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拉动的声音吵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牧之诗，牧之诗抬头费力地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又趴回了桌子上。
四天短暂的国庆期间飞逝，还没来得及深刻感受放飞自我的快乐，云阳一中的苦命孩子们就又回到了学校的牢笼。
“路哥早啊。”语调没有了一贯的上扬，变得模糊不清，有气无力，表露着声音主人的困倦。
路予南淡淡地“嗯”了一声，却不自觉放轻了动作，以免打扰到自己同桌补觉。
然而还没等牧之诗坠入梦乡，顾方成的大嗓门就直接把牧之诗吓醒。“孙子，快点！物理试卷让我抄抄。”
“书包里，自己拿。”牧之诗趴在桌子上，眼睛实在困得睁不开，他昨天玩了个恐怖游戏，一个跳脸杀吓得他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完全没有休息好。
“不是总共有四张吗？为什么你书包里只有三张？”顾方成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三张物理试卷。
“什么四张，不是只有三张吗？”牧之诗声音闷闷的，语气里全是敷衍。
“放假那一天午休之前不是又发了一张？”
顾方成的话瞬间点醒了牧之诗，他猛然坐起来。手往桌肚里一摸，果然摸到了忘了带回去的物理试卷。
他隐约记得自己那天中午很困，发完试卷后就顺手塞桌肚里了，午休结束后又紧接着去进行国庆表演，然后他就忘记放到书包里了。
物理老师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严厉，牧之诗心里只觉得要完。
“物理课是什么时候？”牧之诗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很不幸，第一堂。”顾方成给了他一个同病相怜的苦涩微笑，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牧之诗无奈，只好掏出笔与物理试卷进行殊死搏斗。
结果可想而知，瞌睡的牧之诗看了第一道大题五分钟，愣是没看进一个字。
就在牧之诗觉得“天要亡我”的时候，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过来一张试卷。
“下不为例。”路予南开口，语气里一贯听不出太多情绪。
按理说，他从来不管这种闲事。可刚才那种奇怪又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他看着犯困的少年实在是于心不忍。
他好像为他破了太多的例。
牧之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抓住他递试卷的手，不停地晃着。
“路哥，太感谢你了，你真的是个大善人。好人一生平安啊。”牧之诗觉得自己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
路予南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手被握的有些红。可皮肤相触的瞬间，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植物在他的心里深处扎根，拼命地汲取养分疯长，快要淹没他的理智。
毫无疑问，牧之诗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牧之诗迅速抄完答案，然后将试卷还给了路予南。当看到视线里出现的试卷，路予南才缓缓回过神来，用另一只手接过了试卷。
“谢谢路哥。”
言毕，牧之诗附赠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就又趴回了桌子上，像一只慵懒的猫，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路予南慢慢握紧了那只曾与他相握的手，上面残余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手握紧一点的话，是不是能够多停留一会儿？
回到寝室刚洗完澡，路予南就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妈，有什么事吗？”
因为长时间的缺席，路予南对自己的父母总是有一种礼貌性的客气。
他其实并不怪罪他们的忙碌，相反他十分能够理解他们的身不由己，但长期以往的缺席，就算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也难免产生生疏。
“小南，公司近几年要开拓海外市场，我们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国。你和语安在国内我们不太放心，我和你爸爸今天咨询了一下出国留学的流程，也不是很繁琐。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出国留学？”
路夫人语气温柔，却给人一种是在和小孩子说话的感觉。可能在她心里，路予南还只是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亲眼目睹路予南的成长。
可能是习惯了父母的安排，习惯了听话早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别人家的乖孩子，从来没有拒绝过父母所给予他的，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父母用陪伴他的时间所换来的。
他下意识想说“好。”可是侧身看到了灯光下写题的少年时却突然哽住了。
牧之诗正在重新做今天早上那张物理试卷，校服袖子被他挽到手肘处，背部弓起优美的弧度，时不时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的神色专注认真，白炽灯柔和的灯光愈发映衬着少年皮肤白皙。
他的眼中有光，有未来，有希望，也有少年的满腔热血。
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再考虑考虑吧。”
路夫人听到这个答案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那我和你爸爸过几天回国后，我们当面聊聊。”
“好。”结束了这次简短的通话后，路予南抬头仰望天空。
今晚的夜空很是晴朗，月色皎洁，繁星闪烁，它们相对着缄默不语，却又好像倾诉了横跨几亿光年的动人情话，它们默默守候着彼此，不在乎是不是有一个回答。