀我记错了,这个茄子是阿清炒的,你觉得不好吃啊?”
他还故意推了推解时清,“阿清,他觉得你的茄子不好吃,他不喜欢吃茄子吗?”
这个锅扣的可大了,路溪午赶紧又夹了两筷子茄子,“其实我觉得多吃蔬菜对身体好,我挺喜欢吃茄子和豆角的。”
他又看向解时清,语气里面带了一点点讨好:“班长,你做饭挺好吃的,别听他的,我没有不喜欢。”
沈逾白看他那个样子简直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忍不住便低头在那笑,路溪午都没功夫瞪他。解时清没向沈逾白一样有那么多心眼子,“没事,你喜欢吃就好啊。”
说完看沈逾白还在那里笑,他怕路溪午的面子下不来台,小声说道:“师兄你别笑了,快吃饭。”
“啊好。”
他抬起头眼里还有未散完的笑意,故意伸筷子夹了茄子炒豆角,还幽幽的叹了一声气,看的路溪午手都握紧了。
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还是班长好。
沈逾白大约是今天的恶劣心理都得到了满足,剩下的时间没再干什么,三个人安安稳稳的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路溪午走了之后沈逾白也开始收拾东西,但其实没什么太多东西要带,他来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加一把吉他,走的时候也是一个行李箱加一把吉他。
解时清道:“师兄,原来你每天晚上那么晚回来是去看房啊?”
沈逾白笑道:“谁看房晚上看啊,又不是演恐怖片。”
“我去酒吧了。”
解时清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因为工作原因才去过几次酒吧,但从小根深蒂固的思想觉得那并不是个好地方,他问道:“去那地方干嘛?”
沈逾白对着自己的吉他扬了扬下巴,“我是一个吉他手啊阿清,酒吧是最容易表演的地方。”
“我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到处乱逛吧,虽然我还挺有钱的,但坐吃山空是不对的哦。”
解时清对这些不太聊解,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
沈逾白继续道:“而且我要练吉他,住在你这不方便,会很吵的。”
“师兄,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过你弹吉他。”
“嗯……”沈逾白想了想,“好像确实是,你不是很喜欢那首And I love you so吗,那首歌原版好像就是吉他曲,等着哥哥找个机会练一练,以后弹给你听。”
听到这个名字解时清恍惚了一下,他曾经确实很喜欢这首歌,但也有很多年没再听过了。
很多年。
人类的记忆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在长时间不去做某一件事情,你以为自己已经忘淡了的时候,只要在无意间一提起来脑海深处的那段情感会被完全的调动出来,长久的涌上心头。
这时候你才会发现,哦,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忘记,你只是在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忘了。
在神经生物学上有个效应叫普鲁斯特,指的是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起当时的记忆,解时清觉得现在自己这情况跟这个效应差不多,只不过是把气味替换成了音乐。
或许是有些东西再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住的,它总是会从各个方面提醒自己。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沈逾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再次确认自己并没有遗漏的东西之后,蹲下来开始逗解知知。
解知知比刚捡回来的时候大了一点,模样乖巧,还在蹭了蹭沈逾白伸过来手心。沈逾白笑起来,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小东西。”
“我今天就要走啦解知知,以后说不定都没有人遛你了,要不要考虑跟我走啊?”
解知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看上去可爱又好玩。
沈逾白又揉了一把它的头,他很喜欢这种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所以也就格外喜欢小动物,然后站起来,把吉他背在背上,“我走了阿清。”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沈逾白晃了晃手机,“我都打好车了,送来送去的没必要,反正住的还挺近的。”
“那好吧,师兄你可以经常过来玩。”
沈逾白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也可以来我这里玩哦小阿清。”
“走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